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特兰蒂斯》抹茶面巾卷

5、第 5 章

　　在更多时候，人和人的交集就是这么建立起来的，就算没有可以去交流，但是无形的联系却在这种情况下不知不觉中越来越深。

　　虽然两条人鱼在后续的日子里并没有怎么说过话，但是珈柏尔每隔一两天总会带着一条足够大的鱼出现在达尔西的巢穴外，然后达尔西会及时的把它拖进巢穴里，或者是在巢穴外找一个舒服的位置，把珈柏尔带过来的食物吃掉。

　　是在他们之间的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珈柏尔总是在敲了敲洞口之后就转身离开，把鱼留在洞口，从来不会刻意去关注达尔西什么时候从巢穴里出来，又是把鱼拖进去还是就在外面直接吃完再回到巢穴。

　　如果珈柏尔不刻意停留，在更多时候，两条人鱼甚至碰不上面。

　　来自珈柏尔的主动投喂，很大的改善了达尔西的生活，他的脸颊肉眼可见的鼓了起来，整条人鱼胖了一圈，再从巢穴里进出已经有些艰难了。

　　而吃饱喝足的达尔西，也终于有了心情和精力去打理自己很久没有管过的尾巴。

　　把缠绕上来的细长海草一点一点清理掉，然后再擦一擦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的泥沙，在营养足够的条件下，受伤掉落的鳞片也重新长了出来，这条尾巴看上去比前段时间要好看多了。

　　——

　　虽然有珈柏尔的投喂，但是达尔西并不寄希望于珈柏尔，不管珈柏尔有没有出现，他都会自己出去觅食，如果回来时正好碰见珈柏尔带着食物过来，再顺便把这一份一起解决掉。

　　达尔西自己出去猎食这件事，从过来投食时达尔西有时候不在的情况下，珈柏尔也隐约猜得到。

　　这条突然出现在他的族群附近的人鱼有着很强的忧患意识，就算珈柏尔能够每天准时投喂，他也不会因此产生多少信任，他会吃掉珈柏尔带过来的食物，但是并不会因此产生依赖，什么都不做，安心的等待珈柏尔送来食物。

　　他并不准备把自己是否能吃得上食物这件事的决定权交给一条并不怎么熟悉的人鱼，尽管他现在会定时的给自己投喂食物。

　　珈柏尔过来，他就当做有额外的加餐，珈柏尔不过来，或者是哪一天来晚了，他也会自己觅食，不会挨饿。

　　——

　　在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在达尔西尾巴上的伤口开始结痂之后，他已经开始重新捕食体型更大一些的鱼类。

　　比起珈柏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停下来的投喂，达尔西更相信自己。

　　珈柏尔带着投喂达尔西的鱼过来的时候，正好达尔西外出觅食没有回来。

　　今天的捕猎意外的顺利，吃得半饱的达尔西惬意的眯着眼睛，吐出来一根鱼刺，慢悠悠的朝着巢穴的方向游了回来。

　　回到巢穴时，他一眼就注意到了被珈柏尔留下来的食物，鱼看上去刚死了不久，送来食物的人鱼应该也是刚刚才离开。

　　珈柏尔带过来的食物依旧分量十足，只看了一眼，达尔西就好像已经感受到了胃里的饱胀感。

　　他觉得自己大概永远也无法抗拒这种食物充满胃部带来的安全感。

　　——

　　现在达尔西已经在考虑要不要换一个巢穴了。

　　在自己捕食加上珈柏尔的投喂之下，他现在已经胖了不少，再过几天，现在的巢穴大概就没办法装下他了。

　　在这之前，也许需要提前给那条红色的人鱼报备一下？达尔西想着。

　　毕竟他现在还生活在珈柏尔他们族群的领地附近，在珈柏尔还没有催促自己离开之前，达尔西还是想在这附近再待一段时间，等自己的身体恢复得更好一些。

　　因为最近胖了一些的原因，达尔西决定在外面把食物解决掉，然后再待一会，等肚子里面的食物都消化掉之后再回巢穴休息，免得吃得太撑的肚子被洞口卡住。

　　一尾巴扫走在附近游来游去的小鱼，达尔西心满意足的摸了摸这条分量十足的鱼。然后一把将旁边不死心想从自己口中偷走一小块肉的小鱼抓住塞进嘴里，吓得周围的小鱼四处乱窜，慌不择路的散开。

　　直到周围不再有试图从自己嘴里分一杯羹的小鱼之后，达尔西才安心的坐下来，享受这一份意外的加餐。

　　——

　　而另一边，已经在回去的路上走了一半的珈柏尔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告诉达尔西，这是将会是自己最后一次为他提供食物。

　　毕竟以前段时间达尔西的身体状态，如果不给他提供食物的话，一直维持在吃不饱状态的达尔西可能很难活下去。

　　虽然后来也没有见过达尔西的尾巴，但是珈柏尔以人鱼的恢复能力推测，达尔西的伤口应该已经结痂，可以捕食到足够供应身体所需的食物了。

　　珈柏尔想，在这之前，至少得让那条人鱼提前有一些准备。

　　——

　　等珈柏尔重新回到达尔西巢穴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达尔西一只手揉着肚子，另外一只手把鱼肉撕成细长条，慢吞吞的往肚子里面塞的样子。

　　在他的身体旁边，一具鱼的骨骼摆在旁边，上面还有一些没有吃干净的鱼肉。

　　在旁边徘徊了许久，终于等到机会的小鱼在此刻围上来，急切地游过去清理达尔西剩下的“残羹剩饭”。

　　但是在刚碰到鱼肉的一瞬间，就达尔西一尾巴抽了出去。

　　达尔西在珈柏尔面前一直表现得无害，看上去几乎毫无攻击力的样子，但是在护食把那群围上来的鱼拍出去的时候，却看起来格外凶狠，攻击力十足。

　　——

　　珈柏尔在此刻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在自己会定时投喂的情况下，达尔西依旧会时不时的出去觅食。

　　但是珈柏尔一直都是按照自己的食量带回来的食物，以达尔西这么瘦小的身体，不可能塞的下这么多的食物。

　　珈柏尔带给达尔西的食物始终是带有余量的，他下意识的认为，达尔西在吃饱之后就会停下来而不是对自己带来的食物全盘接受。

　　珈柏尔想起族群里的幼年人鱼。

　　虽然幼年人鱼的抚养和喂食的责任基本上都是由他们的父母来承担，但是作为族群的首领，珈柏尔有时候也会去看看那些还没有长成的族群的下一代。

　　在感觉到饱腹感之后，他们就会停下来，不管摆在自己面前的肉有多美味，都不会再往自己嘴里塞。

　　不仅仅是幼年人鱼，珈柏尔以及他同龄的人鱼从小到大同样也都是如此。

　　——

　　而那边达尔西的进食还在继续。

　　他认真的把剩下的鱼肉从中间的骨头上剃下来，然后全部都塞进自己的嘴里。

　　在所有的鱼肉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之后，达尔西才心满意足的停了下来，仰面躺在礁石上，翻出肚皮上的鳞片。

　　他的身体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因为过量进食而凸起的肚子格外明显。

　　——

　　“你出去觅食了。”珈柏尔从礁石后走了出来，在听见他声音的一瞬间，达尔西就警惕的抬起了头，朝着他的位置看了过去，目不转睛的看着珈柏尔，等着他的下一句话。

　　“还把我带来的食物也全部吃掉了吗？”

　　“是的。”达尔西点头，他疑惑的看着珈柏尔，解决完所有食物，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能吃得下吗？”珈柏尔已经皱起了眉，他想起来第一次给达尔西带过来的鱼，明明已经快腐烂了，但是达尔西却依旧试图吃掉它。

　　后来的某一天，珈柏尔突然意识到，除了在族群外流浪的半年让达尔西降低了对食物的要求之外，他那么做更重要的原因大概是试图讨好自己。

　　就如同每一次在自己面前，他都会自觉的收敛好自己的爪子和牙齿，努力表现出听话又无害的模样，竭力表现出顺从，以免自己出尔反尔把他赶出这一片海域。

　　珈柏尔开口，想告诉达尔西，如果吃饱了就可以停下来，没必要把自己带来的所有食物都吃下去。

　　“为什么不能？”达尔西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只是一份不到自己身体这么大的食物而已。

　　“这可是新鲜的食物。”

　　“不会难受吗？”珈柏尔还是很难想象，以达尔西的身体塞进去那么多食物的感受。

　　他看见达尔西因为胃被撑满而皱了皱眉，又很快舒展开，带着一种发自内心的满足。

　　“不。”

　　珈柏尔听见他说：“我现在吃得很饱。”

　　——

　　珈柏尔离开时并没有告诉自己来时做下的不再给达尔西提供食物的决定。

　　时隔一天之后，他再次带着食物出现在达尔西的巢穴外，这次带过来的食物，比上一次的还要大上许多。

　　但是这一次，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放下食物之后就离开，而是留在这里，像是准备等达尔西吃完再离开。

　　“你不需要回去吗？”等了一会没等到珈柏尔离开的达尔西没话找话主动开口。

　　珈柏尔摇了摇头，他看了一眼自己带过来的食物，然后又转头看着达尔西：“你能吃掉它吗？”

　　“为什么不能？”达尔西反问，“它还没有我的身体那么大。”

　　回答完这个问题以后，达尔西从这个对话里意识到了什么，这条红色的人鱼，是想要看着自己进食是吗？

　　真是奇怪的癖好。

　　但是海洋这么大，里面生活着这么多的人鱼，在这些人鱼之中，有那么一些人鱼存在着奇奇怪怪的爱好好像也很正常。

　　看在珈柏尔为自己提供食物还愿意让自己留在这里的份上，达尔西顺从的遵循了他的想法。

　　第一次在珈柏尔面前进食让达尔西觉得有些不自在。

　　虽然那条人鱼并没有刻意盯着自己，从他们见面开始，意识到达尔西在自己面前格外紧张之后，珈柏尔后面也一直都有刻意保持距离。

　　但是尽管珈柏尔没有靠得很近，达尔西还是因为他的存在下意识警戒了起来，半年的流浪生活让他把食物看得格外重要。护食的本能让他脑海中反复的闪现带着食物从珈柏尔面前离开、躲在一个他看不见的角落里进食的念头。

　　但是达尔西很清楚，出于他也猜不到的原因，这条红色的人鱼看起来今天一定要看着自己进食完成之后才会离开。

　　他朝珈柏尔那边看了一眼，然后带着食物转过身，只留下一个背影，恰好把手上的食物挡住。

　　在转过身之后，达尔西又回头朝着珈柏尔看了一眼，见他并没有反对的意思，便继续以背对着珈柏尔的姿势开始进食。

　　不管怎么说，虽然现在想到身后的珈柏尔还是会感觉到有些不太自在，但是不用看着他达尔西感觉要好多了。

　　因为身后有另外一条人鱼，所以达尔西在进食的时候一直都有一股紧迫感，直接的表现出来，就是他进食的速度更快了一些。

　　几乎只是潦草的嚼了嚼，就随意的被他咽了下去。

　　几乎是肚子里刚有了一点饱腹感，达尔西就停了下来，他转过身，看着珈柏尔：“我已经吃饱了。”

　　珈柏尔看着还剩下一大半的食物，跟他确认：“真的吃饱了吗？”

　　“吃饱了。”达尔西把视线从剩下的食物上面移开，低着头看着脚下的泥沙。

　　白色的人鱼眼中带着无形的催促，迫不及待的想要送珈柏尔离开。

　　“不再吃一点吗？”珈柏尔朝着他示意。

　　“不了，我已经吃饱了。”达尔西再次摇头。

　　在珈柏尔的再次暗示之后，达尔西又重新把放在一边的食物捡起来，完成任务一样敷衍的吃下去。

　　在珈柏尔感觉他应该吃得七八分饱的时候，达尔西又停了下来。

　　“我已经吃饱了。”达尔西对着珈柏尔强调，“是真的饱了。”

　　珈柏尔的目光下意识落在了他的腹部，肚子看起来依旧平坦，并没有很明显的鼓起来。

　　“吃饱了就把剩下的扔掉吧。”珈柏尔看着他开口说道，“腐烂的食物会影响周围水质的味道，还会引来一些烦人的虫子。”

　　达尔西自然不会觉得珈柏尔话里的意思是他会在离开的时候带走这些没有被吃完的食物，把它解决掉。

　　他点了点头:“我会及时把它处理掉的。”

　　看起来听话又顺从。

　　珈柏尔如此想道。

　　他看着达尔西把剩下没有吃完的鱼肉捡起来，眼中露出几分惋惜，然后很快拎着它消失在礁石的背后。

　　而看完了达尔西进食全程的珈柏尔却没有急着离开。

　　他在等。

　　等着看达尔西还要多久才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