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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比武招亲(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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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安好。”三个童子齐声说道。
“少主安好。”所有侍女齐声附和。
苏幕遮不确定的回头看看少年,少年淡然地笑着:“夫人可好?”
在场所有人似乎始料未及,纷纷绷紧了脸。三个童子互相看一眼,似乎有些紧张迟疑:“……安好。”
这三个童子不但打扮相同,相貌相似,似乎心意相通,说出的话甚至连语气都是一样的。想必那个“夫人”一定花了不少功夫训练他们。
前面的童子定了定神,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今日五月初五,正值端午佳节。奉夫人之命送上“寒”“暑”两枚粽子,请少主、姑娘务必笑纳。”
少年眼中生出异色,却一闪即逝,那宁静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留下就好。”
“少主。”童子提高声音,高昂的语调却听得出说话人的心虚,“我们既然来了,如不奉命完成任务自然是不回去……”
“呵呵。”万年不变的微笑,“那就别回去了。”
霎那间屋内气氛降至冰点。
苏幕遮还在几人莫名其妙的对话里游魂,纳闷的问:“你娘亲给你送粽子?你为什么不吃啊?有娘亲多好的。”
娘亲?
呵。
少年冷笑。
“少主。”童子跪下,表情竟有些视死如归,“我们伤不到您,可未必取不了旁边姑娘的性命……”
少年看向他,凛冽的眼神仿佛让人瞬间置身冰窟,语气倒是不紧不慢:“你可以试试。”
“少、少主。”童子显然被吓住了,磕磕绊绊了一下,又说,“红翼此行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少年轻笑,一脸轻蔑不屑:“自不量力。”
自家人跟自家人别扭?
苏幕遮感觉不太对劲儿,哈哈干笑两声打圆场:“诶呀都是自己人嘛,干嘛打打杀杀的,有话好好说,有粽子大家吃……嘛……”还没说完,苏幕遮似乎看到所有侍女打了个寒颤。
啊咧……
难道这粽子有问题?……可那是孩儿他亲娘送他的啊……难道是后妈?
诶?对了。
“喂,红翼小童子,馒头他娘亲是谁呀?”
“馒头?”红翼不可置信的重复遍,更加不可置信的看向少年。
“啊……呵呵……馒头是你们家少主的外号……嘿嘿,他不知道自己名字嘛,所以……”
“大胆!”红翼怒斥,“连离教……”
屋子里腾出一股寒气,少年散落的发丝竟渐渐飘起。
红翼吓得朝后缩了一步,只管低下头。
少年拉起苏幕遮。恍入无人之境,绕开所有人,朝外走去。
所有人像是失声般安静,直至走出门口那三个童子也未敢动半寸。
“公子久等了。”
声音是从个七八岁小女孩嘴里发出的。圆滚滚的脑袋上扎着冲天小辫,腰间别着个腰刀,欢欢喜喜的说:“奴家已备好马车,就等公子上路了。”
公子?
怎么又出来个认亲的?
苏幕遮挠头。
却见少年嘴角扬起一丝微笑,迈步随小女孩过去。
这回算是和革命队伍会晤了吧。苏幕遮刚迈出一步,只听轰隆一阵巨响,耳膜疼得快要炸裂,猛烈的气息拍打着脸颊,灰尘碎片铺天盖地而来。
苏幕遮愣了愣,回望,身后的小客栈已轰然中塌。
没有喊叫,没来奔走,只是一眨眼的时间。昨天瞪眼睛的小二和刚才生气的红翼顿时随客栈一同消失在废墟里。
还未断尽的木头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仿佛废墟里还传来回旋的呻吟声。一步的距离,差一点就……
天灾人祸,无力回天,苏幕遮一阵后怕。
“快走呀。”小女孩儿弯着眼睛催促。
这才迈开步伐,结结巴巴的说:“你、你不害怕吗?差一点……咱们差一点就死了。”
小女孩儿跟见怪物似的看着她:“什么差一点,公子不没让你吃粽子吗?”
“吓?什么意思?吃粽子会死?”
小女孩蹙眉:“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那粽子是普通人能吃的吗?‘寒’粽子吃了后人如冰雕全身僵硬,‘暑’粽子吃了后人如碳烤,即刻灰飞烟灭。”
这还是粽子吗?怪不得刚才侍女们吓得要命。
“横竖都是死,谁会吃啊?”怪不得馒头说追杀他的人多一个两个也无所谓,连老妈都追杀自己,这日子过得可真够辛苦。
小女孩用一种鄙夷的眼神反复打量苏幕遮:“公子本来就是极寒的体质,吃个破寒粽子怎么会死?倒是强健体魄呢。”
“原来还是亲妈……”苏幕遮小声嘀咕,“那就吃呗。”
“那粽子分明两个,公子一个你一个,为了你,公子连夫人都得罪了,你还不好好感谢公子。”
馒头一个我一个?
如果他吃寒粽子,我……
如果他吃暑粽子,我……
馒头妈是想让我死啊……
苏幕遮呆呆的看向少年,眼神相处的一刹那,少年转过头去。
小女孩儿不知在哪儿找到的马车,车顶是一篷龙衔宝盖,那龙嘴里的夜明珠大得吓人。马车周身由黑油油的实心木头卯合而成,里面宽敞的至少能坐下七八个人。不但车内软榻茶具一应俱,就连壶水都是刚刚煮开的,散发着阵阵热气。苏幕遮看着前面四匹马大腿上乌亮亮的马镫子感叹:“奢侈啊奢侈!”
小女孩儿似乎很开心:“这马车叫马踏飞燕,是我找了很久才买到的。就连驾车的车夫也是我精挑细选的。”
马踏飞燕?嚯,一听这名字就知道价格不菲。
太气派了,我喜欢。
苏幕遮偷偷摸摸的凑近小女孩儿:“你们公子家很有钱吧?”
“那当然。”小女孩儿嘟嘴。
诱敌深入:“你们公子家住哪?”
“姑苏城呗。”
切入重点:“他叫啥?”
“公子呗。”
ORZ……
“我说大名!”苏幕遮强调。
“我叫南宫默。”少年接口。
南宫……默?默默默默默默默默默默默默……
不知为什么,立刻就联想到了离默那个混蛋。
苏幕遮叹息,“多好的一个字儿,被离默那个大变态糟蹋了,你还是叫馒头吧。”
“嘶——”小女孩倒吸一口冷气,刚房子倒塌也没见她这么害怕。
半晌抬眼看看自家公子,发现苏幕遮还活蹦乱跳的,怯生生得摸摸胸口,悄悄对苏幕遮说:“就算公子喜欢你,你也不能乱说话的。”
“啥?公子……喜欢……我……?”
小女孩斜眼睛:“我说‘就算’啊。”
“……”
“不过……就算你喜欢公子,那也不可能,喜欢我们公子的人太多了,你是最难看的一个!”
“喂喂喂!我难看就我难看,还要加个最,还有我哪有喜欢你!们!家!公!子!了!!!” 苏幕遮越说声音越大,到最后几乎连马夫都能听见。
几道眼神朝这边扫来,苏幕遮立刻反映到自己很失态,不好意思的朝少年堆出一副笑脸。
少年一脸漠然的偏过头看窗外风景。
啊……生气了?……赶忙改口“不不不,我还是很喜欢你们家公子的……”
少年不为所动。
“真的。”语气十分诚恳。
少年似乎没听见,却又见小女孩白她一眼:“我说‘就算’,你激动什么。”
“我……”苏幕遮脸由白转红。
小女孩儿叫梨花,自称年芳十八。可苏幕遮怎么看她也只有七八岁,最多十岁。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梨花似乎有很多银子。有了梨花就等于有了许多东西,比如那辆六千两的马踏飞燕。
六千两啊六千两,想想就肉疼。
不过这四匹骏马的速度跟它们的价钱一样令人咋舌,加上三人日夜兼程的赶路,未过几个月竟抵达了长安。
长安大道连狭斜,青牛宝马七香车。
玉辇纵横过主第,金鞭络绎向侯家。
长安城不愧为王城,整个城格局方正,四通八达的大道与密如蛛网的小巷交织着,更有一条宽阔长街直通意王府。街边屋宇鳞次栉比,亭台楼阁五光十色。长街小巷香车宝马,玉辇纵横,人群摩肩接踵,川流不息。
车辇太宽,行到一半就走不动了,三人只好下来步行,顺便逛逛长安。
夏日还未消暑,长安城里很多光膀子戴草帽的汉子。如此一来,两个带斗篷的人在人群中也不那么扎眼。
苏幕遮老大不小,却总喜欢凑热闹,看见街边涅泥人的、扎草蚂蚱的、卖风筝面具的恨不得把它们全都买下来。长安的小贩大都和善,几句女侠叫得苏幕遮心花怒放。
“这个给八师兄,这个给十五师姐,这个……”本来人就不高,抱着一大堆小玩意连路都看不见,东倒西歪的到处乱撞。
梨花人不大脾气不小,一边走一边抱怨:“不要买了,这哪里都有……”话还没说完,苏幕遮又被街边的胭脂小摊迷住了,指着问老板:“这是干什么用的?”
不等老板回答,梨花几声嗤笑:“胭脂呗。怎么跟没见过世面的村姑似的?”
“我就是。”苏幕遮厚脸皮的回答。
“怪不得这么大人了也不知道收拾打扮,我像你这么大时胭脂都用完好几罐了。”梨花的语气听起来跟个四五十大妈一样怀旧。
“切。”苏幕遮也撇嘴,“反正戴个大斗笠也没人能看见。”
“你一辈子戴斗笠吗?因为自己太丑了所以不敢见人吗?其实你没那么丑的。”
“……”苏幕遮本想反驳,看到少年若隐若现的笑容顿时十分无辜:“……我丑吗?”
少年但笑不语,梨花歪歪头:“很丑。”
哪有……
言欢哥哥明明说过我很好看的,他见过那么多女人。
东西越堆越多,到最后不得不装进一个大布袋里。用力拽了好半天才背到肩上,却嘭的下被几个奔跑的人撞开。那几个人边跑还边互相喊着:“快点快点,还来得及。”
“什么什么?”苏幕遮倒也不生气,拉住一个行人赶忙问。
那人瞪瞪眼睛,一甩袖子:“比武招亲,男人的事儿,小孩子家凑什么热闹。”
比武还能招亲啊?
苏幕遮好奇心大增,非要去凑热闹。梨花道:“有什么好看的,新郎官肯定长得既不好看又不怎么会武功。”
“你是不是心里有阴影啊,怎么嫌弃这嫌弃那的。”
“哼。”梨花小嘴一嘟,“这叫做‘曾经沧海难为水’,见过我们公子的女人哪一个还能看上别人。”
“这么说……”苏幕遮媚笑的捏捏下巴,“梨花你喜欢你们公子啊?”
“我……”梨花忽然涨红脸,慌乱的躲藏视线“……我只是这样说。”
“切,我也只是说说,紧张什么。”
“幕儿想去就去看看吧。”少年道,“你若是不想看就先回客栈打点着。”
苏幕遮拉过南宫默冲梨花扮个鬼脸,一副你咬我呀你打我呀你来抓我呀的模样。
梨花低着头应:“奴家跟着公子。”
苏幕遮扛着大布袋欢天喜地的扎进人群里,脑袋扭了半天才找到擂台。只见擂台上两男正听令哐啷打得热闹。用胳膊捅捅旁边的人,故意压低声音:“兄台,这怎么个比法?”
那人看得兴起,很不耐烦:“这不快分出胜负了。我看右边那汉子会赢。”
“赢了然后怎么样?”
“赢了好啊,黄金十两还抱得美人归。看见没,最在那儿的就是李家小姐,你看看,长得多俊啊。”
苏幕遮顺着擂台看去,一位眉清目秀的小姐正坐在台上。不过小姐蹙着眉撅着嘴,仿佛生气般。
要嫁人了生什么气啊?嫁人不是都开开心心的嘛?
不过等看到台上的两个男子,苏幕遮就不这么想了。
一个人瞎了只眼使着螳螂拳,另一个人虎背熊腰手握杀猪刀,两个人生猛无比的斗作一团,龇牙咧嘴、大汗淋漓。
苏幕遮默然。
难怪小姐表情纠结的……跟这种人结婚……
也怪可怜的。
就在这时,虎背熊腰那汉子的刀突然掉在地上,精瘦男子忽的捉住他的右手,在后颈精准一切,那汉子大叫声便失了力般的倒下去。
“好!”台下掌声雷动,一片叫好声。
精瘦男子大笑:“哈哈哈,我赢了。”
还没等大汉灰头土脸的爬起来,李家小姐已嘤嘤啜泣,拉着李老爷的袖管怎么也不放手:“爹,爹我不嫁他……爹……”
精瘦男子脸一阵红一阵白,插腰站在台上,唯一一只眼露出凶光:“哭什么哭?待我把你娶进门了好好调教。”转而对着李老爷谄媚,“小婿见过岳丈大人。”
李老爷脸色不怎么好看,他也没想到最后赢得人竟是个半秃的独眼,还想力挽狂澜:“敢问这位少侠贵庚?”
独眼大迈一步,很有气势的吟到:“男人四十一枝花,天上地下独眼侠!”
“噗——”苏幕遮一个没忍住,对着梨花奸笑两声。
梨花装作没看见。
李老爷擦擦汗:“这……配小女有些大了。不如我给少侠黄金二十两……”
“黄金二十两?哼哼。”独眼掰掰指头,“黄金二十两就可以出尔反尔了吗?哪个长安城的人不知道你李老爷家财万贯。区区二十两,打发要饭的吗?”
区区二十两?
说得轻松容易,这恐怕是一个小镇一年的收入。
“要不……三十两?”李老爷略有不悦。李家势大无比又是生意人,当然视名誉如金。
“一千两。”独眼道。
“一千?”李老爷怒火中烧。
苏幕遮惊讶了:“这很像讹诈诶?”
梨花:“这就是讹诈。”
“啊,我们怎么帮帮他们啊?”
梨花摸摸下巴,奶声奶气的说:“这个啊,找一个武功很高的长得又俊俏的男子打败那个臭瞎子不就好了。”
苏幕遮一阵失望:“他武功那么强的。”
“一、一百两吧。”李老爷忍下怒火,毕竟周围满满的全是人。豆大的汗珠沿着额头流下。
独眼很嚣张:“就一千两,不多一个子儿也不少一个子儿。李老爷,我劝你要不嫁了姑娘给我,要不拿一千两给我。我螳螂张在江湖上也是有名的。”
“你……”
“嘁。”梨花不屑,“姑娘,擂台看完了,剩下的又不管咱们什么事儿。咱们走吧。”
看着李老爷青绿的脸色,苏幕遮的正义感急速膨胀:“不行就我去,反正我带着斗笠也不会有人认出我。”
“喂!”梨花叫,一双修长的手挡在梨花面前,淡笑摇头。
梨花乖乖站回原地小声嘀咕:“也不知道她有什么好的,公子你老帮她。”
少年眯起细长的眼睛,安然看着苏幕遮。
苏幕遮还嘿咻嘿咻的往台上爬,另一个人已落在台上。
“他奶奶的。”独眼皱眉,“怎么又有人上来了,没看见爷爷我正在讲价钱,懂不懂规矩。”
那男子恭恭敬敬的行礼:“在下慕容言欢,想请教前辈的螳螂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