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烈银河》郁七月

10、她的野

　　江眠屿从父母那走后并没有直接去游泳馆。三点的时候，关沉电话打来了：“你怎么还没来？”

　　江眠屿在工作室：“我晚上再过去。”

　　关沉都不想说他了：“以前也没见你这么没有时间观念啊！”

　　江眠屿的电话开了免提，搁在一边，“我也没说我具体几点去。”

　　这人吧，总是有各种话来堵你。

　　“你牛行了吧，”关沉无奈：“那你现在跟我说个时间！”

　　“七点到八点之间。”他像是早就有了打算，脱口而出。

　　“行，你说的啊，我在这等着！”

　　电话挂断，江眠屿点了下手机屏幕。

　　“小宝贝..小宝贝..小宝贝..”话筒里传出的声音，慢慢悠悠，拖着腔带着调的一遍一遍的重复着。

　　江眠屿一边听着，一边在他之前的五线谱上修修改改，嘴角的弧度因为听筒里抑扬顿挫的声音掀起又落下......

　　*

　　原本还觉得在游泳馆无聊的颜灼，在韩壹的带领下，发现了新天地。

　　二楼是公共泳池，三楼除了自助餐厅还有桌球室、羽毛球室、瑜伽场。四楼竟还有一间一间独立小包厢式的清吧，私密性极好。五楼就不一样了，是金卡用户才能进入的私人泳池，六楼更牛了，泳池除了可以调温，池底还咕噜咕噜地翻涌，看着就跟温泉似的。

　　颜灼两指夹着一张卡，跟递烟似的递给韩壹：“给我弄一间！”

　　韩壹把她的手给推回去：“跟我还提钱，你真当我是外人呢？”

　　颜灼不管，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你赶紧的，拿人手短的事我可不干！”

　　韩壹犹豫了几秒后笑嘻嘻地接住了：“那行，那我就收着了啊！”不过他还是事先提醒了一句：“五楼和六楼的，要提前一天预约！”

　　颜灼的视线定在那咕噜咕噜的池子里：“这还要你提醒啊？”

　　他提醒一句还不够：“预约不给取消，预约成功后就直接划账了啊。”

　　颜灼扭头看他了：“刚才还不跟我提钱，我看你现在提钱倒是挺溜！”

　　韩壹赔笑：“我姐哪缺这点钱！”

　　今晚月亮很圆，被零碎星辰环绕，整座城市被渡了一层迷离柔和的光。

　　江眠屿几乎是踩着点到游泳馆门口的。

　　尽管天早已黑尽，但游泳馆门口的灯透亮，停车位上停满了车，江眠屿看着门口排排立着的花篮，不由咕哝了句：“怎么还这么多人。”

　　他之所以晚上来，就是不想被人看见。

　　八点零一分，关沉的电话又飚来了：“兄弟——”

　　“在门口了！”颇有点烦躁的声音从口罩里闷出来。

　　关沉放下手里的撞球杆：“等着，我下去接你。”

　　“等等，”江眠屿一直盯着窗外：“里面的人多不多？”

　　多啊，怎么能不多，不过他所在的是三楼的娱乐场，人多也正常。但是对着电话，他就说的含糊其辞了：“还行吧！”

　　江眠屿可太了解他了：“那就是不少的意思？”

　　关沉啧了声：“你来都来了，难不成还要回去？”

　　他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江眠屿几乎是想都没想：“我还是挑个工作日的晚上再来吧！”

　　电话那头，关沉听见了发动车子的声音，他匆忙往外跑：“你还真要回去啊，”他说的夸张：“泳池里的水都给你放好了！你上次还说腰不舒服，说想去泡温泉，这个地就现成的！”

　　刚准备松了刹车去压油门的江眠屿果然停了动作：“温泉？他这里还有温泉？”

　　转眼，关沉已经跑到门口了，两束刺眼的光里，他朝车里的人招手，但是江眠屿没有下去。

　　关沉咕哝了句“祖宗”后跑了过去。

　　主驾驶的玻璃就落了半指长，江眠屿透过玻璃缝问他：“里面有没有记者粉丝？”

　　“大哥，”关沉都被他问笑了：“这里是会员制。”

　　江眠屿哦了声，然后又问：“多少钱？”

　　关沉比了个‘六’：“只是入会啊，这钱不抵扣消费。”

　　江眠屿呵呵了：“你入了？”

　　“那不然呢，你的我也一并入了。”

　　江眠屿就这么透着那么点大的玻璃缝看他，默了会儿，他点头说了声行：“钱我就不给你了，你就从沉鱼里扣吧！”

　　沉鱼是他们俩合伙开的那家广告公司，【沉】取自关沉的沉，【鱼】本来说想取自江眠屿的【屿】，但是江眠屿不同意，后来就找了个谐音。

　　下了车，江眠屿把鸭舌帽往下压了压。

　　关沉歪着头瞅了眼他身上穿的衣服：“你这是刻意打扮了一下啊？”毕竟江眠屿在非正式场合下是绝对不碰西裤的。

　　不过上面休闲，下面正式，这么个混搭法，还能穿出一身的潮味，也是没谁了。

　　相比江眠屿的寡言，关沉就显得话特别多：“你说你都做好被拍的准备了，那你还怕什么？”又是鸭舌又是口罩的，这不是明摆着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江眠屿帽子前的鸭舌都快要碰到鼻尖，他低着头，双手插袋：“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聒噪？”

　　得！
　　‘聒噪’一词都用上了，他还是闭嘴吧。

　　穿过灯光通明的院子，进了大厅，立即有两名工作人员迎上来，关沉把卡给他：“需要录个人脸和指纹，以后进刚刚那大门的时候，你就可以直接进来了。”

　　刚刚进来的时候，院子里没有人，这会儿进了大厅，大厅也只有工作人员。江眠屿的戒备松了不少，他一向对陌生的环境都会警觉性高一点。

　　与此同时的六楼605泳池里。

　　颜灼穿着一身紫色挂脖泳衣跟条美人鱼似的在水里穿梭，周觅雪虽然不会游泳，但也穿了一身黑色泳衣泡在一池的温水里。

　　颜灼从二十米的泳池那头游过来，脑袋露出水面的时候，甩了蹲在泳池边的韩壹一腿的水。

　　他倒是不在意：“姐，还不错吧？”

　　不远处，白色机器人托着两杯喝的滑过来了。

　　颜灼两个手肘压在池边上，朝旁边的周觅雪“嗳”了声，周觅雪抬头，见是被她逗弄了好一会儿的机器人来了，立马应了声：“好嘞！”

　　颜灼压低声音：“你投了多少进来？”

　　韩壹伸出五个手指头：“你别说出去啊，我爸不知道。”

　　虽说韩壹家有钱，但是他爸不许他跟人合伙做声音，韩壹这人太重义气，很多人有意靠近他，他这人又爱听彩虹屁，吹几下，他就找不着北了的那种。

　　颜灼问：“那你哪来的钱？”

　　颜家和韩家关系走的近，韩壹赔着笑脸跟她打马虎眼：“姐，你就别问了行不行？”

　　颜灼嘁了声：“不说拉倒！”

　　周觅雪把一杯鲜榨猕猴桃汁递过来放在颜灼手边：“杠杠，你们家这店，是不是连猕猴桃都是进口的呀？”

　　韩壹立马皱眉了：“都跟你说了，在外面别说这店跟我有关系！”

　　周觅雪又撇嘴了：“当个老板当的这么怂唧唧，你也是没谁了！”

　　韩壹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他摸出来看了眼：“姐，我有事先下去一趟。”

　　颜灼朝门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去吧。”

　　韩壹走到门口：“姐，我让人给你端点水果过来啊！”

　　灯韩壹一走，周觅雪就下水了：“嗳，你游够了没？”

　　“干嘛？”

　　“咱去三楼玩一会儿啊！”

　　颜灼不想去：“你自己去吧！”说完，她又一头扎进暖和和的水里当她的浪里小白条了。

　　等她游到对面把脑袋露出来后，池边已经没人了。

　　就这么游了会儿，颜灼也觉得无聊了。她趴在池边，右手的四个指尖一个接一个地磕着池面，默了会儿，她掌心压着池边，一跃上了岸。

　　裹上浴袍后，颜灼赤脚出了门。

　　韩壹说，六楼的九个泳池都是不尽相同的，目的就是为了给顾客有不一样的体验，所以，她有点想去别的泳池看看。

　　走廊的地毯是蓝色的，天花板上亮着的也是蓝色的小射灯，投在雕花的墙上，光影层叠。

　　颜灼笑了声：“还挺会。”

　　605泳池旁的607门口亮着红灯，说明里面有人，颜灼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然后看见609的泳池门口是绿灯。

　　颜灼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卡，带着试试看的态度，她刷了一下，随着“滴”的一声，门锁啪嗒一声。

　　“杠杠啊杠杠，”颜灼摇头加叹气：“你这有个大Bug呀！”

　　楼下，江眠屿录完人脸后，和关沉一前一后进了电梯，电梯也是需要刷卡的，银卡用户能通过电梯去一到四楼，而五楼和六楼就需要金卡才能唤醒。

　　看见江眠屿挑眉，关沉笑了声：“私密性还不错吧？”

　　江眠屿没应他这句：“下午你就一直在吗？”

　　也不知是不是默契，关沉秒懂了他的意思：“放心，也就剪彩的时候来了几个小明星露个脸，记者拍完就走了，前后在这都没待够一个小时。”

　　电梯在三楼停下，关沉往前走了一步，堵住了电梯门：“我去玩会儿桌球，你去不去？”

　　江眠屿摇头。

　　“那行，那你上楼吧，”他刚转身，又想起来：“里面就有服务铃，有事你摁一下跟对方说自己的需求就行了，听说是人工机器人服务。”

　　江眠屿点头：“回头我结束自己回去就行了。”

　　关沉噙着笑，睇了他一眼：“说的好像我会缠着你似的！”

　　电梯上了六楼，门开，江眠屿站在电梯里往外看了眼。

　　六楼不像刚刚的三楼，电梯门一开就听见了嘈杂声。因为安静，江眠屿的戒备心又降了几格。

　　关沉很了解他，提前给他定了走廊尽头的609房间，这是江眠屿不知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

　　穿过空无一人的走廊，他站在了609的门口，目光扫过旁边亮着的小红点，他不觉无意地刷卡走了进去。

　　正对泳池的天花板的水晶吊灯没有开，亮的是天花板一圈的蓝色射灯。长形的泳池升腾着温暖的水汽，泳池的西南角莫约三平方大的一块地方咕噜咕噜在翻涌。

　　蓝色光影投在水面，又倒映在他身上，他绕着水池，慢慢地走着。

　　咕噜咕噜的水声，掩掉了不远处休息间的几点杂音。

　　真不知该说他们有缘，还是说他自己送上了门，颜灼整个人隐在休息间的门后，用手捂嘴，笑得肩膀直抖。

　　泳池入门往右走就是休息间，休息间里除了有换衣间，还有一组供休息用的L型沙发、电视和电脑。

　　江眠屿进了休息间后就径直去了里面的换衣间，而颜灼，在换衣间门关上的瞬间就从门后溜了出去。不过她没有走，她去了泳池边，把身上的浴袍脱掉后塞到了立在墙边，还没有被唤醒的机器人身后。

　　再然后，她就猫着腰，蹑手蹑脚地下了水。

　　颜灼打小就会游泳，水下憋气是她的绝活，当然，她也不傻，一直等到听见轻微的关门声，她才整个人埋进那片咕噜咕噜翻涌着的水下面。

　　江眠屿全身上下就穿了一条泳裤，因为常年锻炼，他腹肌明显，是一眼就能看尽的六块，但却凸显的丝毫不夸张，用关沉的话来说就是：你这身材要是被那些粉丝看见，你这脸怕是要屈居第二了。

　　江眠屿说他肤浅，关沉就回怼他阴险，说他一个不愿出现在镜头前的假明星，还日夜苦练，不是阴险是什么？

　　做了简单的热身后，“扑通”一声，江眠屿一跃下了水，潜进水后，他先是游了几个来回的自由泳，之后就是仰泳，仰泳是他最喜欢的一种，但也很耗体力，几个来回后，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突然感觉余光里上起下落了一团黑色。

　　他眼里有警觉与锋利露出来。

　　除了那片咕噜咕噜里，周边的水面渐渐平静下来，江眠屿浮在水面上，静看了半分钟的水面，之后，他身体慢慢没入水下，不远处，一瀑黑色裹挟着几缕紫就这么漫入了他眼底。

　　等江眠屿浮出水面的时候，他笑了，被气笑的。

　　他不是没被粉丝跟踪过，但像今天这样，跟到这种地步，还真是史无前例！

　　而颜灼，三分钟的水下憋气是她的极限，而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那条穿着黑色泳裤的身体，让她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

　　总要暴露的，毕竟她也没打算一直这么藏着。

　　虽说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那只突然露出水面的脑袋，还是让缓缓游过去的江眠屿骤然停住了拨水的动作。

　　隔着几米远的距离，江眠屿呆愣的表情和颜灼脸上明艳的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

　　在他只吐出一个字的怔愣里，颜灼已经游到了他身边。

　　本来想用“嗨”来跟他打招呼的，可颜灼想到了他之前威逼利诱她的那三个字，所以，话到嘴边，她改成了：“小宝贝，”她歪着脑袋看他，嘴角勾出一抹甜笑：“我们又见面喽！”

作者有话说

　　江眠屿：孽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