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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再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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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这么不小心?”她从梯子下来后,她妈妈注意到了她指间一抹血色,看到了她手指被伤到。
“上面有针!”她赶紧说出自己的发现,她妈皱眉一脸讶异,这时候陈阿婆却说话了。
“见血之兆。”
听见陈阿婆这么一说,她妈立即慌了:“这有什么讲究吗?”
陈阿婆注视着谢岫玉指尖的血迹,面色凝重:“烧纸前,见血兆,契不解,烧纸后,未见玉,先见红,将破未破。”
谢岫玉讶异,她大概能听懂这句话,意思是如果是在烧黄纸之前见血,那就意味着契解不掉,如果是烧黄纸之后见血,意味着解契,但是玉没有到,也就是说她现在是解契解了一半?
不过她感到奇怪,不是说陈阿婆没读过书吗?她说的话跟她梦境里的话语形式都差不多,有股文绉绉的味道。
她妈好歹也听懂了一点,试探着说:“那没什么要紧的吧?”
陈阿婆仍然注视着她的手的血,那浑浊的眼睛似乎隐有深意,缓缓道:“……没什么,反正都是要解契……就这样罢。”
听到陈阿婆这么说,她妈顿时松口气,让谢岫玉赶紧谢谢陈阿婆,她也顺着谢谢了陈阿婆。
那边来通知她们奶奶进了医院的人急得很,还在门口,卷着裤脚,是匆匆赶来通知她们的人,见她们还在说话,大声催促着:“你们还在聊什么啊!还不赶紧去医院!”
陈阿婆也说:“眼下这解契也进行不下去了,改天挑个日子再继续吧。”随即轻轻的一声叹息,她的脊背依旧弯着,她是个驼背,走路慢很多,她走到黄纸处将剩下的黄纸烧完。
她妈有些为难,陈阿婆却说:“没事你去吧,我帮你收拾好就行了,等会找个小伙子帮你把东西搬到你家门口去。”
一听这,她妈大喜,连忙谢谢陈阿婆,说麻烦她了改天一定上门谢谢她,一边拉着谢岫玉撑伞跟着那人赶去。
“你手没事吧?要不先包一下?”上车后,她妈终于想起了她的手指受伤了。
“不用了,我刚刚用纸巾按压了一会,现在不出血了。”她放开染了血迹的纸巾,食指上有着一个小小的伤口,血已经止住。
“那就行,要不然等会到了医院再让医生再给你看看也行。”她妈语气放松了下来,开始打电话给她爸,听说他爸去喊奶奶去祠堂时就碰见奶奶倒在马路旁,有个热心的路人小伙子开车帮忙送去医院的,还听说她老爸身上钱没带够,小伙子二话不说先垫付了医药费。
谢岫玉听着母亲逐个打电话通知在外地的叔叔婶婶,显然无暇顾及她的手是怎么被扎伤的,先处理她奶奶着最紧急的事情,或者说她妈下意识地不相信谢岫玉所说的香灰盆里有针这回事。
谢岫玉知道她妈现在已经忙着奶奶的事情焦头烂额,也不想去打扰,想着那几根针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觉得眼前有一团迷雾笼罩着她,挣脱不开。
看向车窗外雨飞溅在窗户上,形成一道道沟壑,看不清葱绿的青山,她的指尖还隐约抽痛着,仿佛有根线正在慢慢抽脱。
众人赶到了县医院,已经过去几个小时,妈妈已经通知了外地的叔叔婶婶,他们正在往老家这里赶着,现在人群里面有着堂叔这些亲戚,看起来乌央乌央的一大群人。
奶奶正在监护室里抢救着,医生让众人不要挤在门口,找出了其中能够话事的爸爸妈妈出来谈话,她本想跟着去,却被爸爸挥了挥手让她不用操心。
“行了你别跟来了,大人的事我们来商量就行了你在外面等着吧。”爸爸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沉稳。
“是啊你的手赶紧去挂个号看看去,别来了反正你也帮不上忙。”她妈依旧“嫌弃”着她,但也只有她还惦记着自己的手。
似乎在父母眼前,无论孩子多大都只是孩子,一遇到事情他们永远都是自己先扛着。
谢岫玉也不争辩,这个时候她确实帮不上什么忙,他爸妈对奶奶的治疗决定比她要有话语权。
不过医院的气味着实不好受,她觉得很闷,喉咙干得很,越过众人,问了护士饮水机的方向,拿了只被去装水喝,她打了水一口气喝了几杯,弯腰装水,起身,抬眼间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即使在屋檐雨下见过一面,也绝不可能忘记。
李聆风今天穿了一旦淡青色的外套,手里也端着一个杯子,似乎也是来装水,看见她,眼梢露出浅浅笑意。
气质显然跟周围熙攘的医院氛围截然不同,泾渭分明。
谢岫玉下意识地对他打了个招呼,李聆风则点头示意,但是谢岫玉的手抬起来挥了之后,才发觉周围有不少人在打量着她,似乎在窃窃私语。
她举起手的动作凝滞了,周围人看过来的奇怪反应,她又想起妈妈说的没有叫李聆风的人存在……
这该不会……
“砰”地一下,一个孩子跑过去突然撞到了李聆风,李聆风极其敏捷地拉住了他的胳膊,将他扶正,旁边跟来的家长连连道谢,李聆风只说没关系,然后朝着她走来。
看出了她的神情有点不自然,李聆风漆眸闪过一丝疑惑,神态自然,对着她微微笑:“你好。”
谢岫玉连忙回着:“你好,又见面了。”差点出了个大乌龙,以为对方不是人,还好没出丑,只是周围的人不少瞄过来,看来即使实在医院中,李聆风的相貌身材也是足够夺目,只不过跟他说话的她却有些狼狈了。
淋过雨有些湿漉漉凌乱的发丝披在肩上,被她妈挑三拣四后不给她穿不吉利的衣服,于是挑了一件紫色的衣服,脸上的妆也因雨水有点脱妆了。
怪不得旁边的人会看着她窃窃私语,她估计自己现在的形象跟蔫了吧唧的茄子,而大帅哥跟一根蔫了吧唧的茄子说话,确实能引起讨论。
李聆风面对她神态自若,低头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纸巾地给她,温和地说:“擦一下吧。”
“哦,好谢谢。”谢岫玉接过手帕,到手的触感丝软柔滑,才惊觉这居然是一块手帕,颜色朴素,也是很舒服的草青色,浅浅的花纹。
看来他真的很喜欢绿色。对颜色不敏感的谢岫玉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想着,没想到这年头还有人身上带着手帕。
质地柔软,上脸舒服,比她买的那些洗脸巾的触感好了几百倍,鼻尖隐隐还有股说不出的香味,令她烦闷的心情一扫而空。
她感觉到李聆风定定地看着自己,才注意到他的视线似乎落在……自己的右手食指上,此时已经不流血了,但伤口上还有一层薄薄的血痂。
她以为自己的伤口引起了李聆风的注意,说:“不小心扎到了已经止血了。”话出口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多话了,人家才跟她见了几面啊,她这么巴巴地解释不太合适。
李聆风的眼神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内容,收回了视线,说:“还是包扎上药比较好。”
“这么点伤口不用那么麻烦啦……”她呵呵笑着,想着李聆风的话语真是文质彬彬连包扎都出来了,真是古色古风。
正要将手帕递给李聆风,看着手帕上沾了她的粉底,她不禁收回了手帕,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谢谢你的手帕,我拿回去洗干净再还给你吧。”
李聆风对她展唇一笑,点头:“好,那就麻烦你了。”
“是我麻烦你了才对。”谢岫玉忍不住好奇问:“我怎么在村里没见过你?”
李聆风刚要回答,这时候谢岫玉见着她爸爸跑了过来,她以为是来找她的,正转过身要跟她爸爸说话,却见她爸爸直奔李聆风而去,惊喜地说:“小伙子你还在这呢,警察来了想找你做个口供呢。”
谢岫玉讶异地看着李聆风,对方依旧一脸云淡风轻,难不成她爸在电话里说的那个将她奶奶送来医院还垫付医药费的热心小伙是李聆风?
她猜的果然不错,李聆风就是那个见义勇为送她奶奶来医院的小伙子,因为这次涉及交通事故和赔偿等问题,警察要来调查,他作为现场的人士要参与口供。
撞倒她奶奶的人是村里干泥水工的谢阿贵,当时骑着一辆摩托,下着雨,他的车速过快,而她奶奶在过马路时见到车躲闪不及,即使谢阿贵的车有意刹车还是撞倒了她奶奶,谢阿贵也从摩托车上滚落,受了轻伤。
谢阿贵低着头,身上全是泥土和着水迹,灰扑扑的,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也不辩解,听说他的老婆和亲戚们正在往这里赶。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交给警察了。他爸让他们不用担心,他在电话里先跟几位叔叔说清楚情况,她妈妈一旦遇到大事也拿不定主意,一切都是听她爸爸的决定。
这个时候,她妈注意到了录完口供的李聆风,眼睛一下子放亮了。
“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李聆风。”
“真好听,真是谢谢你了,要不是你送来医院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办呢。”谢岫玉看着她妈笑得灿烂,肯定她妈连聆和风都不知道是哪个字就开始夸人。
“不用客气,这是应该的。”
“你看起来不像是我们村里的人呢?是过来玩的吗?还是跟女朋友过来呀?”她妈的目的立即显露出来了,她在一侧瞥她妈,她妈才不管她乐不乐意,继续笑嘻嘻地看着帅小伙李聆风。
“的确不是,我是来找人的。”李聆风依旧风度翩翩,似乎看了她拉扯她妈的动作,唇边一抹笑意,“暂时没有女朋友。”
她妈顿时满足了八卦心,再接再厉,问着他做什么工作,来找什么人,自己能不能帮上忙。李聆风的教养极好,面对认识不久的她妈居然也能保持温和地回答着问题,说他是做玉器生意,很快就会走。
“至于找人的话,阿姨不用担心,”李聆风说,“我已经找到了。”
“那……”
幸好他爸及时过来打断了她妈的问话,将李聆风找过去有事。
“多好的小伙子,长得又高又帅,我们村那个六婆不是叫我给她孙女找个合适的男孩子看看吗?我看这李聆风不错啊……不过啊我怎么觉得这小伙子有点眼熟,按理说不应该啊长得这么帅的小伙子我在村里肯定知道是谁家的……”
“妈你是看电视剧太多了,所以觉得人家有点像哪个明星吧?你怎么可能认识人家?”谢岫玉早看透她妈那颗媒婆的心了,说谁谁长得眼熟那根本就是口头客气说两句。
“也有可能……哎呀刚才忘记问他什么时候走了可以下次约个……”
她妈看着李聆风的背影还在盘算着,谢岫玉站在一侧简直无语,看着李聆风认真地再次跟警察讲述着现场的细节,跟周遭的人一对比,却是更加耀眼了。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刚才李聆风说话时似乎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