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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玫瑰岁月(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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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好在我眼疾手快,及时从天鹅口中夺食,让这场投喂变成了未遂,然后对着管理员诚恳道歉,这才免除了罚款。
然而在对方索要我的联系方式时,我发现这个人是假冒的,他根本不是公园管理员。
怎么两百年后还有骗子啊!
伏黑惠沉了脸,说我没有联系方式。
“你管得也太多了吧。”那个人以为他在找借口,“你是她什么人,男朋友吗?”
“……”
可我真的没有联系方式。
我想了想,拉了一下伏黑惠的手臂,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看向这个搭讪的男人。
“不好意思,我朋友误会了。”我微笑道,“这样吧,你靠近一点,我悄悄跟你说一下我的联系方式。”
然后在那个人弯腰靠近我的瞬间,我把从天鹅口中抢过来的面包塞到了他嘴里,接着拉住伏黑惠的手,转身就跑。
少年看起来有些茫然,直接被我拽着一个踉跄,我跟他说别愣着呀,快跑——身后传来了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但我们才不管他呢,我们一口气跑了好远,直接跑出了公园。
伏黑惠请我吃了冰淇淋。
……哇,这比乔治王时代的冰冻甜品更好吃!
“你以前也是这么捉弄别人的吗?”伏黑惠问我。
我装傻:“什么呀?”
“感觉你往别人嘴里塞东西的手法很熟练。”他说。
诶嘿。
于是我们一起笑了出来。
5.
因为公园就在威斯敏斯特教堂旁边,所以我们临时改了计划,前往教堂参观。
然后我就在留意到诗人角的某座纪念碑时怔住了。
怎么说呢,因为这是我在日记本上写下的诗,是写给我喜欢的人的诗,由于特别满意,我打算把它当成墓志铭。我的家人都很尊重我,他们绝对不会在我死后翻阅我的日记……
所以这一定是我自己公开的。
“而且这上面的署名是露丝·罗斯……”伏黑惠若有所思道,“真的会有人这样取名?”发音简直一模一样吧?
“……那又怎样?”我瞪了他一眼。
Rose Ross——这是年少时我给自己取的化名。
不觉得把相似的发音念上两遍,会具有一种“强调”的感觉吗?
比起取笑我的取名方式,倒不如跟我聊聊他之前对我摇头,让我不要立刻回答五条先生的问题时,他到底在想什么。
“惠,你是不是还有别的想法没有告诉五条先生?”我问他。
少年看起来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我说是我猜到的,因为他一看就是那种心思比较细腻,做事稳妥的人。这样的人在处理问题时一般会有两个方案,留其中一个做备用。
伏黑惠沉默了一下,说好吧,他确实还有一个想法。
既然我必须要回到那个时候,那么,除了回到宴会开始之前,我还可以回到宴会结束之后。当然,作为失踪者的我,显然无法以之前的身份回到伦敦,否则肯定会被别人怀疑是否与这场意外有关联。
但是,我可以换一个身份继续生活。
我抚摸着面前的纪念碑,偏过头来看他:“看来我做到了。”
按照碑刻上的生卒年来看,我在那场宴会的五年后才去世,也就是说,我其实活到了20岁。
“嗯……而且你做得很好。”伏黑惠说道,然后别开了视线,“反倒是我们做得不好。”
在他看来,被迫放弃自己之前所拥有的一切,改名换姓,这是很沉重的代价,算不上一个好的选择,所以他才没有在第一时间提出来。
而且更重要的是,就算我付出了这样的代价,我也只是额外收获了五年而已。
知道自己在五年后就要死去,这种事情简直和头上笼罩着无法散去乌云一样,要一直担心会有闪电劈下来……何尝不算一种诅咒?
“而且那时候你才二十岁。”他的情绪有些低落,“二十岁,也太年轻了……”
“已经很好了。”我笑了笑,“至少从这些鲜花和字条来看,我在人生的最后几年,过得非常精彩哦。”
6.
相较于我的家人,我平平无奇。
我的父亲是一名子爵,但我们的家族在传到他这一代时已经落魄了,于是他转而经商,和辉格党走得很近。
我的母亲是辉格党议员的女儿,她是一名剧作家,有着很受欢迎的代表作。
至于我的姐姐玛丽,她是男爵夫人,也是位钢琴家,十几岁时就展现出了在音乐方面惊人的天赋……
“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我确实写了这首蹩脚的诗,也确实取过这样的名字,我真不敢相信这个介绍上说的人是我。”我抚摸着碑刻,感叹道,“要不你们快点把我送回去吧?我实在太好奇之后我到底经历了什么。”
“……”
伏黑惠张了张口,在他习惯性地说出道歉之前,我看了他一眼。
于是少年咳嗽了一声,更换了开场白。
“……其实,五条老师也不知道该如何把你送回去。不过他确定你一定能回去。”
我:?
那他之前非常冷酷地问我是生是死是什么意思?在诈我吗?
“他说这种事情都需要契机……”伏黑惠好像因为老师的不靠谱而感到很不好意思,语气中有一种习以为常的疲惫感,“所以他让我带着你到处走走,走一步算一步。”
“这样啊,那你真是辛苦了。”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我们就走走吧,说不定走着走着,你就跟我一起穿越回去了呢!”
伏黑惠:?
他说那还是算了,他英语不太好。
7.
伏黑惠告诉我,每个咒术师都有着自己的术式,也就是所谓的超能力。他是召唤系,可以召唤一些式神来为自己战斗。
我对此很感兴趣,问他能不能召唤出来什么给我看看。
没见过,好奇好奇好奇!
“……可以。”伏黑惠无奈道,“但在这之前,我们可能需要准备一件道具——”
随后我们在宠物店里买了一条牵引绳。
我说给式神戴这种东西是不是委屈它了,伏黑惠说确实有点,但玉犬会理解我们的,毕竟出门在外,谁也不知道负责罚款的人是不是能看见式神。
不过如果别人看不见式神,只能看到他牵着的遛狗绳好像也有点奇怪……
“别担心,大英帝国搞行为艺术的人有很多。”我宽慰他。
“……听起来并不能安慰到我。”伏黑惠说道。
少年召唤出来的狗狗瞧着威风凛凛,脾气却和它毛茸茸的皮毛一样温柔,让人一看就心生喜欢。
于是我们俩牵着聪明人才能看到狗狗,一起在伦敦的街头漫步。
虽然伏黑惠那个名为“手机”的工具上还写了很多“来伦敦必做的事”,但由于天鹅一事的前车之鉴,我们对这份清单产生了怀疑。
为了避免再次被坑,还是自己一边看地图,一边寻找契机好了。
“这里好像就是油画上的宴会举办的地方。”伏黑惠指着地图上的某座公园说道,“要去看看吗?你喜欢的玫瑰现在开得很好。”
在那场变故发生后,公爵大人的庄园废弃了一段时间,之后被改造成了向公众开放的公园,
虽然去我曾经去过的地方,也许会对我们寻找契机有所帮助,但他是怎么知道我喜欢玫瑰的呢?是因为我那座纪念碑上提及了玫瑰花,还是因为我的化名,又或者是因为这里的国花是玫瑰……人人都爱它?
“嗯?不是。”伏黑惠微微一怔,“只是因为油画上的你,当时在看玫瑰。”
在画家复原的宴会图上,十几位宾客神情各异。
公爵正在和议员谈笑风生,贵族们在饮酒作乐,诗人、雕塑家与音乐剧演员在品鉴瓷器……安妮似乎是想对我展示她的珍珠项链,而我背对着她,用戴着红宝石戒指的手抚摸着一朵玫瑰的花瓣,目光格外温柔。
虽然注释上没有写,但我知道,这位画家爱慕安妮,但他本人因为身份悬殊不能注视着她,所以这里的我替他含情脉脉,看向玫瑰的目光十分温柔,宛如他看向安妮的目光一样……
呃,还好后世没有误以为我喜欢的人是安妮。
“但她也是你的朋友吧?”伏黑惠说道。
他说这话时,我正在和玉犬互动,它跳起来扑在我怀里,我被它扑得差点没站稳,还好身旁的少年及时扶了我一下,这才让我避免直接坐到大马路上。
“谢谢。”我对他道谢,然后否认了他的猜测。
安妮算是玛丽的朋友,她们俩年纪相仿,而且都很优秀,很骄傲,甚至连丧偶的经历都如出一辙。当然,她们后来的关系很微妙……但总而言之,我只能算是她们的小跟班,不过我很喜欢她们。
“我喜欢那种‘能够做出我所做不到的事情’的人,因为他们都在闪闪发光。”我看向他,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敢于对他人的生命所负责的惠,在我眼里也是一样的熠熠生辉哦。”
“……你们英国人说话都这么直白吗?”少年别开了视线。
我说还好啦,只是因为我喜欢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