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真之初》桃花夫人

2、青蛇与伞

　　许纯主动约了戚怀敏见面。

　　两人落座后，不由相视而笑，再看对方，便是全新的目光。人的际遇，真是太奇妙。戚怀敏笑道：

　　“上次碰面，我就认出是你，你一点变化也没有。”

　　“记性真好，那次前后差不多也就五分钟——不是说要带回来给女朋友？”

　　“印象太深，忘不掉。”他叹气，“女朋友早分了，空留着衣服徒惹人伤心。家里就我妈，她更年期一过，腰围不比以前，我跟老头子，都是男人。这衣服还真没人可送。话说回来，不管送谁，也没你穿出来那样的神韵。”

　　“青的衣服，配上青的脸色和青黑嘴唇，是很配。”许纯向来善于自嘲，“有部电影，叫青蛇，看过没有？”

　　戚怀敏莞尔，道：“上次见面，本来要告诉你衣服的事，不过——”他停下来，取根烟跟她示意，“可以吗？”

　　“请随意。”

　　他夹在指间，换到另只手上，想了想，却又放下，跟服务员做手势要添茶。许纯只等着那个不过，戚怀敏却没打算再说下去，他对她勾一勾嘴角，笑意浅浅。这人是白白皮肤，鼻梁挺直，正经时极斯文秀气。

　　许纯哪会不明白。他当然是觉得，她一个女孩子，穷困潦倒，在异乡拼命，对外人言，并不是什么值得提的事，因此在邢真真面前避过不提。这人心思倒是非常细致。

　　许纯想想道：“我父母很多年前就离婚，我跟我妈住，有段时间过得不是很顺。”

　　戚怀敏眼里露出肃然起敬的神气。

　　他们之后又连续见过几次面，戚怀敏这人，嬉笑怒骂，挥洒自如，又极其细致，深谙女人心理，真是妙人。他对她的身世及精神非常尊重，不过还是滑头。他们之间，多是浅尝辄止的话题。

　　提到那次阴差阳错的相亲，戚怀敏恳切道：“晓阳的确是有急事，我是他的兄弟，实在没办法。”

　　“我猜你是他的马前卒，试水石——先来探探，要是合眼缘，就改自己出马，要是不怎么样，就不吭声，装作没这件事。”

　　戚怀敏打哈哈，“女孩子，要懂得适时装傻，纯纯真真的最好，别太精明。正好你名字里有个纯字——”他对她笑，眼里揶揄，“回去要告诉晓阳，你是他肚里蛔虫。”

　　“回去怎么说？”

　　他又摇头，“还是不能告诉他，装作没这回事——不是不合眼缘，是太合眼缘，合我的眼缘。”

　　熟起来后，他才在她面前抽烟，偶尔也打牌，牌打得精刮，抽起烟来吞云吐雾，虽然是年轻人，估计早有酒精肝焦炭肺，只是懒懒得不肯戒。他奇怪为什么许纯不跟别的女人一样劝自己戒烟。

　　“劝有什么用，照样还是戒不了。”许纯看得开，“再说，我也不是你什么人，要是你女朋友你老婆，管你是应该的，别人——没有那个资格。”

　　“怎么，你还不是我女朋友吗？”戚怀敏奇道。

　　许纯脸上微热。他笑着看她，稍不留神烟头蹭到她胳膊上，立时烫红一片，许纯虽然没叫出来，眼泪就先涌出来，又忍了回去。戚怀敏自责不已，怜惜非常。却又半欢喜半感伤地慨叹。

　　“以后等你做了别人的女朋友，身上还留着我的印迹，也是好事。让你以后再也忘不了我。”

　　“你是我的大恩人，我怎么敢忘了你。”许纯微笑道，“而且就算你不出现，每天也有真真对我耳提面命，想忘都忘不了。”

　　戚怀敏笑了一笑，说：“是么，回头替我好好谢谢邢真真。”

　　晚上送许纯回去的时候，又下起雨来。是细雨，雾蒙蒙的，在车窗上，从黑的夜空里扑面而来，带着绵绵的压迫的力量。许纯看着外面的雨，戚怀敏却安静下来。他在外面的时候，说话半真半假流于轻浮，两人独处时，反倒常常沉默，车里气息流动，只见灯里各自脸上深深浅浅的阴影，起起伏伏的轮廓。

　　许纯到楼下，两人告别，戚怀敏撑着伞，站在楼下，眼神温和，眉目清晰。恰巧他穿的白衬衫西裤，洁净异常。居然有点翩翩出尘的味道。有句诗叫微雨燕双飞，落花人独立。他是撑着伞俯瞰苦海的法海和尚。

　　戚怀敏笑道：“和尚？当和尚也没有什么不好。我以前去灵隐寺，住持说我是有缘人，非要留我下来跟他修行。法海和尚多厉害，遇到青蛇，让他一样生出七情六欲。”

作者有话说

　　水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