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清朝过日子》丝媚

2、遭遇五步蛇

　　古代的黄山山路很崎岖，有些地方要绕很大的圈子，上山下山，所幸一路上有很多有文人雅士的“涂鸦”或丢弃的草鞋拐棍，不至于迷路。孟冉冉一路避让着古代游人下山，她觉得此刻自己好像刚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孙悟空，会走会说人话的猴子，谁见了不害怕？
　　眼见远远地迎面又来了一行人，她只好躲到树后，等他们通过。清代能有雅兴爬黄山的游人一般都是中青年富家男子带着仆从，偶尔几个采药人或刻石工。这一家看来也是有钱人，光是食盒就带了五个，还有书箱包袱等杂物，主子仆从之外还雇了两个挑夫跟着，迤逦上山。
　　正等着，见末尾的挑夫把扁担卸下，寻了角落去小解，可巧他挑的担子刚好靠在孟冉冉藏身的松树上，孟冉冉虽然肚饿如雷，但不敢翻动食盒，怕发出声响，拽下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湖蓝色弹墨包袱，抱进怀里躲在树干后。那挑夫并未想到着山路上会有人偷窃，也没发觉自己挑的东西少了一件，继续赶路了。
　　解开包袱一看，里面是一套男子的马褂长袍，衣帽鞋子都不少，还有一件黑色貂毛披风，手忙脚乱地穿戴了，编好辫子，再戴上六合一统帽子，想必自己不再像深山老妖，总算可以坦坦荡荡地走大道了。貂毛的披风再加上帽子上缀的玻璃种的翡翠，至少第一次偷窃行动还算捞到很大的便宜了。孟冉冉第一回当贼，心脏激动地砰砰直跳。把羽绒服和运动鞋裹进包袱里，一时没想到怎么处理，就拎在了手上。
　　到了山脚已是乌金西坠，晚霞中村镇可望，一看那些古色古香的建筑和长辫子的古人，孟冉冉反而生出怯意，逡巡犹豫就是不敢接近人群。在石阶上坐下，闷闷的看了半天，又拿出手机反复拨打，再次确认和现代世界的确再无联系了才死心，只得把手机藏进包袱里，曾听说山中一日世上千年，那说的是时间朝未来发展，自己怎么山中一日，时间反而向过去追溯了呢？如果再往山顶去，会不会回到现代，或者还是往前再过几百年到明朝？不过今天是爬不动了，除非想冻死饿死在山顶。看着路上这些人独特的穿戴，无疑是清朝，但不知哪个皇帝年号--------
　　正想着，忽听身后一人声厉声喝道：“小子好逍遥！”
　　转头只见一道黑影朝自己扑来，孟冉冉一惊，被那人又一推搡，手中的包裹飞出，旁边却是一道深深的溪涧，
　　“啊——我的衣服！手机！”孟冉冉冲到溪涧边，凭空一捞没抓住，差点就掉下去了，正值水旺时节，湖蓝色的包袱瞬间被溪水冲走。转身气得大叫：“你赔我包袱，赔我东西！”
　　“哈，你居然还敢——”那人说到一半，突然恐惧的惊叫甩手，他身边藤条上一条灰线窜下钻入草丛，天色渐暮，孟冉冉也没有看清。
　　那人痛苦痉挛的按住手背，跪倒在地上，哼出一声：“五步蛇！”
　　孟冉冉见被咬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公子，和上山游玩的有钱人差不多的穿戴打扮，只是衣衫有些单薄。此刻他五官扭曲，看来很痛苦。五步蛇有剧毒，光听名字就知道完了，没治了。
　　她思维呆滞几秒钟，从没设想过一个活蹦乱跳的大活人横死在自己面前，几乎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那公子从靴筒边抽出一把匕首，抖着刺向自己的手背。眼见匕首要割肉，但那人抖得厉害，看来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你要切掉手掌啊？”
　　年轻公子恨恨看她一眼，正打算继续自己的事，孟冉冉一把夺过匕首。她现在脑子清楚一点了，记得哪本旅游杂志介绍过野营时遭遇蛇咬的紧急处理办法，被毒蛇咬了也不用割肉切手吧。她一边努力回忆一边用匕首将穿在马褂里面纯棉t恤衫割下布条，布条在他手腕上方绑紧，然后用力挤压他的伤口，费劲力气也没挤出多少毒血出来，蛇牙伤口周围呈紫黑色，深色毒血已经沿着血管而上，如果毒血行到心脏必死无疑了，她急了，顾不上什么危险，张口就去吸。
　　血腥味充斥着口腔，孟冉冉既要小心绝不能吞下毒血，还要努力克制自己呕吐的感觉，吸一口吐一口，眼角余光瞟一眼对方，他剃光半边的脑门布满冷汗，两眼反白，像是要晕厥。
　　搞得自己跟吸血鬼似的胸襟满是鲜血时，孟冉冉觉得差不多了，把他放倒在路边，飞快地去岩石边找到泉水漱口，干呕了一阵，还好一天没吃东西，只吐出几口苦胆水。扶着崖壁回来见那公子已经自行坐起，她犹豫：是让他躺在这里，自己下山找人把他抬到医院救治，还是让他自己走下山？但是他自己走会不会走五步就死掉啊！
　　年轻公子仿佛看得出她的心思，说道：“你扶我下山。”
　　“切，连句谢谢都没有。”孟冉冉虽然嘴里嘟囔但还是上前扶住他，低头紧张的数数“一、二、三、-------”
　　公子走到第四步就停住了，孟冉冉惊惶地抬眼看着他，可他的眼睛里没有害怕，反而还有一丝慨然。霞光漫溢于他的晶亮瞳孔，如此年轻却也有三生九世的沧桑，目光直视夕阳，豁达一笑，毅然踏出了第五步。
　　一瞬不瞬地盯住他，咚咚的听着自己心跳，怕他口喷鲜血，当场横死，在这陌生环境对着一具尸体，自己难保不会吓得半死。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你没死哎！”
　　“----------------”公子一个白眼、
　　“恭喜！恭喜！”
　　“----------------”又一个白眼。
　　“我救了你哎，你刚才差点切掉你的手，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啊----------”
　　“-----------------”快成白眼狼了。
　　“不对，我是拯救你右手的恩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一只手低过几级浮屠呢？”
　　一直沉默的公子发出微弱的抗议声：“你好吵----------再说我没想切掉自己的手，只是想割开伤口放血。”
　　孟冉冉从小到大第一次做这么刺激的事情，一激动把所有扫兴的话自动屏蔽掉，肚子也不饿了，中毒也不怕了，肾上腺素多了数倍，力气也倍增，拖着那男子全力奔到最近的村落。
　　抓住一个赶牛车的老伯，大声问：“医院在哪里？医生在哪里？哦，不，大夫在哪里？”
　　老伯摸摸胡子，摇头。
　　孟冉冉以为他听不懂，应急改变词汇：“郎中，郎中在哪里？给人看病的！”
　　老伯看着公子问道：“这位小哥怕是被蛇咬了吧！”
　　“对，对！！”
　　“我们下宋村村子小，没有郎中，恐怕要到前面的宋坪镇才有生药铺和郎中。”
　　“大爷，宋坪镇有多远？”
　　“不远，二十里平路，转过这个山拗，过富安桥就到了。”
　　“-------------”
　　一脸茫然的孟冉冉不知道这个二十里平路算远还是近，也不知身边这位能不能挺到宋坪镇。眼见他情况不好，脸色惨白，只有出的气，没有入的气了，五步蛇毒实在太厉害，余毒恐怕没有除尽。
　　公子的手微微动了动，手指点点自己腰畔的金丝荷包，又点点牛车。孟冉冉得此提示，豁然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