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道囡

68、第 68 章番外二

　　“主人，我们要去哪？”

　　黑猫站起身来，两只前爪死死扒着红衣女子的肩膀，一双猫眼如同宝石一般闪耀迷人，圆溜溜地转来转去，简直把贼眉鼠眼表现得淋漓尽致。

　　见她这副心虚的小模样，红衣女子垂眸盯着她看了好久，抬手拍拍猫屁|股，怀里的小崽子很是做作应声尖叫，她终于满意。

　　“怎么，你不想去长安见见他吗？”红衣女子手在猫心口处轻轻揉着，手下扑通扑通直跳，竟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长出一颗心脏，跳得铿锵有力，很是火热。

　　说起长安的那个人，命猫羞涩了……

　　猫脸上全是黑乎乎的毛，就这也遮挡不住毛毛末端的红晕，看上去很是羞涩可人。

　　命猫这副害羞带怯的小模样，可把红衣女子惊呆了，想她这么些年，什么时候被自己的口水炝过呢，现在却一个劲儿咳个不停，完全停不下来。

　　好半天才恢复如常，一人一猫在冰天雪地里折腾了好半天才安静下来。

　　命猫只缩在主人怀里摇头：“我依旧不明白人类口中的爱情是什么模样，当初救他一命，也只是好玩儿罢了。人间的风、人间的云、人间的情情爱爱，对于我来说，不过都是寻常罢了，我可能永远不会理解他们为何那般声嘶力竭。爱过一场便声势浩大，永远没有冷静的时候，我不想变成那样，我害怕。”

　　“你只是单纯不想理解情爱，还是不想理解人类？”

　　“有区别吗？”命猫看着主人，并不觉得这二者有什么不同。

　　见她这样，红衣女子莞尔一笑，答非所问，转头问了她另外一个问题：“你讨厌人吗？九门娼，平宁邵氏，柳雨晴，她们的一支，你是因为单纯地讨厌她们，所以当年初入人间时，才会插手太原王氏的事情，把她们打入贱籍，然后刻下诅咒？”

　　命猫没想到主人竟然会问这个问题，两只眼睛滴溜溜地转，不断躲闪。

　　红衣女子一只手掐着命猫的脖子，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说实话，刚开始她知道命猫插手其中，简直不可思议，当时想发作，奈何这只猫跑去了长安，索性如今一并问了：“你为什么要如此侮辱她们？你不是一向不爱与人类交往，又何必用这种下作手段糟蹋她们。”

　　红衣女子皱眉，她想不通命猫这么做的理由。

　　“她们装作是苍茫山门人，却以女子之身嫁入百年氏族和皇族贵胄之中，以图天下，我不过是以彼之道，还之彼身。”命猫眼看躲不过便实话实说。

　　红衣女子听到这儿倒吸一口凉气，这只猫什么时候染上了人间的臭习惯，反问她：“你觉得她们借用苍茫山的名头是侮辱了我？那你说那些改朝换代造反的男人又当如何？”

　　“正当的朝代迭换，岂能和她们这般下作一样。”命猫觉得自己没错，脱口而出。

　　红衣女子这下是彻底怒了，两只手把命猫举至自己眼前，冷冷看着她：“你是妖，我一直不愿用人间的教条来束缚你，如今看来，这是我的疏忽。”

　　“主人~”命猫见主人生气，身后的十条尾巴甩得飞快，几根缠在红衣女子手腕上撒娇。

　　这次红衣女子却没吃到这套，只继续说道：“男人如何，女人又如何。你这般想，无非是你在人间多年，看惯了男人用来伪装自己欲|望的各种措辞，而那些被打压的女子，习惯了他们的俯首称臣。这次柳雨晴被你撞到，无非是占了我的名头，你心里不痛快。那我问你，如果他们没有借着苍茫山的名头以图天下，而是自己造势，达到自己的目的，你还觉得她们下作吗？”

　　“那当然不是了，只要能够达到目的，过程是什么根本不重要，胜者为王。既然当了皇上，谁还在乎一两个百姓说什么，就算多一些怨言也是不怕的，只要不造反，谁在乎这个，镇压下去就是了。”命猫斩钉截铁。

　　红衣女子听她说这个，神色逐渐温和，“你说得对，所以我也不在乎她们是否借用了苍茫山的名头。倘若一只蚂蚁虚张声势说自己住在皇宫，皇宫就要她一生，乃至后代无穷都受尽折磨与侮辱，这世上没有这个道理。”

　　“主人，那我该怎么办？现在柳雨晴一行已经被秦儒一同压在了南诏。”

　　“你的心还没有完全长出来，你需要去人间看看，柳雨晴在人间还有一个女儿，你需要找到她，帮助她们消除千万年来的执念，她也会帮助你长出一颗完整的心脏。”

　　红衣女子把命猫放在地上，只伸手在她眉心一点，光华大震过后，原地已经没了命猫，只有一个圆脸小姑娘，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很是活泼可爱。

　　“主人。”小姑娘抬脚就要往红衣女子身上跳，可惜这一次没让她得逞，她没了一身油光水滑的大皮毛，不再有一丁点优势，只好憋着嘴站在原地：“主人，那我怎么找到柳雨晴的闺女啊。”

　　“你无需刻意找她，就当体验生活吧，时候到了，你们自然会知道。”红衣女子把变出来的资料递给她：“元娉婷，你的名字，下山去吧。”

　　红衣女子看着命猫背着小包袱下了山，还挺不习惯怀里少了一个毛茸茸的小东西，掐指一算，最小的徒弟出现了，她也该离开此界，先回去准备准备。

　　手上一转，拿出半颗心脏，这就是当初秦儒那半颗心脏，如今终于有了他的用处。

　　素手在心脏处轻轻一点，心脏如同生长一般不断变大，片刻间一个新的人已经站在了她面前。

　　这人的模样，赫然就是秦儒本人。

　　也是，半颗心脏做成的人，当然也算是秦儒。

　　随着秦儒的出现，红衣女子把另外一半玉佩，扔到了南诏古墓的阵法中，正在打坐的秦儒瞬间睁开眼，看着玉佩合二为一，轻声嘟囔：“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这玉佩上会沾染师父的气息。”

　　“去吧，必要时候镇守人界。”

　　秦儒点头，离开苍茫山。

　　在他刚走没多久，红衣女子看着朝自己飞来的朱雀，摸摸她的头：“去吧，当初是你们非要守在这里的，那就谁也别闲着，叫他们起床。我要离开了，接下来就是你们的舞台。”

　　朱雀啾啾两声，鸟头使劲蹭了蹭红衣女子的手，转身朝外面飞去。

　　与此同时，整个人界被光芒所照耀，龙吟虎啸声从东西两面传来，玄武在西面，她的龟壳把光芒全部吸收，颠了颠背上的大家伙，也朝着昆仑山赶去。

　　不到一会儿，四圣兽就在昆仑山冲锋，兄妹四人紧紧抱在一起，诉说着近万年来的思念，没想到一觉睡了这么久。

　　正开心着，玄武顺嘴问朱雀：“三姐，你把咱们叫起来是出了什么事儿吗？”

　　这话一出，朱雀才终于从兴奋中冷却，扭头满脸艰难看两眼青龙和白虎，“大哥二哥，小妹，我在南边被人类吵醒，然后得知尊上正好在人界，就想着去打声招呼。”

　　一听这话玄武顿时眼前一黑，着急忙慌问她：“然后呢，是尊上叫咱们起来有事情吩咐？”

　　朱雀摇头，满脸绝望，她现在才反应过来，先前自己醒来时，尊上并没有召唤，莫不是自寻死路才会这般？

　　“尊上说，她要离开这里，当初是咱们非要守在这儿，如今就都得起来干活，有一个算一个，谁也别跑。”朱雀擅自改了尊上的原话，把语气说得比原来更加严肃几分。

　　四兄妹面面相觑，刚刚的开心消散得无影无踪，青龙和玄武异口同声：“你们是不是忘了，尊上的酒，咱们现在还没有拿上来呢，她不会要收拾咱们吧？”

　　这话一出，四圣兽顿时一凝，旁人不知道，他们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此界不论是人界还是妖界冥界神界，不过都是尊上当年埋酒的后花园罢了。

　　谁能想到她老人家不过是睡了一觉，醒来就长出了这么多先天神魔，包括他们这些四圣兽，当年如果不是白虎长得实在可爱，他们四个早就被尊上炖的吃了，哪里还有今日的威风辉煌。

　　被撸的白虎……

　　没好气看了三人一眼，还没等他说什么，玄武这货别看长得憨厚，声音细细小小，说出来的话并不是那么顺耳：“二哥你等会儿进去的时候就变回原形，让尊上多撸一撸，说不定就能放过咱们。”

　　“你们怎么不让大哥来，他的原型威风凛凛更好看。”

　　“我可求求你放过我吧，尊上头上那根发簪，可是用龙的逆鳞和龙筋做成的，你们过去顶多被摸一摸，我可能就小命不保了，还不如落在尊上那个朋友犼的手里。”

　　“犼喜食龙脑，都是个死，怎么就这么怕尊上呢，尊上多温柔啊。”朱雀和玄武不解。

　　“你们知道个屁，那龙筋和逆鳞是那条龙活着的时候硬生生拔下来的，那样我还不如直接被犼吃了算了。”青龙简直义愤填膺，恨不得一头碰死在这几个无情无义的弟妹面前。

　　四圣兽全都苦着一张脸站在苍茫山的入口，现在可怎么办，不是他们说，老三她也是的，问题还没解决，就着急忙慌把兄弟几个叫醒来，太不仗义了点。

　　白虎说话间也变回了原形，专门缩小好多，可可爱爱一小坨，迈着四个小爪子往里面走去。

　　谁能想到威风凛凛的白虎大人，竟然还有出卖色相的一天，真是前世不修。

　　“你们这是做什么？”红衣女子正在苍茫山荡秋千呢，就被突然窜进怀里的这只白虎撞了一个满怀，扭头见其他三个手上空空，玩味道：“这么多年酒都拿不出来，倒是把□□学得头头是道。”

　　虽然嘴上不留情面，手下撸大猫的动作却一下都没停，很是享受这种油光水滑的手感。

　　就连白虎也舒服得不行，喉咙里忍不住发出低吼声，完全看不出一点不乐意，毕竟谁不想被尊上撸呢，只要靠近尊上一点点，他修为蹭蹭蹭往上涨得飞快。

　　这种好事谁不喜欢呢，除了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之外。

　　“嘿嘿，尊上，这不是秦儒的八方星宿大阵闹得嘛，那小子直接把阵法设在了人界，我们如果要把酒拿出来，只能毁坏他的阵法，到时人间就完蛋了。”

　　朱雀和玄武一左一右也蹭到红衣女子身边，鸟头和蛇头暗暗把白虎往旁边挤着，势必要让尊上也摸摸她俩，只有青龙远远缩着不敢上前。

　　这回挨得近，他可算感受到那簪子上的气息，姜然是钟山之神烛龙的逆鳞和龙筋，这一发现顿时让想上前的青龙停在原地，不敢动作。

　　烛龙都被扒皮抽筋，何况他只是此界一个连天道都没有的荒蛮之地的小青龙。

　　“哦？怎么本座记得，当初没有把此界生灵赶出去，是因为你们四个说会把本座的酒找出来？”红衣女子轻轻揉着玄武和朱雀的头，漫不经心道：“谁家的后花园长满蚂蚁，都没有给蚂蚁腾地儿的说法，你们说是吗？”

　　她语气凉凉，顿时把四圣兽浑身侥幸浇醒，这可是尊上，不是别的什么神君仙君可以糊弄。

　　就连青龙都强忍着恐惧，走上前来，在距离红衣女子三步之外停下，躬身道歉：“尊上，此事是我们没有办好，您的责罚还是我来吧，他们三个还小。”

　　关键时候还是青龙这个做大哥的靠谱，尽管他已经把自己龙筋和逆鳞做成簪子的样式想了一万遍，尽管他受人间朝拜已经万载，依旧抵挡不住对尊上的恐惧，这是一种实力相差太大油然而生的恐惧，印刻在每一个生灵的灵魂中。

　　“你整天在胡思乱想什么。”

　　红衣女子只是逗逗他们四个，就见青龙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就连剩下的白虎三兄妹看向青龙大哥时都满脸无语，尊上真生气的时候，根本懒得说话好吧。

　　“您，您不是要把我做成簪子吗？”青龙眼瞪得特别大，呆呆地看着红衣女子头上的簪子。

　　白虎……

　　朱雀……

　　玄武……

　　红衣女子！！！

　　抬手把头上的簪子拿下来，在手上端详片刻，在簪子脱离发丝的一瞬间，青丝变白雪，衬着满身红衣更加肤若凝脂。

　　这根发簪上不同于以往的鸟兽或者是花朵形状，上面的雕刻是一只龙在盘旋，簪身处青龙可以清晰的感觉到龙筋的气息。而盘旋在簪子上的那条龙，竟是用逆鳞雕琢而成。

　　尽管这条龙早已不在多年，上面的威压还是压得青龙抬不起头来。

　　这样的前辈都栽在尊上手中，不怪他害怕。

　　“你说，如果一条龙在活着的时候把自己的龙筋和逆鳞拔下来，再用龙血化成刀，雕刻出这只簪子，会有多痛苦？”红衣女子把玩着簪子漫不经心。

　　“必定非常痛苦，生扒龙筋和逆鳞，可以最大限度保留其中的威力，这般做出来的法器，足以抵挡此界的所有神魔全力一击。”

　　青龙说出这话猛地顿住，见尊上恢复了从前的白发，看向她手里的簪子时神色不断变换，原来这簪子竟然是对方自愿送给尊上的吗？

　　即使对方是烛龙，尊上也完全不需要他保护，如今看来，那位烛龙已经不在世上，而尊上心情也不太好就是了。

　　青龙说完那句话后，谁也没再主动开口，四圣兽连动都不敢动，苍茫山的雪比别处更加寒冷，纵然他们四个圣兽之躯，也抵挡不住这般寒凉。

　　“我要走了，秦儒还在南诏镇着，百年之内，那帮邪修不会放过这个好时机。你们记住，千万不能让通道打开，万年前闹得神界和人界分开许多，贸然打开根本抵挡不过其他界的修士的一击，到时候你们万年的心血全部白费。”

　　红衣女子仔细交代他们醒醒神，顺便还把命猫和平宁邵氏、和秦儒之间的恩怨解释了一番：“其余的你们自己看着办吧，我如果插手太多的话，因果太大，你们还不起。”

　　四圣兽点头，表示他们知道了，会去人间看着，以免出什么事。

　　“苍茫山闭山百年，这期间你们只能靠自己了。”红衣女子说完最后揉了揉白虎的脑袋，挥袖把他们送出去。

　　待她转身重新回去时，此时的苍茫山已经变了一个模样，一扫刚刚的漫山飘雪，整个山头鸟语花香，空中龙飞凤舞，端的是一派景象祥和。

　　“恭迎万妆老祖归来。”随着万妆的出现，各界大能纷纷感应到，朝着苍茫山方向拜下，整个三千世界全都沸腾起来，恭敬异常。

　　这些能够感应的三千界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天道完全，这才能各界互通，和人界赤霄界不同，只能暂时被隐藏着，以免被其他界的修士摸过去，把他们一锅端了。

　　“起来吧，都该干嘛干嘛去。”

　　万妆素手一挥便止住了不远处的鼓声，抬手提溜起最小的徒弟朝大殿走去。

　　“那处龙族可还安分？”转头问联觉走来的大徒弟和二徒弟。

　　“回师尊的话，龙族不算安分，不过也逃不脱咱们的桎梏，只让他折腾便是。”

　　“师尊，徒儿长大了，您能撒手不？”开阳近万年没有见过师尊，虽然心里很想念，可他现在好歹是个仙君，师父怎么还把他当小时候提溜着。

　　师尊都坐下了，还把他提溜在空中，横着跟个待宰的小猪崽似的。

　　“阳阳长大了，不爱和师尊在一块玩耍了，为师心痛啊！”万妆捂着心口正装模作样呢，门口突然涌进来一大批人，开阳刚被师尊放下来，默默往后一站，眼睁睁看着自家师尊被她那群友人簇拥着往走去，不时还能听到他们商量怎么玩耍。

　　出去一趟刚回来的师姐师兄们：“……”

　　“师尊呢？”

　　“师尊和万妖山、魔尊窟、骷髅楼还有神界仙界，大小归墟的师叔们玩去了。”

　　苍茫山众徒弟……

　　还有突然从殿内跑出来一盏破破烂烂的灯，感觉到什么，却没见到人影，在开阳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大喊一声主人，朝着万妆离开的方向追去。

　　还有各界大能突然失踪，引起各界蠢蠢欲动，这些全是后话暂且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