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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赈灾(男女主见面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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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吟晚借着流言一事将孙斌打入了死牢,并下令抄家,将孙家财产全充做了灾银。
白衔清执政以来从未杀过一官,更没有抄过一家,这孙斌算是当朝第一例,众臣心里都纷纷敲起了警钟,开始有所顾忌,谁若是敢冒头说一句话,那不就是同罪?
江吟晚将所有人的神情纳入眼底,猜测着还有谁会是同党。
白行止费尽心思要抢夺皇位,当初何必要退出?
白衔清一个心慈手软的病秧子怎么斗得过他呢,非要兜这么大一圈子给她整出这么多麻烦。
“此次赈灾,朕决意亲自前往洛州,以平民怨,至于灾银么,一个孙斌的家就能养活朝廷,朕觉得甚为惊喜,只是不知爱卿们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她一边说一边对最先说清贫的几人一一看去。
“各位爱卿既说手下无钱,那便能拿多少拿多少吧,即日起,各省查账,犯官吏贪赃满七十两者,就地免职,一律抄家处死,官员造成亏空一经查出,严搜衙署,追索变卖财物,畏罪自杀者由亲眷承担,罪不容赦。”
七十两,这未免太严苛了些!
“陛下!”有人思索着,斗胆试图开口。
却被江吟晚一口堵住“就从赵卿开始查。”
言罢,江吟晚一拂衣袖,一声“退朝”,不容再议。
既然原定的数目他们不愿意拿,敬酒不吃吃罚酒,她不介意多下几道抄家的旨意。
死牢里。
阴暗潮湿混杂着腥臭味肮脏不堪,几只肥硕的耗子一窜而过。
孙斌咬死了自己冤枉,怎么都不肯认罪。
狱卒将烙铁烧的烫红,冒着滋滋白烟。
“落到咱们的手里,就算死人嘴里也能挖出东西来!奉劝大人还是早早认了的好,免得接下来的刑罚太痛苦,您这贵体恐遭不住。”
他笑得狰狞,一步一步逼近孙斌。
“陛下驾到——可小心冲撞了。”赵全出声提醒。
狱卒闻声,连忙行礼“参见陛下!”
“嗯。”江吟晚挥挥手“退下吧。”
随后俯在赵全耳边吩咐了几句。
赵全面露诧异,但还是速速的去了。
“孙卿仍然不愿意供出幕后主使吗?”江吟晚不是第一次见这种血腥的场面,战场上尸堆成山,这小小牢房不过是小场面。
她笑吟吟的把玩着狱卒留下的烙铁。
孙斌心头一惊,隐隐觉得陛下与他们往常认知的并不同,却还是梗着脖子嘴硬“臣冤枉!臣一生忠心为君,不曾做过又有何主使!”
只要自己拒不招认,白衔清为了仁德之名就没办法轻易要了他的命,顶多是被免职,定罪那一人所为,他不过是冤枉的。
想到这儿,他表情变得更坚定起来。
可孙斌算错了,江吟晚根本不在乎孙斌认与不认。
“朕今天来并不是审你的。”
“朕无所谓常祺有什么事拿捏在你们手里,与你们又达成了什么交易,反正如今常家已经全部死于疫病,那被保护起来的小公子也未曾幸免于难,孙卿明白吗?朕不在乎过程,只在乎结局。”
她拿着烙铁靠近孙斌,却在即将烙上皮肉时停下“不仅常家,贺文昌返乡途中也遇到了土匪,命丧黄泉。”
“孙卿以为,下一个会是谁?”
滚烫的热气扑面而来,吓了孙斌一身冷汗。
赵全端着江吟晚吩咐的酒回来,便见她轻笑将烙铁随手扔进了水桶里,激起了咕嘟咕嘟的泡泡与白烟。
“你们以为朕是傻子吗,料定了朕没有直接证据就不会拿你们怎么样?”她说着。
不等孙斌松口气就拿过酒杯,在孙斌惊恐的眼神中凶狠地捏住了他的下颌,强行撬开了孙斌的嘴。
孙斌奋力相抗想要挣脱,没想这病歪歪的皇帝力气却如此大,尽管有些许液体在他的扭动中顺着嘴巴流了出来,可依然是被生灌了下去。
江吟晚从容的将酒杯放回,拉着他的手指在罪状书上摁下了手印。
“无论你上面的主子是谁,有还是没有,你参与了常祺与贺文昌算计朕的局,成为贺文昌脱身的一环,就注定朕不会再留你,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故而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她想,如果真让自己当几十年皇帝,还真不好说能当成什么样,她与白衔清从小面对的场面不同,教育不同,她更信奉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拼的就是谁更狠。
所以她讨厌这种被人当傻子戏弄,算计,试图桎梏的感觉。
看着孙斌的脸色越来越痛苦,毒药开始起作用“今天朕教孙卿最后一个道理,那就是,宁错杀一千,不放过一人。”
江吟晚用帕子擦了擦捏过他下颌和手指的手,然后就丢进了火盆里,看着那方白帕子在火舌汹涌的吞袭下顷刻化作了飞灰,对身后将死的哀嚎充耳不闻。
“动身去洛州。”
江吟晚吩咐着赵全,去换了身衣衫。
赵全默默伺候着,也察觉到了陛下的变化,他并不觉得算什么坏事,只是…
“赵全,你好像有话想说,是觉得我太狠了些吗?”江吟晚对上赵全的目光,以为赵全是不赞同自己,结果却只在那双眼中看到了盈盈泪光。
赵全摇了摇头。
“陛下是奴才伺候着长大的,奴才知道陛下受过多少委屈,比起他们对陛下的狠毒,奴才只心疼陛下忍了这么多年。”
他们?这么多年?
江吟晚敏锐的捕捉到话中的关键。
她一直以为白衔清作为嫡长子,生下来就是太子爷,金尊玉贵,不食人间烟火,却原来活的并不容易吗?
是了,如果他并非太后亲生,那顶多是枚棋子罢了,一个棋子的日子又能有多好呢。
她不禁回想起自己将白衔清踹下水的那一天,那时还是皇后的太后娘娘是什么态度来着?
可惜太久远,她那时候对白衔清一股脑怨气,浑然没注意过其他的事。
一切等见到白衔清再问吧。
江吟晚紧锁着眉宇,踏上了前往洛州的路程。
白衔清和林安停留在洛州抬了数日尸体,可疫情还是席卷而来。
又正值盛夏,没来得及清理完的尸体开始发烂发臭。
灾民们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等待赈济。
他们浑身破烂,已经许久没有洗澡,赤脚踩在粗粝的地面,神情或凄凉或麻木。
然而洛州新上任的府衙黎涛已经撑不住了,粮食已经见底,他自己都要吃不上饭,可每天领不到粥的灾民还有许多许多。
白衔清为了让灾民多吃一口,有时自己会饿着扛上一天,多亏了江吟晚的身子十分健壮,虽然难忍却也无事。
而越是饿的难受痛苦,他就越能体会到那些灾民眼神中的凄凉与麻木。
赖以生存的家园,土地,牲畜,还有积蓄,甚至是家人,在天灾面前都毁于一旦。
他们顾不上衣不蔽体的羞耻,只剩无助的空洞。
眼见洛州的树皮都快要被扒光,人们将树皮或磨成粉,或生啃生咽。
白衔清也小小的切割下了一片,放在嘴巴中品味着其中的苦涩。
每吞咽一下,喉咙就好像被刺穿了般疼痛。
他曾对过往的一切有所怨,有所不甘,认为自己的一生就是别人拿捏的一个玩意,一只笼中鸟,一枚手中棋,如今再看,皇城中满目香车宝马,雕梁画栋,他受万民供养,锦衣华服,那些苦痛都好像一场不识疾苦的笑话。
而在灼热的阳光下,弥漫着尸臭,恐慌,饥饿,痛苦之中,他突然远远地望见了赈灾的队伍。
黎涛这些日子里被压得就快要喘不过气,整宿整宿的睡不了觉头发都急白了许多,如今见朝廷终于到了,激动下‘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热泪盈眶。
于是人群中不知是谁振臂高呼起“陛下来了!陛下来救我们了!”“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姓们终于开始沸腾祈求着陛下救命,落在白衔清耳中变得滚烫。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直愣愣望向为首之人,骑在高头大马上逆光而来,一路风霜,尽是疲态,可她仍然咬牙硬撑,离自己越来越近,一脚踏入泥泞随着黎涛来到粥棚之中,派发物资。
江吟晚将筷子插入粥中检查浓稠度,这赈灾的粥要立而不倒,然而她这些年见过了太多随便糊弄的官员,捂着灾情瞒报,只为不叫事发显得自己无能遭到罢免。
黎涛是个好官,他经江吟晚一手提携上来,虽上任不久可对洛州百姓已是十分尽心。
江吟晚对他很满意,赞了一句“你做的很不错,这些日子多亏有你。”
紧接着高声宣布“放粥!”
江吟晚认真的一碗一碗为灾民舀着汤粥,晶莹的汗珠顺着额头滚落,白衔清也抹了一把脸,开始专心的帮助灾民,至始至终两人未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可却都知道对方在。
许多彷徨、不安、焦虑,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不知为何,那明明是自己的身体,她脸颊上手上蹭到了许多黑灰,发丝凌乱,可他眼中却仿佛能够穿透过去,看到了女子耀眼的灵魂。
直到夜幕降临,她才披着皎皎月光走向他,微微勾起了唇角。
“喂,小少爷,你怎么沦落到啃树皮了。”
她戏谑的望着他,眼中反复有万千星辰,引他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