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倾城》苏炼魂

24、二三 风鬟雨鬓 荆钗布裙

　　日子过得飞快，十一月都已经过了一半，倾城的日子除了甜蜜无甚波澜。只有一次在路上遇到了几个小混混，说些不三不四的话，却被路过的顾然河碰到，那个看上去干练实际上却很实在的少年，把那几个小混混几下解决掉。送倾城回家的时候，见到了粗衣布裙温柔娴淑的夜双，却似乎把一颗心遗在了倾城他们家中，往他们这里跑的愈发地勤了。

　　顾然河不太会说话，却是个勤谨的人，尽管在自己家中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主人，其实从小练功，并不是个纨绔子弟。他不曾开口说过对夜双的心思，却是总抢着做夜双手里的活。

　　一向忙里忙外的夜双猛地清闲下来，瘦削的瓜子面孔上罕见地挂了一抹红晕。以至于倾城总是在吃晚饭的时候，看着不小心就在他们家待到饭时的顾然河，吃吃的笑。

　　初时，许天烽是看顾然河不顺眼的，话里话外总是挑刺，顾然河自然也不是善主，当着夜双还能忍让，夜双不在眼前，两人便大眼瞪小眼地互相讥讽起来，终有一次两人都没忍住，竟是动起手来。结果竟是难分胜负，那之后，许天烽渐渐地便觉出顾然河的赤诚，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没几日，两人便称兄道弟起来。除了展豪和夜双之外，他怕是对顾然河最为亲切了。

　　有天吃饭，倾城貌似无意的提了一句，许天烽如今烦心的事倒是总找不到事做，在家委实无趣。那许天烽一听她的话，顿时有些生气，阴阳怪气地道，“怎么，嫌我白吃白喝了？”倾城却是不理他，知道许天烽这人你越和他计较，他便越是胡搅蛮缠，只要晾着他不理他，他便自己无趣了。再说，自己这么想，的确是为他着想。

　　因为许天烽是戴罪之人，虽是因大赦被放归，但一时这活计也是不好找。镖行里如今也没什么远镖可走，只有几个老镖师，在周边几个郡来回替人送送信件，和一些不甚值钱的东西。闲着的许天烽看似天天在街上遛逛，却是十分上心的找活计，只是找不到。他心里其实也知道倾城是为他着想，只是总不想接受她的好意。

　　听了这个话，正与许天烽推杯换盏的顾然河拍拍胸脯，道，“这事包在我身上。二哥，你就放心吧，就凭你的身手，兄弟保证给你找个差事。”对许天烽的身手，顾然河是十分的有信心，他自己的武功不说镇上第一，但是比他强的也绝不超过三个人，只是这默默无名的许天烽竟然能和他见招拆招的对打几十招，还不分胜负，不能不说身手不错。

　　果不其然，没有三天，顾然河便派人传信来，让许天烽收拾收拾到上林郡去上工，说是上林郡的一个小武馆正缺个武师，虽说武馆很小，但是酬劳倒也不错。许天烽便乐滋滋地收拾东西即刻动身去了。因在上林郡，是以半月可以回家一次。

　　一家人见许天烽有了去处，也都喜笑颜开起来，便特意请了顾然河来家吃饭。那晚吃完饭，一直显得有些生疏的夜双喜盈盈地亲自送顾然河出门去，口中千恩万谢顾公子的恩德，顾然河却是显得受宠若惊，手足无措的样子，直说小事一桩。

　　倾城扶着展豪刻意落后一点距离，走到门口时便笑嘻嘻地说，“顾公子，让我姐姐送送你吧，展豪他腿脚不便，不能多走路。”展豪觉得太过失礼，却被倾城扯了扯袖子，便也对顾然河歉然道，“顾公子见谅。”

　　顾然河便忙回礼道，“展大哥快请回去，是小弟的不是了。”两人便笑着在门口立住，看满面红晕的夜双跟着顾然河向巷口处走去。

　　其实展豪的腿已是渐渐地好多了，虽是仍有些瘸，但是已经很轻微了。莫阳大夫说，只要不过于劳累，再过一个月就能完好如初了。他自是知道倾城的小心思，不过是让夜双和顾然河能多相处一下。

　　回身扯扯倾城的脸颊，宠溺道，“你呀。”

　　倾城嘻嘻笑着，手上却仍是扶着他慢慢往回走，只是走不几步，却成了她整个人偎在展豪身边，是展豪支撑着她了。她张口问道，“怎么了？难道你觉得顾然河不好么？”

　　两人进了屋，展豪坐在一旁，倾城忙去倒了杯茶水递给他，只见展豪满意地点点头道，“自然不错。顾公子为人贵而不矜，倒是很随和的。我不过是怕双儿日后受委屈，咱们给她出气都不能。”

　　清远武馆在镇上虽然说不是大富大贵之家，也算是高门朱户了。都说一如侯门深似海，他们兄妹几个贫寒惯了，他倒是怕双儿若真是嫁到顾家，因着这出身，被顾家的人看清，若是顾然河日后再变心辜负了她，那她这辈子就算是没什么盼头了。

　　知道展豪为什么担心，倾城靠着桌子站直身子，凝神想想道，“你说的也是啊，万一双姐受了欺负，可是怎么办呢？这富贵人家的公子谁知道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啊？”虽然这些日子她观那顾然河倒也不像是薄情负心之人，但是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会儿，顾然河一门心思挂在双姐身上，自然是把最好的一面给他们几个看，但谁知他日后会怎样对双姐啊？毕竟人都是会变的。

　　看倾城顿时满脸愁苦，展豪扯了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怀里道，“看双儿吧。我看顾公子倒是个厚道人，若是双儿喜欢，……”

　　“我喜欢什么？”夜双已是将顾然河送走了回转来，笑眯眯地问两人。

　　也不知方才顾然河对夜双说了什么，就见她眉梢还带着一抹羞涩，倾城便眨着眼睛冲她打趣道，“没什么双姐，只是方才我在跟展豪说，说不定过了年我们家能双喜临门呢？”人已凑到夜双身边，嬉笑的看向她。“你说呢？”

　　倾城话中的意思如此明显，让人想装傻都是不能。夜双面上又是一红，看了展豪一眼，以往心里那股酸楚却是淡了许多，顺势反手轻拍了倾城一下，嗔道，“死丫头，瞎说什么呢？”

　　却被倾城一个轻盈转身，躲了开去。咯咯笑道，“好啦，我不瞎说了。我去帮四哥。”吃过晚饭，成楷便抢着收拾了碗筷，让倾城几个去送顾然河，这会儿还在厨房里忙活。

　　看倾城走了，展豪方收回目光，看着立在一旁的夜双。双儿若是能找到自己的归宿，他也便觉心安了，否则和倾城这样的两情相悦，总觉得对双儿有所亏欠，“双儿，那顾公子，你可喜欢？”

　　这话只问得夜双的脸红到脖子根，嗔怪地看了展豪一眼，道，“大哥！”已是有点气急败坏。她一向感情内敛，即使喜欢嘴上也很少说，否则展豪也不会这么多年，对她的一往情深避而不见了。

　　看着自己一向倾慕的大哥，满心满眼只有即将成亲的倾城，她知道自己的心思必须放下了，这时候出现的顾然河，且不说家世背景，只说对她这样认真，她想不心动也难。毕竟，被人喜欢钟爱，比自己付出真心仍不被珍惜，要幸福许多。

　　方才在巷口，那在大家面前有些木讷的顾然河竟然大胆地扯了她的手，唤她“双儿”，问她愿不愿意嫁到他们顾家去。她心思回转间，未等自己想清楚自己的感情是否仍系在大哥身上，口中却已是不自觉地应下了。

　　想到此，她突然觉得背负了多年的心头的包袱，消失不见了，顿时心头畅快，便抬头对展豪轻快地说，“大哥，顾公子人很好，遇到他是双儿的福气，大哥该开心才是啊。”双目璨璨看着展豪。

　　像是感染了她的快乐，展豪也是展颜一笑道，“大哥自然开心。双儿，若是以后顾然河敢欺负你，大哥定然是不答应的。”他是不能给双儿那种感情，却是不能让双儿受任何委屈，因为双儿是他展豪的妹妹。

　　听展豪动了感情，夜双心下也是一暖，大哥终究还是自幼一同长大的大哥，便学着倾城的样子侧首笑道，“那是自然，若是他敢欺负我，还得劳大哥把他们家武馆砸了去。”这话自然只是玩笑话，若是顾然河真的欺负了她，她难道还能对大哥说么，即使说了，大哥又怎么管的了呢。

　　想到此夜双不由有些畏惧了，那人毕竟是清远武馆的少当家。她只是一介寒女，他对她，是否只是因为贪图新鲜，而他的新鲜又能保持几时？

　　夜双一向柔顺知礼，听她说着这番戏谑的话，展豪不由一叹，“你呀，怎么也和倾城那丫头学？”两人说笑着听到厨房里传来一阵嬉闹声，紧接着听到成楷无奈的声音，“我的六小姐，您老人家还是回房歇着去吧。”

　　倾城已咯咯笑着往主屋来，看到屋里的两人都在看着她，便挠挠头道，“我可没做什么，不过是人小体弱，端了一盆水，却给撒了，就被四哥赶出来了。”无辜的眼神只瞅着展豪，令展豪不由暗自庆幸自己腿伤未愈，还是被照顾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