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七杂八》观复子

10、第二人称黑.童.话

　　你走在路上。
　　前方是一片沼泽。
　　你明知自己将要陷入其中，可你无法停下自己的脚步。

　　……为什么无法停下？
　　这个念头在你心里徘徊了不足一秒便被吹散，于是你忘了追问。

　　阴风怒号，刀刀似割，林翳遮蔽苍穹。

　　你的背后似乎有双眼睛，正深深凝视着你。

　　皮肤上贴了层水汽时，你才意识到，背后有片浓雾。

　　你没有回头，却依稀知道那团雾中葬了片星空。那是童年的星空，拥有未被光污染侵袭的银河。

　　彼时你常沐在夏夜晚风里，仰头望广袤无垠的蓝紫色。彼时院子里还不曾响起磁盘运作的沙沙声，只有蒲扇的风和邻里的交谈。

　　前方沼泽向你招手。
　　你于是收回那许久未曾想起的模糊回忆，再度迈出步子。

　　那片沼泽下面困了很多灵魂。
　　——是的，灵魂，他们的壳子留在岸上。

　　……留在岸上？
　　你抬头，撞上几个空荡荡的躯壳。
　　那是傀儡，他们正一点点陷入沼泽，脸上带着沉醉的笑容，手里拿着键盘与鼠标，身上布满操纵躯壳的细线。

　　你想顺着那些线往源头望去。
　　猛然惊觉——
　　你的背后也有点儿痒。

　　于是你抬手，发现自己身上也全是细线，你正是被这些线牵引而前往此地。

　　对面的傀儡抬头望着你，举起右手，招呼你一同过去。

　　你张嘴，想发出声音，喉咙里灌入泥水。

　　你落入了沼泽。
　　沼泽里并没有你想象中那般黑暗，确切地说，这里仿佛是天堂——

　　游戏、音乐、小说、电视剧。
　　奶茶、薯片、蛋糕、巧克力。
　　多巴胺的天堂。

　　你于是在这里留了下来。
　　你于是忘了找回自己留在岸上的躯壳，也忘了探寻那些细线究竟源起何处。

　　所以你没有发现，自己正一点点……变得透明。

　　当你彻底消失那刻，身上细线化作金币，当啷作响，那响中还间或夹杂着几声笑。

　　——是谁的笑？

　　谁知道呢，你已经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