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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一叶扁舟看芦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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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叶扁舟,闲看芦花。
小舟轻扬荡开碧波,驶向茫茫的芦花深处。秋天里,芦苇都已经枯黄,江风吹得草丛哗哗作响,洁白如雪的芦花因风而荡,飞絮漫天,白茫茫的一片。
颜查散折一枝芦花,弯膝坐在船头,衣袍流泻,发丝轻扬,眼中是满满的赞叹之色。
“喜不喜欢?”由大侠变身成为船夫的白玉堂一边撑船一边问。
颜查散捋一捋被风吹乱的发丝,“玉堂,带笛子了没有?”
白玉堂把船停泊下来,抽出一管玉笛,“你想听什么曲子?”
颜查散想了想,“我们在双义镇第一次见面,你吹的那支。”
白玉堂眼神一亮,“《孤鹜》?”
悠扬的笛声响了起来。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清扬的笛声中,有秋雁在头顶上空飞过,羽翼张开,雄飞万里,在天地苍穹间自由翱翔。风卷云舒,芦花飞舞,颜查散凝视着眼前颀长俊逸、意气风发的白玉堂,前尘往事,历历掠过心间。
何等有幸,让他今生遇到这位年少出众、心高气傲如孤雁般的男子。
“大哥,你又走神了。”笛声止了,白玉堂不知何时走到了船头,在颜查散的身边坐下来,伸手环紧了他的腰身,语带警告地说:“不要告诉我你在想跟襄阳王有关的事情。”
颜查散连忙澄清,“我不过想起两年前初见,你捉弄得我好惨,害我身上连一文钱也掏不出来,雨墨直到现在还对你十分记仇。”
“雨墨那小鬼就是吝啬。”
白玉堂朗声大笑。他把颜查散拉进怀中,拥着他的肩头,含糊地问,“大哥,丁兆蕙还跟你说了些什么?知道了我许多以前的旧事,你会不会对我很失望?”
“不会。”
颜查散伸手亲近地抚过他的脸,“他说的不是世人眼中武功高强的锦毛鼠,而是一个有血有肉真实的你。我很高兴能随你一同回到这个地方,玉堂,你的性情不要变,一直这样就好。”
年少的孤独,失去亲人的伤痛,养成了白玉堂恃才傲物,狂放张扬的性格。
他少年气盛,性情高傲。听闻展昭受封“御猫”,便觉“五鼠”减色,专程赶赴京师与展昭一比高低,先在皇宫内苑中暗杀了意欲谋害忠良的总管太监郭安,然后又在忠烈祠内狠狠地戏耍并整治了奸太师庞吉,他所做的事情无法无天惊人之举,却又不离“侠义”二字。他冲动,做事不计后果,却嫉恶如仇,性烈如火。他机智,重义气有担当却又单纯得像个孩子。如此瑜瑕鲜明,让他显得更真实,让人伸手便可以捉摸得到的。
有什么能比眼前人的包容更重要?白玉堂的眼里闪动着亮光。
“大哥,你跟我的几位兄长,以及我认识的人都不一样,你的胸襟里装了那么多的大道理,你说话慢声细气,但每一句话都能说到人心里去。当日你为了不让柳金蝉的名节受损,甘心赔上自己的性命,你虽然不会武功,却比谁都勇敢。”白玉堂把颜查散修长的手指含在嘴里轻咬,一根一根的濡湿,“你的脚步不快,但我却怕纵有满身的轻功,有一天也会追不上你。”
颜查散眸光清澈地看着他:“玉堂你真是个傻瓜。”
白玉堂凝看着颜查散,几片苇絮落在了他的乌发上,他的眸光中蕴含着水气,有种说不出来的动人媚态,白玉堂意乱情迷,俯下头便吻了上去。
“玉堂,不要在这里。”
颜查散伸手想要把他推开,白玉堂把他压在船头。“别乱动,小心翻船,你我可都是不会游泳的。”
小船荡起了无数的波纹,栖息在芦花深处的几只水鸟被惊起,扑楞楞的飞上了青天。
其时,一道残阳铺满水中,冉冉的落霞映红了天际。
钦差一行进入襄阳。
襄阳太守金辉率文武官员前来迎接,颜查散落脚在巡按府。
襄阳王赵珏雄霸一方,鱼肉乡里,百姓早就敢怒不敢言,听闻当朝龙图阁大学士包拯的门生到任,为人精明,办事梗直,于是纷纷投递状词,申诉冤屈。
颜查散接到的状词,几乎全是告襄阳王的,霸占田产、抢夺妻女、加害黎民。颜查散一边批阅一边摇头,襄阳王也算是一方枭雄,却不懂得约束下属,把封地搞得民怨沸腾,如此行为,即使让他坐上了天子的宝座,带给天下苍生的也只会是灾难。
这日,白玉堂在院中练刀。
锋利的刀刃反射着银光,矫健的身姿,满场游走,仿若灵蛇。他的动作娴熟,一把雁翎刀,舞得行云流水,滴水不进。
颜查散经过,驻足在月亮门外观看。
“大哥!”正在舞刀弄影的白玉堂看到他修竹般的身影,在半空中大叫一声,挥臂连劈数刀,然后徐徐地落在地上,被他的刀势带起的枯叶也纷纷落回地面,竟是全被削成了碎片,没有一块是完整的。
颜查散赞叹道:“玉堂,你的功夫又进步了。”
白玉堂接过他递过来的绢巾擦了一把脸上的汗,“练好功夫,才能保护你哦。”
颜查散浅浅一笑,“有没有空?我们到街上去走走。”
一连多日颜查散都忙于处理政事,把他冷落在旁,听闻他主动提出要求,白玉堂自然是乐得相陪。颜查散微服出巡,带着白玉堂在街巷中穿逡体察民情,耐心十足地聆听街头巷尾老百姓私下里的言论谈资。
白玉堂不满地抗议,“大哥,你究竟是陪我还是办案?”
“兼有。”颜查散头也不回地领着他继续在街上东走西看,渐渐的进入了城中热闹之处,一辆马车在大街上驶过,路边正在玩耍的小童不知躲避,眼看就要被撞倒。白玉堂足尖点地,飞身而起,抱起那个孩子,干净利落地后退数步,化解了一场意外。
路人纷纷围观,报以热烈的掌声。
有人道:“这不是钦差颜大人和四品右护卫白大侠吗?”
于是更多的人围了上来。
颜查散和白玉堂好不容易才摆脱了热情的民众,沿着人少的街巷返回府衙,结果半路就被一年轻的妇人拦下。
“颜大人,你一定要替我申冤。”
妇人自称家中的田产被襄阳王霸占,丈夫也被打成重伤,跪在地上,抱着颜查散的腿,饮泣着求他主持公道。
“大嫂,你先起来。”
颜查散尴尬万分,伸手要把妇人扶起来,但是对方却是不肯放手。
他求救的看着白玉堂。
“大嫂,你起来吧。”
白玉堂运起内力,那名妇人被他从颜查散的身边拂开,仍然啜泣不断。颜查散实在没有办法脱身,只能开口含糊地说:“大嫂所说的,本官心中都已经有数,日后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
妇人听他这样说了,才起身谢过,抹着眼泪离开。
白玉堂皱着眉道:“丈夫重伤在身,身上却带着脂粉的香气,这女人不要是襄阳王派来试探我们的吧?”
他年少风流,在认识颜查散之前,没少在风月场中出入,对女子身上的体香异常敏感。颜查散不是鲁莽之人,但突然被她抱着腿扰乱了心神,才会泄露了口风,顿时有种被人算计了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