2、楔子之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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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遥远的记忆。
那个女孩，小幸……现在已不知去向了。自从那一年她突然搬家后……
有些想念啊，那些童真时光……
眼前斑斓的色彩充斥世界，模模糊糊的视线里逐渐清晰起来，他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睛，原来是他先前画完的水彩画。
居然在画室里睡着了。
幸村精市从桌子上撑起略显沉重的脑袋，刚才做的梦令他有一种时光颠倒的错觉，一时间脑中浑噩，反应变得有点迟钝。
他该庆幸画室现在没有人，不然叫人看见他这副只被少数人了解的迷糊模样，肯定会破坏他在大众心目中所谓的优雅形象。
……虽然他本人是不在乎什么形象的。
梦境里营造的温馨童年气氛稍微回味一下，会心一笑便过去了，幸村看了看天色，夕阳映红满天。校园里响起悠扬的钟声，他站起来开始收拾画具，把自己今天完成的画收进藏画室，准备回家去了。
一切妥当，他从里间出来时，这个美术社的专属画室中已多了一个女孩。
永井爱，和他同属立海大附高一年级。
她不是美术社社员，有一段时间却会来美术社借画具。刚开始他只是听说她有些奇怪。不像许多同学从附中直接升上来，据说她是从大阪来的，却没有大阪人最显著的辨识标记——大阪腔，她好像更多的继承了大阪人的怪异（和她同班的丸井说的）。
她见了他，微微抿了抿唇，这个动作似乎传达了细微的紧张，“你好，幸村。”
幸村不明白她为什么而紧张，不过这种时候——只要微笑就好了。
“你好，永井。”他微笑地说，看到她略垂下头，半长的头发滑下肩头，掩去了她的表情。
然后开始沉默。
“……永井，你有什么事吗？”他只好先开口，“是不是新作了画？”
他已经看见她背在后面的手上握着的东西。像平时一样，一幅画，不是吗？
说起来，他一直记得她第一次到美术室时画的一幅水彩画，由于画风有些眼熟，他问了她，她却很慌张的支吾两句便匆忙跑掉了，丢下那幅画。他帮她把画收起来，后来去还给她，她却说那幅画就送给他了。
那之后，他偶尔会遇见她，也说过几句话，谈不上熟悉，可是她有时会送他她的画作，说是“希望能有人收藏我的画，让我感觉我的画是有价值的”。初时是拒绝的，终究拗不过她就收下了，也不见她有别的举动，慢慢安下心，便接受了她不时送画的行为。后来她也不到美术社了，他只是从她的画中感觉到她画风渐渐由浮躁转向飘逸沉静，笔法也偏向成熟圆润——越来越脱离他曾以为的某个人的风格，发展出独特的个性。
幸村精市对认真的人一向都是有好感的，这种人付出努力的样子往往让人折服。而且她的认真会让他不由自主的联想到自己，多少想帮助她一点。可是她似乎不愿意让别人指导她。他想他可以理解她，搞艺术的很多人总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但这毕竟是幸村很久不曾经历过的“提出帮助却被拒绝”情况，多少令他上了心。
有时候会从永井身上感受到一种奇特的吸引力，莫名其妙的就想去关注她。幸村自认为那绝不是仁王调侃的“该不会喜欢上她了吧？”，而是一种更为微妙的、亲切而熟悉的感觉……
他说不上来是什么，只能归结为只是有些在意而已。就像电视上经常在同一时段播放的广告某天突然停播了……像缺少什么东西在她身上找到一样……？
“是的……幸村君。”永井没有再犹豫，她开口打断了幸村的回想，拿出了藏在背后的水彩画，咬着唇递给了幸村，“我是要把画拿给你。”她这样说，咬字有点重，好像在强调什么。
幸村把画接过来，自然而然地问：“你这次画的主题是什么？”边说着便展开画，然后为之一怔。
画上大片的雪白。
……不，是渲染着极淡的蓝的白色。
雪地。幽幽含着些寂寞或清冷的雪地。雪地上残缺的脚印，蜿蜒着延伸到远方，终至细碎模糊得再也看不清。
而在这幅画的右上角，脚印消失无痕的地方，有一个浅灰色勾勒的影子。很模糊，却很明显，看得出那是一个白裙少女的背影。
画是承袭了永井一贯清淡的画风，可整幅画看下来，油然而生的感受就是难过和心酸。
什么样的心境下画的这幅画？还是她要的就是这种意境？幸村不动声色地看她一眼，果然在她眉间发现一丝不易觉察的淡淡忧虑，他想了想，说：“永井，这幅画……”
“诶？”永井状似恍惚地应着，很快她清醒过来，看着那幅画反问他，“你觉得我这幅画想表达什么？”
……她果然有点反常。幸村默默想道，以前她只是把画送过来从不多话，更别说问他意见。
“这是你的画吧，”幸村微笑，“你自己不清楚吗？”
永井爱的眼神变得有些古怪。她迅速低下头去掩饰，口中喃喃道：“……我是不清楚啊，所以才要问作画的人嘛……”
幸村听不清她的喃喃自语，只是在过去与她的接触中，他已经知道她这些小怪癖——比如喜欢叨念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突然就开始和空气交谈之类的——他也习惯不去多问。
每个人都可以被允许拥有自己的小秘密。
幸村不再说话。永井爱嘟囔完一句以后就抬起头看着他，“幸村君。”
他发觉她今天一直都在用十分郑重的口吻称呼他。这一点……很奇怪。
“其实……我还有一样东西想交给你。”她的眼中闪着类似下定决心的微光，“这个……”她从书包里拿出一个东西，直接塞到了他手里。
那动作有些急切，又像在寻求肯定。女孩子的手触感柔软，借由这个突兀的举动，幸村隐约觉察到某些他以前没发现的东西，他忍不住问：
“这是什么？”
握在掌心的是一个绳结……或者说是用锦线编制的呈花形的绳结。紫白两种颜色构成，绳结下坠着同色的吊穗，简洁而典雅。
中国结？
“送给你的。”永井爱低声说，“我只跟小彩学过几天，又做得比较匆忙，可能不太好看……”
“我是说，为什么突然送我这个？”
“当做生日礼物。”她脱口而出，清秀的脸上挂着某种奇特的神情。迎上他疑惑的目光，她有些伤感地笑了笑，“我知道你的生日已经过了半年，离下一个生日也还早……只是想到以后就没机会了……况且今天也是你……的日子……正好是那一天……”她说着说着声音便小下去。
他听不懂她的解释，只抓住了一个重点：“以后就没机会了？什么意思？”
她沉默了。过了几秒钟才对他弯了弯腰，说了一句：“只是希望你记住我……对不起。”转身跑出去了。
幸村皱了皱眉，心中浮上一丝担忧，却没有追出去。她今天一系列古怪的行为好像预示了什么，他下意识排斥那种不确定的感觉，不愿知道这背后隐藏了什么，于是一时间停留在原地。
……或许她要转学了？要离开这个地方？他转过几个念头，复又失笑，其实他和她真的不太相熟，她如果要走，他最多对她说一句告别，“再见。”其他的，也就没有了吧。
当然，她送的那些画他会好好保存的，当做纪念也好，或许将来……
将来……？
……
……
眼前一片黑暗。
怎么了？
少年不自觉的眨了眨眼，他确定自己是睁着眼的……可是刚才明明是在画室的，还是黄昏时分，天黑得那么快吗？
……好像不是……他一点一点想起来了，永井离开后不久，他也走了……在校门口看见她上了一辆私家轿车，很名贵那种……然后呢？他似乎是回了家的，和往常一样，吃饭洗澡温习睡觉……
对了，他记得自己是躺在床上睡觉的。现在怎么就站在房间正中央呢？
梦游？
幸村打了个寒战，他活了一十六年可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这个病症。
不管怎么说回去睡觉吧……等等，他的房间……好像有些不对劲了？
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幸村谨慎地环顾一周，愈发感觉自己久住的房间透出一股毛骨悚然的味道。书桌是摆在窗台边的吗？旁边怎么多了个大书柜？他的床……好像大了一号？
……得了吧，这根本不是他的房间。
这个陌生房间的窗户没有关好，风从窗缝间穿入，气流吹动桌子上一本书，书页哗啦哗啦地翻飞作响。
他忍不住走过去，用手轻轻压住那书页。然后他发现这不是书，是一本……日记本？
活页的日记本很厚，刚才惊鸿一瞥到纸页上几乎都写满了字，而涂改、写划的痕迹也有不少，幸村瞄到纸上一行字，不禁停下了目光，一行行浏览下去。
【一片黑暗。
她慢慢睁开了眼睛，发觉自己呆在一个奇怪的地方。她一阵茫然，陈旧的木制房子角落，眼前飘着细小而美丽的雪花。然而她没有心情去欣赏这副美景。
因为她突然听见一声惨叫。
黑沉沉的天，连空气也像阴冷的吸入一口便要冻结骨髓，那声惨叫响起来，顿时叫人毛骨悚然。
她的身体开始发颤，不止是冷，还有面对未知的恐惧。这是哪里？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金属器皿落地的声音，她想起电视上的刀剑之声。紧接着是纷乱的脚步声，眼前豁然出现一名眼珠血红长发惨白的狰狞男子！他看着她的样子像饥饿已久的人看见了食物，伸出手，眼看就要扑上来——
她吓得一动不能动，只是瞪大了眼。
刀剑破体。那人维持着凶狠欲扑的姿势，僵住了。胸口透出锋利的剑刃。
拔刀，那具身体倒下来。铿然之声，长剑冷冷一扬，一蓬鲜红的液体甩上墙面——那是血的妖异颜色。
刺杀那人的男子冷漠地背过身，还刀入鞘。她完全呆住了。拍电视剧么？……他们身上穿的衣服……以幕末浪客为中心的剧情？
随后又来了两个男子，穿着和第一个人相同的服装，他们都说了什么，有些听不清，她的大脑全线混乱中。
猛然间，一把刀直指她的鼻尖，她被那迎面而来的肃杀之气浇醒了神智。
“听好，别想逃跑。”拿刀指着她的男子冰冷地说，束起的长发与白色的发带一起在寒风中舞动，“背对我的话，就杀了你。”
月光映着片片飘落的雪花，像不合时宜绽放的樱花。
……不久之后，她终将知道她来到了何处。除此之外，她还知道，这些人属于新选组。
而这个男人的名字，叫做土方岁三。】
……
这是……小说手稿？
幸村被勾起了看下去的念头，翻到下一页，只有一行字【她终于明白过来，她，就是穿越时空的少女。】然后这行字被来回涂了三四道删除线。
幸村失笑，这句话写在这里确实很突兀，他似乎能明白手稿主人写完后即划去的懊恼心态——因为想起那部深入人心的经典，一时顺手写下去的吧？
窗外风势很强，听得到枝叶摇晃摩擦的哗哗声，手指捏着的那张纸页仿佛随时要脱离他的指尖。那风吹进来，带些凉意的，穿透他的身体。
……穿透？幸村为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好笑。但他并未注意自己的精神过分松懈了——莫名来到一个陌生地方，他的第一想法居然不是打开房门走出去看看……
失神的当下，房门蓦然被撞开来，一声吆喝平地惊起：
“哪里来的小偷！”
伴随着抡起的风声，幸村扭头只见一根金属棒球棍狠狠挥下来——
来不及闪躲。
可是……没有被击中的感觉。
眼前是女孩惊愕无比的表情。
幸村缓缓低下头，看见那根棒球棍的顶端砸在地板上。另一端握在女孩手中。而他站在球棒中间。
也就是说……穿透？
“幸、幸村？你……你是人是鬼……？”
女孩的声音虽然因慌张而变调，但是很熟悉……当然，脸更熟悉。正是今天下午送了他一副画和一个“生日礼物”的永井爱。
他张了张口，刚想说话，视线却突然被她身后客厅的那面墙上，液晶电子时钟的屏幕上大大的显示字体吸引了过去。
下标显示：20：35
上标显示：2009年3月5日
……穿越？
幸村突然觉得，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那么荒谬。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楔子之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