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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堂皇烧烤店(三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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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宿里的婶子说得没错,这里其实真的没什么好玩的,就是看个风景,体验一下安城古村落的民俗风情。
索道桥前面是一条通往山上的小路,正好容得下两个人走,不能再多了。
黄连把他们的同心锁牢牢地挂在索道桥上,偏过头笑着冲工作人员问道“你好,请问我挂上去可以留多久啊?”
工作人员也笑了,冲他摆摆手,示意他放心“这里很少有人来挂了,起码留个几十年,有可能一直不拆呢,到时候你们两个肯定白头偕老了。”
黄连转过头,对上唐果的眼睛,他朝她伸出手“走,带你去山上转转。”
唐果稳稳接住他的手,“我到时候爬不动可是要让你背的。”
“行”他答应的痛快,“背你一整天都愿意。”
山上的空气很好,黄连一直牢牢牵紧唐果的手,怕她摔下去。
到了稍微平稳些的地方,他才稍微松开些,“没把你攥疼吧?”
唐果摇摇头“没,我自个也怕脚底一打滑,把你一起拉下去呢。”
前面的路是平坦的大道,两个人都放松了些,黄连和她打趣“要是你把我拉下去了,我就给你当垫背。”
唐果打量了他这体格一眼,“要是你给我当垫背,我估计死不了,但你自己就说不一定了。”
“死不了多好,”他冲她眨眨眼睛,“怀念我一辈子。”
他们上山之前就向工作人员打听过了,一直往前走就有条下山的路,转悠转悠就可以下山,千万别待到太晚。
山上空气很好,但景色也有点单调,无非就是成片的树林和望不到尽头的碧草。
直到一抹纯白的出现,才让他们停下了脚步,是几株开在石头缝隙里的野百合。
在这样不易生存的空间里,它却开得那样好,自由地守着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
黄连问她“要不要我给你采一朵?”
唐果摇头,“留着还能活,采了估计都熬不到晚上就蔫了。”
“这百合一共就开了两朵挨在一起,你采了不就拆散它们了?”
夏天的天黑得慢,但两个人还是早早下山了,因为民宿里的大妈在他们走之前特意关照过,“早点回来吃完饭,晚上还有活动呢。”
唐果买了一袋子山下村民自己种的樱桃,一边吃,一边欣赏大妈家附近的油菜花田。
油菜花已经全开了,黄灿灿一片,开着希望的花朵迎接几个月后丰收的秋天。
油菜花田的尽头,是连绵的古道,有村民牵着牛戴着遮阳的斗笠,赤脚踩过红黑色的土地。
唐果想,此刻该有人拿起一支竹笛,吹奏起一首悠扬的乐曲。
她又觉得面前的画面是那样熟悉,像是在哪里见到过一样。
唐果吃樱桃的动作都慢了下来,她陷入了回忆,在沉沉思考。
黄连伸手揉揉她的头发“怎么了,怎么开始发呆了?”
唐果退远几步,示意黄连看向远处的景色,“你有没有觉得很熟悉?”
还没有等黄连回答,唐果就说出了答案“像不像家里墙上挂着的一幅画,从这个角度看,简直一模一样的构图。”
黄连和她并肩,把目光投向远方,他的眉头情不自禁地皱起,“嗯,是挺像的。”
他笑道“不会candy也来过这吧。”
答案谁也不知道,唐果叹了一口气“不排除这个可能性。”
她心里的迷雾越来越浓重,为什么每次都能碰上和candy相关联的东西。
他的纹身,江城特殊教育学校操场上的玉兰树,以及面前的古村落。
像是一条可以串联起来的线,慢慢浮动着,从色彩鲜明的一面,过渡到色调暗沉的一面。
唐果晃了晃脑袋,让自己不要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大娘家的小孙女走到唐果面前,拉着唐果的衣角道“姐姐,阿嬷喊你和哥哥去吃饭呢。”
唐果从袋子里抓了一大把樱桃放在小姑娘的掌心里,冲黄连道“走,咱们回去吃饭。”
农家乐的大锅饭很朴素,但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香,是城市里吃不到的柴火饭。
就连简简单单的一盘炒青菜,都能尝出不一样的滋味来。
大娘家自己做的腊肉很好吃,满满一盘,配着菜地里刚刚采来的青辣椒一炒,油滋滋的香气惹得院子里的小狗都围着人直打转。
玉米面的窝窝头包着拿毛豆子炒的外婆菜,一口气能吃两个。
荠菜拌着鲜笋干,撒一把虾米加进去增味,都可以把人的眉毛鲜得掉下来。
这是大娘一家过年才拿出来的待客之道,木头方桌往院子里一摆,大家围在一起吃得热热闹闹。
饭后婶子去洗碗,大娘和几个年轻女孩子坐在院子里聊天,唐果也加入了她们。
几个年轻女孩子是表姐妹,互相翻着对方手里头的花绳,年纪最小的囡囡则被大娘抱在怀里吃糖。
大娘和唐果搭话,问她今天去了哪里玩,唐果一一回答,“拜了庙,挂了同心锁,还爬了山。”
大娘点点头,笑着说“你们年轻人喜欢玩的都一样,我记得很久之前,也有一对年轻人来过这里,玩的路线和你们一模一样。”
唐果觉得自己的眼皮跳了一下,她装作无意的问道“那对年轻人,您还记得他们的长相或者名字吗,女孩子是不是叫candy?”
大娘摇摇头“早就不记得了,你刚刚说的什么迪我听都没听说过,他们来的时候,我估计就比囡囡大一点。”
唐果微微有些失望,但大娘又道“不过女孩子好像是学西洋画的,当时我虽然还小,但是记得很清楚,她摸了摸我的脸,给我画了一张画,可惜画不知道被我丢到哪里去了。”
唐果一愣,还没来得及细想,院子里就传来了男人们的欢笑声。
他们把石臼和石舂搬到院子中间,再把蒸好的糯米饭放入到石臼中,开始打糍粑。
打糍粑是个体力活,还是场持久战,需要力气和时间一块儿努力才能打出劲道的糍粑来。
黄连也加入了他们,拿起了石舂开始捶糍粑。
他力气大,捶打的快准狠,旁边的汉子直为他叫好。
黄连这人禁不住夸,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唐果微笑看着他,满目都是温柔。
大娘看了看黄连,又看了看唐果,她了然地点点头,“这小伙子不错,嫁给他,肯定很安心。”
唐果大大方方地回应了大娘的话“确实和他呆在一起很安心。”
大娘笑说“你们是新婚吧?”
唐果觉得自个的耳朵有点发烫“还没结婚呢,但是快了。”
快了,很快了,日子已经越来越好了。
打糍粑的石舂一下一下,把天上的月亮都捶打出来了,饼状一样的挂在天际。
天上没有星星,只有一轮月亮,是说不出来的圆满。
糍粑也打得差不多了,黄连抬头擦了把汗,对上了唐果的目光。
他咧开嘴冲她笑了一下,收不住似的不肯把目光从她脸上移开来。
月亮给他洗了一个月光浴,他壮实的肌肉都被照得发亮。
大娘刚刚对她笑说“整个村子最健壮的阿郎,都比不上你家这位。”
“当然啦,小姑娘,你如果在我们村里,也是顶漂亮的姑娘。”
在一边玩翻绳的女孩子停下了手里头的游戏,“阿嬷,什么时候可以吃糍粑啊?”
大娘拍了拍怀里的囡囡,回答道“已经打好啦,让你阿妈炸一下,裹上红糖粉我们就可以吃啦。”
这是唐果第一次吃到那么正宗的红糖糍粑,她忍不住夸道“好好吃,比我们那里的好吃多了,我们那里的红糖糍粑都是机器做的速冻食品。”
旁边的婶子笑了“好吃就多吃点,也没什么好招待的,这糍粑是你的阿郎亲手打的,当然香了。”
这句话一出来,黄连和唐果都红了脸。
唐果看了眼黄连,然后笑着“嗯”了一声,声音不大,却正好可以让他听见。
她放在桌子上的一只手,被他悄悄握住了,唐果也没有躲,就随他一点一点收拢进他的掌心。
在他们联系起来的温度里,情感也在不停地升温。
大娘和婶子都默契地装作没有看见,由着两个人进行着这些小动作。
月亮笑了,隐在了云层之中,偷偷躲起来叹了一口气。
晚上回到房间里,唐果却怎么也睡不着了,身边的男人应该是打糍粑打累了,一洗过澡,眉眼就困倦的不行。
他见她睡不着,强撑着困意把她抱在怀里聊天。
唐果其实想让他先睡的,但是他迷迷糊糊和她搭话的样子,又是很少见的可爱。
他们的手牢牢地牵在了一起,她无聊地用食指摩挲着他手背上突起的青筋。
他低低在她耳边呼气“痒。”
唐果停下了手里不安分的动作,叫了声他的名字“黄连。”
他亲亲她的耳朵,“嗯,我在。”
被困意泡过的声音,有着一份独有的温柔,抚平了唐果心里小小的一点不安。
“明天下午我们就要回江城了,我有点舍不得离开这,这里太安静了,我觉得我都可以待上一辈子。”
他似乎是笑了笑,“等我们年纪大了,就来这里养老。”
养老吗?唐果在心里想,离养老还要好多好多年。
可她还是顺着他的话继续说“几十年后,我们来这养老,发现索道桥上的同心锁没有了怎么办?”
他打了一个哈欠,语气却还是很认真“这有什么?我再挂一个上去,多付点钱,把我们挂锁的位置买断。”
唐果的眉眼舒展开,“那得要多少钱啊,你估计也是第一个有这种奇怪要求的顾客。”
“一直挂着多好,”他在半梦半醒的边缘晃荡,“让世人都知道我们相爱。”
“几十年后估计就生锈啦。”
“生锈就生锈,”他好似有点清醒了,一只手摸摸她的脸,然后停顿在她的脸颊处,支起身子亲了上去。
唐果没有闭眼,见到他的眼睛半眯着,像是一扇没有关好的窗户。
窗户里面的风景,她想更深一步的走进去看。
她微微仰起了头,他却停住了动作,“别招我,乖。”
她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这句话,只是很从容地说“你石更了。”
就这三个字,在她温热的吐息间,一下次把他刺激住了。
困意已经爬到了爪洼国,他很清醒地看着她,“你确定吗?”
他还在忍,尽管他觉得自己在迅速地发烫。
唐果没有说话,只是蹭了蹭他。
“你总是很坏,”她在他的注视下终于开口,“我也想坏一次。”
黄连俯下身去反驳“胡说,明明都是你一直在欺负我。”
“哦,”她弯弯唇角,“那这次我给你欺负回来。”
“怎么个欺负法?”他的眉头故意皱起来,“你教教我。”
“妹妹,你教教我。”他在她耳边叹了一口气,“哥哥不会。”
唐果觉得自己的头皮发麻,她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嘴唇,“进来,哥哥。”
这是从来没有玩过的游戏,两个人在他们的小世界里,开拓了新的领地。
他这次忍耐力和耐心出奇的好,抿了下嘴唇又松开,然后简简单单地回应她一个字。
“好。”
唐果觉得自己的心,就在他的那一声“好”里颤动了一下。
这轻轻一动,不过只是乐曲的前奏,之后唐果的大脑就一片空白了。
她听到了很多声音。
有鼓闷闷地“啪啪”声,不知道是几节拍,反正三下还是四下来着,他就要停一下,低头亲她一口再继续。
他的手也像是在弹钢琴,一下一下流畅地在她身上滑过,按下,再松开。
钢琴家的手指很会来活,让被弹奏的钢琴发出自己想要的歌曲来。
声音或大或小,节奏或急或舒,都由他一手掌控。
他忽然停下,但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之后唐果的意识就涣散了,她听到了他们喉咙里好像在唱歌。
随着鼓声一下一下响起,他们一起发出的歌声,好像也随着节奏的最高点,唱得越动听。
她喜欢往高里扬,他则喜欢往低里沉。
一高一低,交织的完美又和谐。
她的嗓子都唱哑了,但还是不肯停,因为鼓槌还在击打着鼓面,发出不断地声响。
最后,一切都安静下来了。
只有窗外的虫鸣叽叽喳喳的响起,好像在给刚刚的乐章收尾。
他把她揉进自己的怀抱里,小声地说“你看,我学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