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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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尔西是一条没有姓氏的人鱼。
在族群中，每一个新生的幼儿都来之不易，所以每一条人鱼在出生之后都值得拥有一个名字，而后又将族群名冠以姓氏。
只有不被接纳的人鱼，才会没有姓氏。
那些被驱逐、或者是已经被驱逐的人鱼，仅仅只有一个名字。
比如达尔西自己。
尽管现在父母所在的族群现在并没有驱逐自己，但是达尔西从小就很清楚自己和族群里同龄的人鱼幼崽并不一样。
他只能在父母居住的巢穴附近活动，人鱼族群活动的区域，有很大一部分并不会对他开放。
那些看上去和他年龄相仿的幼年人鱼甩着尾巴从达尔西身边掠过，最后在离他不远处听了下来，用一种新奇的语气对同行者开口：“这就是那条没有姓氏的人鱼吗？”
达尔西和对面几条幼年人鱼好奇的打量着彼此，不仅仅是达尔西现在生活的族群，所有的人鱼族群中，人鱼的发色和尾巴都更偏向深色。
而达尔西的尾巴和头发都是白色，处于人鱼群中格外的明显并且少见，在很多人鱼漫长的一生当中，可能也难遇见几次。
作为年龄相仿的一批小人鱼，达尔西和对面的几条幼年人鱼都知道对方的存在，毕竟生活在同一个族群里，总会有偶尔碰面的时候。
但是过去大多数时候，双方在看见对方的时候，都不过是匆匆朝着另一个方向看一眼，而后又朝着自己的目的地飞快离开。
这是第一次，这群幼年人鱼因为达尔西而驻足。
对面的人鱼晃动了一下自己红色的尾巴，看得出来，他对达尔西的尾巴很好奇，但是依旧稳稳的立在原来的位置，仿佛被无形的障碍隔开。
又过了片刻，旁边的人鱼碰了碰同伴的尾巴，语气带着催促和提醒：“走吧，他还没有姓氏。”
红色的人鱼朝着达尔西的方向看了一眼，甩着尾巴，如同过去的很多次一样，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这是达尔西即将进入亚成年的前一个月，他好像还没有很正式的和这些跟自己同龄的人鱼们说过话。
——
而达尔西再一次见到这些面容熟悉的人鱼时，是在族群围猎鲸鱼的场景。
近五年来仅有的三个人鱼蛋被安置在族群的最中心孵化，在这期间，一条身体巨大的鲸鱼同样也现身此地，并且频频试图朝着孵化地靠近。
族群里最终决定杀死这条可能会对未孵化的人鱼蛋造成威胁的鲸鱼，在族群里成年人鱼的看护下，对于亚成年的人鱼来说，这也是一个非常好的锻炼机会。
身强力壮的成年人鱼们朝着鲸鱼围过去，身后是兴奋的绷紧尾巴的亚成年人鱼，第一次被允许参加这种大型的狩猎活动的亚成年人鱼们都很激动，迫不及待的想要表现自己。
达尔西从自己居住的巢穴里出来，坐在巢穴顶部的礁石上，尾鳍随着水流轻轻晃动，他仰着头，看着上方的黑影。
血腥味自头顶散开，有嗅觉灵敏的鲨鱼被血腥味吸引，朝着这个方向赶来，很快被外围的人鱼赶走。
鲸鱼用力挣扎时搅动水流，在海底的泥沙中，有胆小的生物已经小心翼翼的收回了触角。
而在族群所在的中心，强壮的成年人鱼警惕的在周围巡逻，保护着里面未孵化的人鱼蛋和一些小人鱼。
达尔西一把抓住受到惊吓从自己面前窜过去的巴掌大的小鱼，看也不看就直接塞进嘴里，淡淡的血腥味从嘴里散开，带着轻微的刺痛，可能是鱼刺无意中划伤了嘴唇，而达尔西的视线依旧继续追逐着被人鱼们围起来的巨鲸。
所有人鱼在这一场群体围猎中都好像有属于自己的位置。
除了没有姓氏的达尔西。
——
虽然对达尔西不怎么关注，但至少族群默许了未成年的达尔西的存在。
但是他们对于不属于自己族群的人鱼的容许是有限度的。
在达尔西亚成年之后就不怎么再关注他的父母在最近一段时间已经不再给接近成年的孩子提供食物，仅仅只允许他停留在自己的巢穴附近。
而在前几天，达尔西在族群所在的这一片海域捕食时，遇见的族群里的成年人鱼，第一次对达尔西露出了威胁的表情。
表情只有短短几秒，但达尔西却看得很清楚，他开始感觉到不安，那条人鱼的表现里透露出来一个很危险的信号。
尽管达尔西一直在努力缩减自己的存在感，避免在其他人鱼面前出现，但是他现在快成年了，一直默许他存在的族群，可能即将对他耐心耗尽。
白化是一种天生的缺陷，白化的人鱼在出生后天然就比其他的人鱼要弱小，需要更多的精力去抚养才能顺利的长成。
在巡回期顺利，食物充足的情况下，族群会默许白化的幼年人鱼借助族群的庇护成年，但是很少会有族群容许白化个体在成年后继续留下来。
很明显，达尔西父母的族群，依旧不愿意接纳这个出生于这个族群，却拥有缺陷的存在。
——
在成年的那一天，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出现过的父母一起出现在达尔西的面前。
达尔西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父母同时出现了，人鱼并没有一定要结成一对一的配偶的概念，更多的时候只是在每年的春季来临时和看对眼的人鱼度过几个月，然后再共同抚养可能会在这期间出现的幼崽。
而在下一个春季来临时，他们身边有很大概率出现另外一条人鱼。
只有少数的人鱼才会结为一对一的配偶。
达尔西的父母就是一对暂时结成的伴侣，在达尔西成年之前，他们就已经分开很久了。
看见父母同时出现，达尔西已经猜到他们大致的来意，尾巴绷得很紧，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们。
也许是好消息也说不定……
感觉到越来越快的心跳，达尔西心慌意乱的避开父母的视线，在心里试图说服自己，尽管他对族群并没有什么感情，但是达尔西并不想离开自己还算熟悉的族群，离开这里前往一个未知的未来。
在过去的十几年里他已经尽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让族群默许他的存在一直到成年，也许族群里最后决定在成年之后愿意留下自己……
“达尔西。”最先开口的是他的父亲，达尔西闻声抬头看向他，在看见父亲眼中的怜悯时，心情彻底跌入谷底。
“父亲……”达尔西小声的开口，身后的尾巴绞紧了海草，脆弱的海草轻易被折断，随着水流落到另一个方向。
“你已经成年了。”这是他说的第二句话，让达尔西内心的不安更重。
“你该走了。”达尔西的父亲看着他，“族群里已经留了你很久了，现在你成年了。”成年的人鱼会被父母赶出自己的巢穴，不会再从父母那里得到食物的投喂，默认他们可以自己独立生活。
达尔西听到这个答案，依旧有些有些不甘心，他试图再一次为自己争取：“我想留下来。”
“我已经问过族长了，他说族群里不会留下白化的人鱼。”达尔西的父亲看着他比其他人鱼要更瘦小一些的躯体，眼中露出一丝不忍。
他很清楚独自一条人鱼在深海中生活的难度，尤其是达尔西看上去要比和他同龄的人鱼要更加瘦弱，但是优胜劣汰的观念好像天生就刻在人鱼的基因里，本来就淡泊的亲情好像也仅仅只够支撑他抚养达尔西成年，在他成年后主动询问族群，替达尔西争取一下留下来的机会，而不是在幼年期就抛弃他。
但也仅仅只是如此了。
“你还有三天时间，离开这一片海域。”达尔西的父亲提醒他。
达尔西下意识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一直没有说过话的母亲，族群外未知的环境可能让他轻易的就死在那里，如果可以选择，达尔西还是希望自己能够留下来。
然而他听见母亲叹了一口气：“离开这里吧。”
“在外面独立生活的能力我和你父亲已经教会你了。”
“希克斯族群不会接纳你。”
“去寻找新的族群吧。”
她说：“也许下一个族群愿意给你一个姓氏。”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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