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咸鱼之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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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出玉黛。”少年开了口，声音冰凉至极。
他没有在商量。
仙女摇摇头，伸手拂过少年身后的一片吃瓜群众，彼时她的眼中还有光亮与理性的温柔。她咧开口，声音清澈如泉：“今日仙考，莫要胡闹。”
原来这位少年就是要大闹神殿的伶舟星云！
旻蓝目光所及之处是他颀长笔直的背影，他好像没戴发冠，高马尾用金丝带缠着。脑袋轻轻往后偏，旻蓝见到了他精致漂亮的眼睛，里面却充满了鄙夷与不屑。
旻蓝的心漏掉一拍：他怎么和我梦里的恶刹长得一样！
“司命糊涂，竟忘了。”伶舟星云看向眼前人，嘴角微微扬起，整个人格外张狂：“我伶舟星云，偏生就爱与人作对。”
说罢，伶舟星云身边的长刃开始浮转起来，一股强大的能量散发出来，神殿中刮起了大风。
旻蓝有些睁不开眼，偏头躲避，手挡在眼前，稀着指缝，发觉神殿诸神的金光更加强烈了，而与伶舟星云面对面的司命星君，她的垂梢被吹起，天衣贴在她身上狂舞，她竟只是眼睛眨也不眨的看住伶舟星云，淡淡一句：“玉黛已经流放无间。”
伶舟星云呼吸一窒，难以置信的盯紧司命，“你说什么？”
长刃渐渐停下，这股力量也跟着消散，现在是风平浪静。
旻蓝却觉得这样冰冷的空气比方才还要令人难受，她拧着眉往后退了一步，生怕伶舟星云雷霆爆发殃及池鱼。
“玉黛已受雷刑碎骨，流放无间。”司命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玉黛何错之有？”
“无视金科玉律。”
伶舟星云闻言不语，半晌之后笑了，将神殿诸神全部扫量一遍。他的母亲尘寰神与父亲风神皆在上面，可他们却对他现在的行为无动于衷，平静的脸色之下，根本看不出是喜是怒。
冰冷。
伶舟星云只觉得乾坤的光是冰霜，快要将他整个人给冻伤。
什么狗屁金科玉律，老子今天就是要废了它！
伶舟星云的目光死死定在乾坤身上，他右手摊出去，长刃自动上了他的手，挽花一转，便朝面前的司命星君挥去，见她迅敏地滑向乾坤。伶舟星云眯眸，咬了咬牙，双手握紧刃柄，蓄力一跃，朝乾坤狠狠劈去。
吃瓜群仙：天呐！
旻蓝：妈呀！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蓝色的光芒闪现，将这道猛烈的气流挡住。两股气流对撞，那群高高在上的天神是安然无恙，但吃瓜群仙就不一样了，全部都被弹飞。
旻蓝也不例外，她被弹倒在地，又因修为不够，胸腔疼得厉害，一口奇怪的蓝色液体流出。
服了，看个热闹把半条仙命都看出来了！
旻蓝擦了擦嘴角，还是好奇，抬头去看现在的战况如何。
“星云，停手吧。”
方才的蓝光正是出自伶舟听风之手，他生而为神，修为远在伶舟星云之上，将伶舟星云的力量化解后，他落了地。
伶舟星云倒退两步站稳脚跟，他不甘心，捏紧手中长刃，横眉冷对伶舟听风，“这叫重振天纲！”
“玉黛知其不可而为之，虽是善意，却坏了因果，打乱了下界兆民原本的命数，破坏了天地秩序，哪怕不被司法神缉拿，天雷也不会放过她。”
伶舟星云不解，怒目斥道，“神仙不应该怜爱众生吗，为何却要在灾祸降临之时至苍生于不顾，什么天地秩序，因果命数，全都是狗屁！看老子劈了这乾坤，撕碎这破天！”
闻言，伶舟听风没有生气，只是微微侧身，余光瞥向后方，他的嘴角并没有什么变化，但脸上却好像出现了，笑意？
旻蓝跟着看去，见到一位手托琉璃珠的女神。容貌明明与少女无异，却给人内敛强大的感觉，那双灵秀明亮的眼睛看似凌厉无情，却潜藏着一种说不清的情绪。
“虎母无犬子。”
为什么伶舟听风平平淡淡的声音中会透着一种奇怪的温柔？甚至欣慰？
旻蓝微微蹙眉，又察觉伶舟星云发了楞。突然觉得自己心里也冒出怪怪的感觉，她不是很懂这是什么情况。
挪眼之际，见司命立于乾坤脚下，与其四目相对之际，她竟然突然闭合双眼，逐渐飞升到神殿中央，浮立乾坤之间，身后出现一道比一道大的赤金光圈。待她再睁眼时，额间那颗黑珍珠折射出星光点点，降落神殿。她的眼睛竟然变得空洞无神，带着不容亵渎的威严。
压迫感突如其来，神殿在这瞬鸦雀无声。
旻蓝只见司命星君像变了个人一样，慢慢抬起左手指向伶舟星云。
富有神性且冷漠的声音在神殿中响起：
“阴阳大乱妖魔横行，唯护法军神方可平。”
伶舟星云无动于衷的看向司命星君，他这人就是生来反骨，听不得别人安排，何况还是这破天强定的安排。伶舟星云冷哼一声，挑眉扬言：“老子是怎么来的，天道不知吗。我母亲不遂天意，也休想让老子听天由命！你的话，老子全当放屁。”
旻蓝静静躺在地上，心里大受震撼。如此炸裂不敬之言，放眼整个六界都不敢再有第二个人讲，这伶舟星云还真是非同一般，怪不得出生当日，星孛会撞地星。
看来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叛逆啊……
忽降金光闪到旻蓝的眼，她伸手蒙住眼睛。
神殿中再次响起司命星君毫无温度可言的声音，透着不容反抗的威严感：
“苍生祸福，在你一念。”
神殿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在了司命星君手指的方向。伶舟星云也侧身回头，见金光笼罩在一个少女身上，看其扮相，应当是十洲三山上来赶考的天仙。
旻蓝有种置身梦境的感觉，好像周围有数百双眼睛盯着她，要将她的身体看出窟窿，审判她的外在与灵魂。旻蓝咬紧牙关，小心翼翼地拿开覆在双眼上的手，金光并未消失，她不由拢紧眉，看见浮立在神殿中央的司命星君，正抬着如葱白般纤细的手指着她。
“一念罹祸，一念神临。”
语毕，司命星君恢复神智，眼神含光，面露温柔，额间的黑珍珠恢复如初，身后的光芒与神殿的星光全数消失，她慢慢飞落在地，与伶舟听风互相作揖。
她上前几步，到伶舟星云与旻蓝之间，裙面珍珠闪烁发光，腰间金铃响了响。
旻蓝还不明情况的懵在地上，下意识去寻唯一熟悉的太阴星君，却意外对上伶舟星云冷傲的视线，与此同时，天灵盖冒出道蓝色光芒，一条蓝线慢慢飞向伶舟星云。
而伶舟星云这边生出一条红线，也慢慢飞向旻蓝。
两线彻底相连，司命星君站在交汇处，伸手轻轻一碰，两头的线相互缠绕成圈，裹成个圆，最后褪色化作一颗白珍珠。
此情此景，不仅是今日上天赶考的各路天仙觉得诧异，就连神殿诸神神情都有微妙的变化。
众仙纷纷将目光落在那颗流光溢彩的白珍珠上。
“凡六道在世者，命运皆有定数，天地以其精魄凝聚，造化成珠，由我司命管控。”司命星君伸手在白珍珠上轻轻一挥，眼前便什么也没有了。
旻蓝细心的发现司命星君的黑裙上多了一颗色泽明亮的白珍珠，觉得好生奇妙。
“交出来！”伶舟星云意识到了不对，他将手中长刃指向司命星君。
司命星君不以为然，绕开他的长刃，去将地上的旻蓝扶起，说道：“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方才，正是天道显相，借我之躯，给你的预言。”
旻蓝出神的盯着司命星君看，透过她额间的黑珍珠，看见了星光璀璨的云川。原来，这颗黑珍珠连接了云川深处，一直看下去，神魂好像能直接穿过去。
旻蓝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浑然不知司命星君说了些什么，只知道站稳脚跟之后，伶舟星云的长刃指到了她的眼前。
伶舟星云拧眉怒目，捏紧长刃，带着命令与胁迫的口吻说道：“我让你把命元珠交出来！”
旻蓝：那你也别指着我啊大哥。
司命星君双手交叉向下一挥，铃声响起，裙摆一阵飘扬，黑色裙面上的白珍珠纷纷散发出不同的光芒，像是将浩瀚云川装进了她的裙摆。司命星君从容不迫的说道：“命元珠承载着一个人一生的宿命，既已入我星辰簿，便只有人死珠落一个选择。”
万物降世皆有命数，六司主生，七元主死。司命星君乃六司之首，掌管着宇宙一切生灵，凡有入世者，天地便会凝聚其精魄诞生命元珠，载入星辰簿，展示入世者一生的运行轨迹。命元珠的光泽越是美丽明亮，就证明此人越有福泽，事事顺意，反之则一生坎坷，多灾多难。若命元珠彻底无光消失，代表寿终正寝，要是碎裂而落，则代表突遭横祸……
所以，入世者的一生，就是一颗早已被天道安排妥当的命元珠，被投影在了人间。
伶舟星云将视线往司命星君旁边挪，方才旻蓝躺在地上他只瞧了个大概，眼下才算真正看清旻蓝的容貌。瞧着她脸型饱满流畅，犹如银盘，乌珠顾盼，秋水盈盈，虽是朱唇玉面，但长有蓝色雀斑，不是花颜月貌的绝世佳人，倒也干净纯粹，有鼻有眼，不丑。
伶舟星云对旻蓝不感兴趣，他只在意为何会与旻蓝一起诞生出一颗命元珠。
伶舟星云的眉头无法舒展，他正色质问道：“人在降临之际便该化出命元珠，为何我的，现在会同一个天仙共化！”
旻蓝倍感心虚：其实我连地仙都不算……
“命由天定，我又怎知。我的存在是为了掌管星辰簿，守护命元珠，以防像玉黛这样的有心之人改变他人的命数。”司命星君默默地走向乾坤，双手轻轻一摊，整个身体便轻盈的飞了起来，落在属于她的神位上，默然的看向神殿众仙。
见状，伶舟听风也从眼前消失，复回神位。
与此同时，伶舟星云手中的长刃颤抖起来，然后如同出弓之箭，飞到了那位手托琉璃珠的女神身边。
旻蓝与伶舟星云一齐抬头去看，见她伸手一握，神殿就出现了璀璨夺目的紫光。“小天，你会拥有真正属于自己的法器。”
“母亲。”伶舟星云攥紧拳头，出世至今，从未有生灵愿意靠近他，明明司命星君当初也曾降下预言，可为何连一件像样的法器都不愿意追随于他！什么狗屁天道，全都是胡说八道！
旻蓝偷偷瞥向伶舟星云，在他漂亮的眼睛里看见了不甘与难过，竟一时语塞。
天神也会难过吗？
可明明只是收走他的法器而已啊？
“旻蓝。”
旻蓝望向声源处，正是太阴星君在唤她。
太阴星君手臂一挥，神殿中出现了月亮似的明镜，隐在旻蓝身上的玉兔现行，跟随月华的光泽奔跑，身体逐渐变大，停在明镜边上。
“人间浩劫，兆民苦不堪言。天道既有预言，你便要跟随伶舟星云下界，助他平息这场祸乱。”
明镜中显示出人间画面，旻蓝清楚的看见洪水滔天，吞噬了成千上万的兆民，还有烈火绵延，黑雾满天……每一幕都触目惊心。
身边的仙友们额蹙心痛，他们紧张，他们哀怜。只有旻蓝，发出了惊叹的声音。
一惊太阴星君显示灾祥，一惊下界千奇百怪。
旻蓝：哇～
作者有话说第2章 咸鱼之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