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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   出现在她们面前的男人留着铂金色的短发,穿着极其过时却异常繁复华丽的衣服。他转动翡翠色的眼睛,最后将视线停在西西娅身上。

      西西娅被他看得又紧张了几分,她果断丢掉怀里的干粮,将阿丽西娅抱进怀里站起来,看上去随时准备逃走。

      男人看出她的意图,连忙说:“请不要害怕,我不是来加害于你的!”

      “我才不相信你!”西西娅又后退了几步。

      荒山野岭的晚上突然出现一个穿着端庄体面的人,这怎么想都很奇怪啊。

      天地良心,我一路走过来都搞得脏兮兮乱糟糟的,他怎么可能来到柯启特森林深处却还那么干净整洁呢?西西娅在心里想。

      “你当然有理由不相信我,但至少给我解释清楚的机会吧!”男人说,“你作为弥顿王国的公主,难道连这点气量耐心都没有吗?”

      “……你怎么知道我是弥顿王国的公主?”西西娅愈发迷惑,她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现在的外表还和“公主”这个身份有关系。

      被西西娅抱在怀里的阿丽西娅比她更加震惊迷惑,她反复打量站在眼前的男人,好确认自己真的没有看错,内心直呼这又是什么魔法般的展开。

      “这是你在来到森林的那天晚上自己说的啊。”男人走到火堆边坐下来,火光照亮他的脸庞,“火焰的温度,还有食物的香气,真是让人怀念……”

      “你到底是谁?”西西娅问。

      男人抬起头,说:“我的本名是阿列什·休伊特,不过住在这附近的人更喜欢叫我‘蛇怪帕恰拉’。”

      “……什、什么?”西西娅不解地皱起眉头,“这么说在我来到森林的第一个晚上就是你袭击了我?可是为什么,你明明也是人类……不,你难道会魔法吗?所以才能在人类和蛇的形态间自由转换。”

      “故事很长,你不妨坐下来听。”阿列什说,“能顺便给我一点食物吗,我已经很久没有吃过熟食了。”

      阿列什说话时的态度很诚恳,西西娅又从中品味出不易察觉的悲伤,一时间有些把握不准接下来要怎么做。

      正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阿丽西娅从她怀里跳出来,走到装着干粮的包袱边,用嘴把包袱打开,又从里面叼了两个果子放到阿列什面前。

      “谢谢你,潘斯小姐。”阿列什摸了摸阿丽西娅的脑袋,对西西娅说,“小动物的感觉是很敏锐的,你的猫咪都对我释放善意了,你也试着放下一些戒心怎么样?”

      西西娅看着走回来的猫咪,轻轻问:“潘斯小姐,你觉得他可以信任吗?”

      阿丽西娅转头轻轻地叫了一声。

      这就是同意的意思了。西西娅叹了口气,重新坐下说:“好吧,那你就开始讲故事吧。”

      阿列什同时对她们两个点了点头,说:“谢谢你们愿意相信我。”

      “我原本住在一个叫做莱斯的海滨国家,是那里的王子。在我们国家,家里每个孩子成人的时候都会举办聚会,并由前来参加聚会的客人们为成人的孩子送上祝福或人生建议。在我20岁的时候,我的父王也为我举办了一场盛大的成人礼,那场宴会持续了整整三天,王国上下从贵族到平民都得到了邀请,连途径莱斯的商人和旅客都能到宴会上讨一杯酒喝。自然而然地,恰巧路过莱斯的妖精皮纳姿也收到了宴会的邀请。”

      “妖精皮纳姿是在第三天的夜晚来到宴会的,最开始她表现得很友善,和那些商人旅客的行为没什么两样。后来她在和别人跳舞时看见了我,接着她就推开了她的舞伴,走到我面前对我说‘人类的王子,我的心刚才被你狠狠地击中了,我希望我走到你面前时你的心也会为我颤动’。”

      “这么说她对你一见钟情了?”西西娅说。

      “是的,一见钟情,可怕的一见钟情。”阿列什点点头,“也许是宴会上妖精皮纳姿的表现太平常了,我那时候都忘记了她其实是妖精而非人类,我直截了当地拒绝了她。被我拒绝后,妖精皮纳姿立刻变了脸色,刚刚还是脸红娇羞的表情,下一秒就变得阴沉恐怖。她指着我的脸,毫不留情地诅咒了我。”

      “‘人类的王子啊,你天生拥有一副好皮囊,过去你也一定像今天拒绝了我一样拒绝了很多女人,让她们为你心碎不已。既然你依仗美好的容貌如此傲慢,那我就诅咒你变成一条丑陋恐怖的巨蛇,你会终日被剧痛折磨,只有人类的血肉才能缓解。来吧,让我们看一看,在你失去美貌与地位后,你还会不会像今天一样狂妄自大地拒绝我的爱意!’”

      西西娅缩了缩脖子:“真可怕!你只是拒绝了她而已,她居然就把你变成蛇!”

      “妖精皮纳姿法力高强,她的诅咒立刻就生效了。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又热又烫,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身体里长出来一样,慌乱中我走到窗台跌进了海里,等从海水中探出头来时,我看到了挤满窗台的宾客与我的父母脸上惊恐的表情。从他们的反应,我知道自己已经变成蛇了。”

      “诅咒让我变得渴求人类的血肉,不再拥有人型的我也无法承担储君的重任。不得已我远离了家乡,在柯启特森林的深处隐匿起来,只有在满月的夜晚我才能短暂地恢复原貌,等第二天的太阳升起来,我又会变成丑陋恐怖的蛇怪。”

      阿列什慢慢地诉说着,眼角泛起令人心痛的泪花。西西娅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只好开辟新的话题:“柯启特森林深处不是还住着仙女胡安娜吗,你有没有试着向她寻求帮助解开诅咒呢?”

      “没有用,每位妖精的魔法各不相同,带有强烈个人特色的诅咒和祝福更是如此,一般一位妖精的诅咒只能由她自己解开。或者还有一种情况,你说的那位仙女胡安娜比妖精皮纳姿更加强大,不过诅咒被解开的时候施咒人一定会察觉,仙女胡安娜未必会为我一个人类去得罪她的同族,还是一位性格乖张的同族。”阿列什摇了摇头,“我那天晚上会与你相见,就是因为在森林深处听见了你的哭喊,因此控制不住对血肉的欲|求。今天我来找你,也是因为察觉到森林深处开始出现人类的气息,我希望你可以尽快离开森林,我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意志坚韧。”

      西西娅有些为难:“可是我没办法回去,就是因为我母亲的命令我才被送到柯启特森林,说等仙女胡安娜来将我接走。我一直没有等到仙女胡安娜,所以才冒险往森林深处走。”

      “你的母亲想让你学习魔法吗?”阿列什问。

      “我不知道,也有可能是她将我托付给仙女胡安娜了……”西西娅低下头,“安德烈说如果他之后再也没有出现,就让我以后都和仙女胡安娜一起生活。”

      看来这个小女孩也遭遇了不幸。阿列什心想,这一刻他看着西西娅竟然有种同命相惜的怜爱感。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西西娅,西西娅·多莱宁。”西西娅没精打采地说。

      阿列什走到她身边坐下,摸了摸她的头:“仙女胡安娜的住处在瀑布下面,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我今天会为你守夜,等天快亮的时候我就会离开。同时为了让你能安全地到达那里,明天天亮之后我会往森林更南面移动,尽量避开你。这样你前进的道路至少会稍微安全一点。”

      “真的吗?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呢?”西西娅扭头看他,“毕竟你也是不得已才住进森林里。”

      “不会的,对我来说住在森林的哪里都没有区别。”阿列什说,“我反而很感谢你,你是这么多年唯一一个出现在森林深处的人,我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和别人交谈过,也很久很久没有吃到煮熟的食物了。是你让我短暂地回味到作为人类的感受,让我可以在这种漫长的苦难里继续坚持下去。”

      男人说话时语气平静镇定,是一个真正经历了磨难的勇士才拥有的气质,然而令人悲伤的是,对他而言的抗争还远远没有结束。西西娅定定地看着他,突然说:“如果我向仙女胡安娜学习了魔法,是不是就能找到妖精皮纳姿,让她为你解开诅咒?”

      “……那恐怕不可能吧?”阿列什有些哭笑不得,“我听很多人说妖精皮纳姿是他们见过最强大的妖精,我认为她也有可能是所有妖精里最强大的。我们只是萍水相逢,你不用为我做到这种地步。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还是天真的小孩子呢。”

      西西娅却认真地说:“可是你也愿意为了我到更南边的森林生活啊,而且你受的苦根本就是不合理的!难道就因为妖精皮纳姿很强大,她就能为所欲为随便欺负人类吗?只要强大哪怕不讲道理也可以吗?我不同意这样的规则,我要靠自己的努力打破这种规则。”

      阿列什愣了愣,时隔很久露出一个微笑:“即使你未来没有成功,今天听到你这些话我也已经足够开心了。西西娅,你是个好孩子,未来也一定会是个好国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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