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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争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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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晚了,莫先生还在楼上啊。”谢羡瑜星眸盛着冷意,意有所指,“不知道莫先生晚上该睡哪呢。”
“你在胡说什么!”叶涟漪喝止他,然而碰触到谢羡瑜的眼神后,她却突然有了母亲的自觉,眼神变得有点躲闪,“你……别太放肆了,莫大师这次跟我们回来,就是为了解决玉矿的事情。他是贵客。”
然而谢羡瑜却不屑,唇边勾出一抹冷笑:“住我们家就是贵客了吗?”
“你!”叶涟漪忍不住又动了怒,还要说什么,这时隐在阴影里的长衫男人终于从阴影里出来,不紧不慢地说:“羡瑜少爷,别因为我的事跟太太吵架,这不关太太的事情。是老爷叫我来商讨事情,所以……”
“我没问你。”谢羡瑜的语气不太好,盯着莫无迹,平日他的情绪算稳定,不太外露,可见今天的事情确实他有点火大。
叶涟漪忍不住出声:“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怎么没礼数了……”
莫无迹打断了她的话:“羡瑜少爷说的对,只是这次是老爷叫我过来,莫某不好推托呢。”
谢羡瑜盯着他,下颌微扬,整个人气势顿显。气氛陡然变得无声,但弥漫着看不见的硝烟。
叶涟漪见此仍旧怒不可遏:“你没听我……”
“少爷请。”
只是莫无迹先低下了头,站在楼梯的一侧,将路彻底让出来,先结束了这一场无声的对峙。
但谢羡瑜却没有因此高兴亦或者有轻松的情绪,反而蹙起眉头,看着莫无迹,心底那点怀疑反倒越发扩大了。他侧头看了眼自己的母亲叶涟漪,叶涟漪看到他的眼神,不自觉地退后一步,抬起头注视着面前的男人,原来她的儿子已经完全成长到自己需要仰视的地步。
他扫视这两人一眼,目光冷如冰霜,不多时收回目光,从他们身边走过,径直地上楼。
等谢羡瑜上楼后,叶涟漪看了看一侧的莫无迹,犹豫地要走近他,正要说些什么。这时,楼下传来声音,是谢业堂拄着拐杖正被人搀扶着上楼。
叶涟漪见此,原本迈出的脚步,立马退回去,走到一侧避让,微垂着头,头发盘在脑后一丝不苟,脖颈修长,十分孝顺地恭迎着自家公公向前走。
只是,谢业堂颤巍巍地走上来,在她身边停了一会,咳嗽着,声音沧桑,不可避免地有着埋怨。
“涟漪,你该管管羡瑜了。你是他的母亲。”
“爸爸可是羡瑜他已经长大了……”叶涟漪露出为难的表情。
谢业堂苍老的脸上闪过不满,“他长大了这么不尊重长辈,还不是因为你作为母亲却在他小时候没有好好管教他该有的礼仪吗?如今他根本不听劝,还找了外面的女人要结婚。”
“可是这点不是更像他的父亲吗?当初他的父亲不也是要娶外面的女人,更何况这些年他更是留连在外面,这您是知道的……”
“够了!”谢业堂喝止她的话语,一如既往地教训她,“你这个做母亲的不应该负责吗?”
叶涟漪张了张嘴,最终放弃了辩驳,低着头,应着:“是我的错。”
谢业堂见着她这样,才有了些许满意的态度,又劝着她:“我知道你也不容易,这些年严词很少回家,你心里有气,我知道,但他都是因为公司的生意繁忙才会这样的,男人都是这样以事业为重,只要这个家是你当家就行了。我也会帮你说他,让他多回家陪陪你不能光顾着生意。”
垂着脸的叶涟漪扯出一抹讽刺的笑,然而嘴上应着:“我知道了。”
谢业堂满意地点点头,觉得叶涟漪虽然没有按照他心中满意的样子去贤惠地操持谢家,总有些世家小姐的派头,但这听话的样子还算有个儿媳的样子。
这才继续在众人的搀扶上楼梯,见着莫无迹,经过今日一事,得知了谢岫玉的事情,他心里有着关于当年契神的疑问要询问莫无迹,他不解的事情有很多,但他现在的身体虚弱的很,只好摆摆手,道:“大师,我现在身体抱恙,改天再聊吧。”
“不急,我这段时间都在谢家,老爷随时可以找我。”莫无迹恭敬地回着话。
待谢业堂上了楼,叶涟漪站在原地才动了动,两人对视了一眼,随即移开了目光。叶涟漪唤来了佣人,她从莫无迹身边走过,上楼准备洗漱。
……
“大师……为何她会一点事情都没有?明明当初的契神都成功了,难道是当年的仪式哪里出错了?可这都是按照你吩咐的事情去准备,怎么会这样……”
“莫急,”男人掐指一算,“命格和时运。”
“什么意思?这可是会影响我们?听说她可是要解契了,可会反弹,这可如何是好?”
“无非是个人的命格,就像人的体质一般,不可一概而论。我目前也有尚未参透之处,还要再去琢磨查阅古籍才是……不过若是解契,倒不能说完全没影响只是……”
“大师!我相信你是有办法的!这解契的法子既然是谢恒那给的,想必你也是有办法破的吧?”
“我只能说尽力而为。”
“那就辛苦你了!”
……
夜风簌簌,深夜,村里只开着一盏路灯,上面围绕着无数虫子飞舞着,趋光让它们聚拢在一起,形成影影绰绰的影子。
远处的人家不时传来几声狗吠,田里还有不知名的虫子在歇斯底里地鸣叫着,在寂静的夜里尤其刺耳。
“咚咚”几声轻巧的敲门声,随着突然密集的狗吠声响起。
院门拉开,里面的人注视了黑衣的敲门人半响,才慢悠悠地问:“你是……谁……?找……谁……?”
“呵呵……云生你不认识我了?我小时候见过你,我是你叔叔。”
“谁……?”对方很是不解。
“罢了,还是那么傻……可真是可怜了师兄……”黑衣人抵着门,拎着夜灯,直直照着傻傻的云生,那双眼里流露出同情的神色,云生被灯光闪到眼睛,后退了几步,这时屋内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问:“云生,这么晚了是谁敲门啊?你跟他都说什么了?这么久?”
听见声音,黑衣人跨过门槛,越过了云生进门,云生反应极慢,直到黑衣人走到院子里面了,才反应过来追上去,气急败坏地说:“你这人……怎么这样……闯进来……”
“师兄,好久不见了。”黑衣人大刺刺地走到厅里,极其自然。
“你……”声音似有些不可思议,气氛沉默片刻,随即响起一声哀叹,“云生你回房睡觉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可……爸……客人要……倒茶……”
“回去!”声音陡然冷了下来。
云生乖乖地转身回里面的房间睡觉去了。正厅里只剩下两人。
“这是不是客人还未必,就不用喝茶了吧?”
黑衣人笑了两声,“不用了师兄,我不渴。”
“师弟,今夜是什么日子?该不会是找我相聚吧?道不同可不相为谋。”
“呵呵……师兄言重了。你我的师门之谊,不该被俗世那些正道束缚,什么是正道什么是旁门左道呢?恐怕这些年你自己也没搞明白,不然何必去帮谢家契神那一出……”
果然,他的脸色一变,沉默着,说:“你如今提起这事恐怕不是单纯来叙旧吧?”
“这些天发生的事情,难道还不值得我找你一趟吗?师兄别把我看得太过势利,我要真是无情无义的恶人,何故跟以前的人还有纠葛。罢了,大家都开门见山吧。那个解契的法子应该是有高人指点了你吧?”
“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情,请回吧!”
“看来真是有高人,既然是高人,师兄为何不引荐?还是说这人……”黑衣人唇一勾,仅仅地盯着对方的神态,“其实是我也认识的人?该不会就是那些调查组的所谓专家吧?师兄你可别被骗了。”
“荒唐!”他脸色铁青,呵斥了一句,“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当初师门里你就不安分守己,如今你还觊觎些什么?你的本事已经比我大多了,已经够了!”他已经不欲多说,转过身,就要送客。
黑衣人的身影几乎要与深夜的夜色融为一体,他呵呵笑着,心里已经有了定数,他来之前也没打算能从这个执拗的师兄这里得到信息。他狂妄地看着面前比他已经老不少的师兄,语气没了刚才的客气,说:“师兄你知道为什么你总是过的这么苦吗?老的这么快吗?因为你太循规蹈矩了。你太过遵循天意,只会被老天耍而已。”
“你!”他看着黑衣人,忽而蹙眉,端详着黑衣人,蓦然惊讶地发现了一些不得了的事情。
……
玉坑的工作依旧进行着,但谢岫玉现在的重心除了放在工作上,更多都放在了跟谢羡瑜的事情上面了。因谢羡瑜每次跑来玉坑,总会表演一番对她的嘘寒问暖,她也很是敬业地回应,因此每次玉坑上的众人都会拿他们调笑。
只有李聆风的态度依旧不咸不淡,让她差点怀疑那天早上见到情绪外泄的李聆风根本不存在,李聆风照常跟她交流工作,送她回招待所,在招待所彼此见面打招呼,一起上班,一切都与之前无异。
可见到他这样,谢岫玉就忍不住想到陈阿婆死的那晚,那夜李聆风突然出现在玉坑的事情,虽然说陈阿婆的死没有证据证实跟他有关,但她每次看到李聆风在玉坑认真工作的样子,总会联想起那晚的事情,总忍不住会想,为什么李聆风会每次那么及时地出现呢?
他到底知道些什么?为什么总是说些似是而非的话语,明显他知道一些事情,可却不能直接告诉她呢?
“小心。”一股力道将她从身后拉去。
她蓦然惊醒,发现刚才自己站在玉坑边查看底下的时候,正看着认真工作的李聆风陷入了沉思,脚下离边缘太近,泥土竟有些松动。
“谢谢。”她转身道谢,那是一身长衫的莫无迹,他还是面无表情,冷峻的脸上松动了表情,朝她点了点头,说:“还是小心些。”
经过这些天,莫无迹经常跟着上玉坑,或许是看风水之类的事情,所以她跟对方接触也多了些,接触间她也得知莫无迹还是挺和气的人,总是会提醒她一些事情,比如像这样这种,但她不自觉地退后了两步,拉开距离。她总是下意识地总觉得莫无迹那股气质太过骇人,不太想跟对方过于接触,至于原因,她也不懂,总觉得对方有点看不透的吓人。
她转过头,扫到坑下,正巧对上李聆风的目光,不知何时,他已抬起头,正看向她的方向,仿佛刚才她和莫无迹的谈话全看在眼里。
谢岫玉莫名地感到心脏快一拍,然而李聆风还是处惊不变的神情,俊脸神情淡淡,朝着她点点头,仿佛在表达关心。
她也点点头,脸上浮现微笑,这时,她肩部搭上了一只大手,男人的手心炽热,仿佛将她的肩膀融化,大到可以将她单薄的肩膀包裹住。
她怔了下,随即肩膀上的手,极其自然地几乎半环住她的肩膀,两人呈现一个亲密的姿势。
“怎么了?饿了吗?”
谢岫玉强忍着给他白眼的冲动,这人什么思维,难道她一发呆就是肚子饿吗?虽然他们最近为了演的逼真一些,确实下班后都会去吃饭,其实她也是饿了,谢羡瑜总能找到好吃的店,所以两人最近都一度成为了饭搭子。
不过,谢岫玉看了看手表,确实到了下班的时间了。
“确实有点饿了,去吃饭?”
“嗯,你想吃什么?”
谢岫玉想了想,说:“吃饭吧……你干嘛搂我这么紧……”她突然意识到彼此姿势的异样,不自在地动了动肩膀,谢羡瑜用食指尖抵着唇,面对她,在她只能看到的视线里示意周围的人正在看向他们。
自从他们公开关系后,这些同事在无聊的工作中总算找到了乐子,时不时跟她八卦她的感情生活,尤其是在谢羡瑜跟她同时出现时,总会暗搓搓地在一侧看热闹。
怕被谢家看穿他们是假男女朋友的关系,所以她每次都要陪着谢羡瑜在外人面前演戏。
“不能光听我说吃什么,你想吃什么?”谢岫玉立马配合演戏,开始互动,装作女朋友的贴心,仰脸看向他,眨巴着脸看着他。
“看你吃就够了。”谢羡瑜轻声说,将她的耳边的刘海撩到耳后,唇边扬着笑,星眸倒映着她此刻眨巴眼的样子,浸满了笑意,说话的气息像是春风,拂过她的脸颊和耳朵。
她的脸突然被吹得烫了起来,连耳朵尖都变得粉红,竟移开了脸,感到不自在,含糊地说着:“别说的好像只有我在吃一样!”
众同事早已跟谢羡瑜熟悉了,纷纷跟他打招呼,他人缘极好,跟所有人几乎都能聊上几句,但这些几乎都在询问他们什么时候结婚,毕竟他们之前就放出了假消息说他们打算结婚,这群人别的没记住,这件事倒是记得死死的,所以谢岫玉只能赔着笑,假装只能挽着他的手像女朋友似的一起下山。
两人吃了饭,谢羡瑜送她回招待所,天已经黑了下来,村里的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光,零星有着狗叫声响起,细细索索的虫鸣声变得清晰。
谢岫玉推开门,转身要跟他道别,晚风袭来,吹散了她刚刚放下的散发,覆盖了她的脸,她正伸出手撩开脸上的散发,却碰触到男人的手,比她微凉的指尖炽热许多,像是巨大的发热源。
那只手比她先快一步,将她的散发顺好,在她收回手时,却握住了她的手,彼此的手心相触,被冷风吹冷的手此刻被温暖着。
“你的手怎么这么冰?”谢羡瑜蹙眉,将她的手拿下来包裹在手里,温暖着她冰冷的手。
她天生体质就偏寒,即使在炎热的夏天,待在阴凉的地方,她的四肢就会冰冷,所以有些人碰触到她的手都会很惊讶,她已经解释过几次。但此刻她的手被包裹着,竟然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说什么。
“我……”
“女孩子都这样吗?手脚都比较冰冷?”谢羡瑜的一句话让她清醒了过来。
是啊,这种事情估计他早就给别人做过不少次了吧?之所以这么熟练,说不定是情场老手的把戏而已。
风再次吹过,院子里的树叶簌簌作响,她将手抽出来,拉着门,问:“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谢羡瑜愕然地看着她抽出手,望着她突然变了的态度,有些不解,下意识地张嘴想问,但见谢岫玉就要关门,立即抵住了门板。
“怎么?还有事吗?”她竭力让自己的态度冷淡下来。
谢羡瑜欲言又止,他摇摇头,见此,谢岫玉马上就要关门,可他还是抵住,眸光复杂地望着她。
“怎么了?”她感觉今晚她跟谢羡瑜不能多待。
“没,我突然想起了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最近我家跟村里那群老顽固谈好了,他们已经同意开采玉矿了,估计就这几天就会落实开采玉坑的事情,到时候你们科长肯定会组织村里的人回来签署合同。”
她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傻愣愣地问:“所以呢?”
“所以……”谢羡瑜面上露出一丝无奈,“所以你到时候会很忙。”
“没关系的啊。”身为社畜的她,越发习惯这种事情了……
“你啊……”谢羡瑜无奈地看着她,抬起手似乎想按她的额头,见她往后躲闪的动作,眸色一暗,放下手来,随即语气变得恨铁不成钢,说:“你傻啊!村里要开采玉矿,所有人都要回来!你父母呢?能不回来吗?”
这无疑是当头一棒,谢岫玉完全没想到,如果她父母回来的话,那么意味着她跟谢羡瑜这个假结婚的消息也会被知道……
显然,谢羡瑜却不怎么担心。
“不过这样也好,你父母回来的话可以双方见见家长,谈一下结婚的事宜,这样更加逼真吧……”
“开什么玩笑!我爸妈会杀了我的!”谢岫玉怒吼出声,她根本不敢想象她的父母突然知道她要结婚,而且结婚对象还换个人的表现!
谢羡瑜眨眨眼,说:“不会吧,毕竟……我这么优秀。你爸妈应该很满意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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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不用这么客气了。”谢母坐在谢家番仔楼里见着一样样上来的点心和茶水,下意识地喊着不用客气,但两夫妻都有些拘谨地坐在沙发上,对面是一身黄底碎花旗袍的叶涟漪。
“要的,毕竟上门是客,还是我请你们过来的,礼数自然要做足。”叶涟漪淡淡地说,示意着一侧的佣人下去。
“这怎么好意思,本来谢爵士对村里就多有照拂,还请我们来做客。听说这次玉矿的事情,你们做了好多事情才顺利的,是我们这些乡亲要感谢你们才是。”谢母不理会一侧丈夫的动作,开始用熟络的语气跟对方聊起来,自以为大家都是同龄妇女,大概都能聊起来,于是又问:“对了,怎么不见你家羡瑜啊?好像是比我家岫玉大一点吧,当时你抱来我家岫玉满月酒上我还见过,后面就没见过了。”
“他?”叶涟漪端着茶杯,红唇勾出一抹笑,“恐怕赶来的路上吧,等会你们就能看见了。”她用着耐人寻味的视线看向谢家夫妻,说:“看来你们还不知道啊。”
“知道什么?”
“你们家岫玉要跟我们羡瑜结婚了。”
“什么?!”两人同时惊讶地出口,这时大门口猛地出现两个身影,谢羡瑜正拉着谢岫玉的手腕冲了进来。
谢岫玉喘着粗气,一手被谢羡瑜牵着,一手撑着膝盖,抬头看到她的爸妈跟叶涟漪坐在沙发上,此刻因为动静齐刷刷地看向他们,但脸上还有着惊讶的神情。
她知道,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