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惹债主之后》森瑟Sense

51、第 51 章（抓虫）

　　50（众所周知的原因，只能放在这一章了，因此这一章是50+51）

　　见到高贺的时候卓辰震惊了一下。

　　这个男人又换了发型，烫的更卷，没有发胶，没有皮圈，散漫的垂下来挡住下颌。还穿着皮夹克，牛仔裤和球鞋，从侧面看去还以为是一位个子高挑的帅气女人，但看到他那张嚣张的，气质张扬的脸，这些错觉就都消失了。

　　如果是在卓辰的老家，街上如果有个男人打扮成这样是要被说变态的，不过在绥阳这种大都市，除非不穿衣服在大街上乱走，否则是不会引起太多关注的。

　　如果你在街上走两步就碰到一个蜘蛛侠，遇到第三个的时候你就习惯了，甚至觉得世界上不能没有蜘蛛侠。

　　“高先生。”

　　卓辰走到他身边，声音带着海风的潮湿，高贺回过头，看到他就笑，“卓先生，晚上好啊。”

　　瘦高的年轻男人穿的很不起眼，全身上下唯一一个亮点就是头上的蓝色毛线帽，他脸上带着黑框眼镜，遮住了那双能让无数人一见钟情的深邃眼睛。

　　还带着口罩。

　　毛衣是高领的，看起来相当厚实，灰色长裤，和一双运动鞋，浑身上下密不透风的遮着。

　　听他打过招呼，卓辰就开门见山的说：“直说吧。”

　　“不着急，先一起吃点东西。”

　　“我吃过晚餐了。”

　　高贺肯定的说：“你没有。”

　　卓辰盯着他，“你找人跟着我？”

　　高贺不由分说的抓起卓辰的手腕走进小吃街，汇入摩肩擦踵的人群之中，他们被挤在一起，肩挨着肩，情侣一般。

　　“先吃饭吧，你喜欢吃什么？馄饨面还是肠粉？我好久没吃过这些东西了，因为没人陪我，餐厅里的那些大厨做的菜虽然好吃，但是不如这小摊子上吃的过瘾。”

　　既然躲不过，不如就随他去吧，卓辰扭出自己的手腕，在高贺追过来抓他的时候迎上去抓住他的手，还暧昧的与他十指相扣。

　　这下是高贺呆住了。

　　“怎么？”卓辰带着笑问。

　　虽然带着口罩，但是他的笑意依然从眼睛之中倾泻而出，就好像在说“你不是就想要这个吗？”

　　高贺神色一动，根本不受这奚落和嘲讽的影响，反而热情的回握住卓辰的手，感觉有细小电流正从对方手指间钻入自己的皮肤。

　　“卓辰，你果然很有意思。”

　　卓辰回敬：“你也是。”

　　两个人像经年的好友那般吃遍了小吃街的每样东西，最后一起坐在小吃街另一头的公路护栏上，面朝一片无人的海滩。

　　今夜的海风还算温柔浪漫，卓辰把毛线帽往下拉了拉，高贺坐在他身边哼着小曲，风把他的头发吹的像稻草，让他看起来放荡不羁的像个六十年前的摇滚歌手。

　　但如果他真的去当歌手，可能还不如广场上背着吉他唱民谣的大叔赚的多。

　　夜晚的海面，低垂的星空，可惜身边的人不是他最想要的，卓辰想到这里心中一空，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他把赵星川放到了这么重要的位置上。

　　“这是我这一年之中最开心的一天。”高贺说。

　　“真可怜。”

　　“我看你也很开心嘛！”

　　“可以说正事了吗？”

　　高贺看了看四周，“别这么无情，看这里多美，美得我都想向你求婚了。”

　　真不知该说什么好，所以卓辰干脆当自己没听到这句话，可高贺却不依不饶的问：“你会答应吗？我比赵星川要有趣，钱也不少，跟我结婚的话，就都是你的了。”

　　“我看你最在乎的人是赵星川。”卓辰说：“你应该去向他求婚。”

　　高贺似乎真的考虑了一下，“如果他跟我结婚我会更有钱，好像也不错。”

　　卓辰被高贺的荒唐给逗笑了，这是他今天第一次觉得快乐，所以他笑完了擦擦眼角的泪水，就对高贺说：“没想到跟你在一起还挺开心的。”

　　“那就天天和我在一起吧。”

　　“不。”

　　“赵星川就那么好？让你这么死心塌地？你到底相中他什么了？”

　　卓辰摇摇头，“你说不说正事，不说的话我就要走了。”

　　“我觉得你不会真的爱一个人爱到非他不可的程度。”

　　这对话已经到让人厌烦的程度了，卓辰不耐烦的说：“你说得对，我就是为了钱才和赵星川在一起的，而且他很好骗，我玩的很开心！”

　　高贺似乎满意了，“那你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搞个大的？”

　　“说。”

　　“从赵星川那里拿点东西给我，我给你一百万。”

　　这人果然居心叵测，卓辰问：“什么东西值一百万这么多？”

　　“你先答应了我才能告诉你。”

　　“赵星川能给我更多。”

　　“你真这样觉得？别傻了，你顶多还有一个月的时间，等江明弈回国，你就没戏唱了宝贝。”

　　“你又怎么知道。”

　　“这事情还不是很明白吗？这么三年来，赵星川洁身自好，一个情人都没找，眼看就是对江明弈情根深种忘不了，偏偏江明弈马上毕业回国了，他忽然找上了你，还把你介绍给所有人，这不是做给江明弈看的是什么？”

　　这话乍听一下似乎没有问题，为了让江明弈知道没有他自己也能活的很好，又正好遇上了卓辰，于是赵星川顺水推舟，让卓辰成了他的情人。

　　有那么一瞬间卓辰几乎信了。

　　可是如果是逢场作戏，赵星川没必要做到那个份上，卓辰噘噘嘴，想起那个男人在自己下面的样子。

　　就算最初几次他都还半推半就试图挣扎，可后来他是全然享受的。

　　反应不会骗人。

　　想到这里，卓辰不由笑了一下，如果赵星川和江明弈复合，他不会感到意外，但他会真的好奇赵星川还能得到那么多快乐吗？

　　“那文件肯定很重要吧？”他看着高贺，说：“六百万，而且要先给一半，不然就去找别人。”

　　高贺笑了一下，笑意未达眼底，“你是觉得我非要找你不可？”

　　卓辰也笑着望回去，“不然呢？”

　　两个人互相盯了片刻，谁也不让谁，然后高贺点头答应了，他满是深情的看着卓辰。

　　“银春市新区招商地的资料，赵星川肯定是放在自己公寓里面了，我给你一周的时间，拿不到的话，我就要你跪在我脚边。”他意有他指，十分不上流。

　　卓辰挑挑眉，转身跳下公路护栏，又俯身调情般在高贺耳边说：“这一周得从你打钱给我开始算起，还有，别再当跟/踪/狂。”

　　在他的呼吸远离之后，高贺伸手抚触那一块皮肤，意识到这下可不得了，他被彻底唤起了。

　　“太久没碰女人了吗？”他想着，深吸口气。

　　=

　　高贺很有阴魂不散的架势，一连三天紧追不舍，卓辰人都麻了，到了第四天，他几乎已经摸清了卓辰的时间表，当卓辰结束工作的时候他就会出现，不由分说的把他拉上车。

　　第五天，卓辰看到他靠在他那辆玛莎拉蒂边上的时候，自动走了过去，高贺非常满意，就像看到路边的小野猫朝自己翻肚皮，得意洋洋。

　　“带你去兜风。”

　　卓辰当他的面翻了个白眼，却又懒得和他僵持，他刚被形体老师折磨了一下午，正需要放松，虽然和高贺在一起他时刻得防，但他知道自己是躲不掉高贺的，不如由他去吧。

　　快到晚上九点的时候，高贺接了个电话，接着就开车回了市中心，一路开到卓辰住处的楼下。

　　在车子拐进这条街道的时候卓辰就看到了赵星川，那男人和这条街根本就不搭，也是这种不匹配的配置，让他一下子装进了卓辰的眼帘，在他心里砸下一阵惊喜的感觉。

　　卓辰本想今夜就回到玫瑰园，主动去解释，去求和，但那也代表着游戏结束了。

　　赵星川刚下车，就看到一辆金色的玛莎拉蒂从街头驶来，这个款式这个颜色，放眼整个绥阳，能买得起的也没有几个。

　　那车还故意开到他身侧停下，车窗撤下去，赵星川看到高贺正贱嗖嗖的朝自己笑。

　　“赵总好巧啊，我刚才和卓辰一起去芙蓉大道兜了一圈，那儿夜景真不错。”

　　卓辰从副驾驶位下了车，兜里揣着一张刚收到的三百万支票。

　　他走到赵星川面前，乖巧的打了声招呼：“赵总。”

　　赵星川上下打量着他，似乎想看出他和高贺在一起搞什么鬼，眼神锐利的让卓辰移不开眼。

　　眼下两个人对视着，气氛焦灼，高贺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把胳膊搁在车窗边沿，深情的对卓辰说：“下次跟你求婚的时候，我会准备好戒指和玫瑰花。”

　　说完这句他就钻回车里，一脚油门下去，玛莎拉蒂绝尘而去。

　　这下就算是卓辰也略有些尴尬。

　　赵星川冷冷问：“求婚？”

　　卓辰既忐忑又期待，“他开玩笑而已。”

　　“你们已经熟悉到可以开这种玩笑的程度了？”

　　卓辰思索着，观察着赵星川的表情，但赵星川把自己的表情控制的非常好，他始终面无表情，寒气却从他眼睛里冒出来，冷箭一样嗖嗖的钻进卓辰的身体，却不断的激起他内心的渴望。

　　或许这种渴望也同样顺着卓辰的目光侵入赵星川的身体，男人身上的防备在一点点消失，对于卓辰来说这就好像守卫的士兵被杀的步步撤退，王城大开，里面满是珍馐宝贝。

　　“你怎么会来？”他无法忍受的向前垮了一步，这一步让他终于近到能闻见赵星川身上淡淡的古龙水味。

　　赵星川却不想屈服，“你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吗？”

　　卓辰噘了一下嘴，笑了，他微收下巴，垂着眼睛看赵星川，他和赵星川的身高相差还不到五厘米，是距离给了他优势，而他爱死了这点优势。

　　他能看到赵星川眼下一片淡淡的青色，“你睡得不太好，所以想起我这个陪睡玩偶？”

　　赵星川皱皱眉，想说点什么却又被年轻的男人拉住了手，不由分说的带着他走了起来，“跟我上去。”

　　破旧缓慢的电梯厢里只有他们两个，封闭的空间里他能听到赵星川的呼吸，手掌之间亦能感觉得到他的脉搏，这或许是一种奖赏又或许是一种折磨，卓辰忍不住说：“如果这里没有监控的话，我已经开始亲你了。”

　　就算心里对卓辰憋着一股气，赵星川也控制不住身体上的反应，走出电梯却发现走廊上一片漆黑，卓辰紧紧攥着他的手，“别害怕，这几天楼道的灯坏掉了。”

　　听他这好像在哄小孩一样的语气，赵星川忍不住反驳一句：“怕黑的人是你吧！”

　　钥匙在卓辰的手中碰出声响，伴随着两个人纠缠的脚步声，汇成一阵悦耳节奏，被黑暗酝酿成由心而发的浪漫感觉。

　　非常短暂，但是已经足够，走到卓辰的房间门口也就十几步路，如同手指在琴键上的舞动，他们脚步中的急不可耐越发明显。

　　卓辰把钥匙塞进锁孔，门锁咔哒一声，赵星川被强硬的一把推向屋内，一阵好似天旋地转的感觉袭上心头，还没来得及有任何想法和动作，他就被年轻的男人按在了门板上。

　　卓辰给了他很多个吻，每一次都不同，或许与此刻心境有关，与几天不见有关，赵星川觉得这个吻从一开始就激烈的让他腿软，卓辰的手捧住他的头，吻的深而热烈，让他招架不住。

　　谨守的一丝理智几乎在卓辰的传/息中溃散，赵星川用力推着他的肩膀，在唇/舌/相/叠之际挣扎：“等等……”

　　他今天绝不能因为情//欲而妥协。

　　卓辰能感觉到男人的坚定，他轻轻抬头，嘴唇上挂着一丝银线，他伸舌舔去，神色自然，反倒是看着这一幕的赵星川尴尬的喉咙颤抖，几乎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

　　“怎么？”卓辰看着沉浸在蓝色月光之中的赵星川，后者正因为亲吻而情动，脸上一副惹人遐想的表情，他用指腹轻抚男人浓密的眼睫，看他因为这轻抚皱眉眨眼，嘴角不由得扬起一个戏谑的笑。

　　他说：“不是要说话吗？”

　　赵星川抓住年轻男人那只作怪的手，刚才的吻让他呼吸之间的带着急促的余韵。

　　“我们好好谈谈。”

　　他严肃的强势的眼神让卓辰感到了久违的忐忑，他下意识用玩笑回复：“不用先睡一觉吗？”

　　赵星川气愤的吸了口气，“你就非要这样吗？”

　　“抱歉。”

　　卓辰的身体退开了，赵星川适应了昏暗的房间，看到他瘦长的身影在室内走动着，最后竟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无赖般的说：“灯的开关在你右手边。”

　　赵星川忍住了骂人的冲动伸手按了开关。

　　眨着眼适应了新的光线之后，赵星川看到卓辰大刺刺的坐在这个小房间里仅有的两座沙发正中间，一下子占用了两个位置，明摆着不让别人坐，虽然他两侧都还有位置，但赵星川要是坐过去，和不战而降有什么区别！

　　剩下的只有旁边摆着的一张棕红色木椅子，是赵星川亲眼见过的最陈旧的款式，可他没得选，只好拉开坐在上面，和卓辰面对面。

　　卓辰不笑的时候就显得非常乖巧，“赵总要说什么？”

　　但由于深知他的恶劣，赵星川只想把他好好教训一顿。

　　“你和高贺是怎么回事？”

　　“他紧追不放，可能是觉得有意思吧。”

　　“他对你有什么意思？”

　　“我怎么知道，不过我觉得他可能对你更有意思，只是你不好缠，所以来缠我。”

　　这是什么鬼对话，赵星川抿抿嘴，总之卓辰不能去找别人，他烦躁的说：“我们的协议你没忘吧。”

　　原来是来提醒他欠债要还的，卓辰心一冷，甚至想立刻把兜里的支票掏出来摔在赵星川的脸上然后让他滚蛋。

　　嘲讽的看着男人含着愠怒的眼睛：“我怎么敢？”

　　赵星川皱皱眉，“你非要这么说话吗？”

　　卓辰反驳：“我这么说话已经很久了！”

　　气氛顿时降至冰点。

　　他们瞪着对方，怒气和躁动的火焰四溢，让空气都升了温，对视变得越发胶着，粘稠，急切，充斥着巨大的引力，直到两个人同时移开视线。

　　沉浸在这种焦灼的沉默之中，卓辰烦躁不堪的说：“你要是来让我还钱的话，可以，给我几天时间，我把钱还给你。”

　　“你从哪弄钱来？”

　　“用不着你管，弄钱的方法多了去了，大不了我可以去卖。”

　　赵星川这辈子第一次被气的心脏狂跳不止，嗓子眼涌出一片血气，他站起来一步冲向卓辰，把他从沙发里拉起来，两人纠缠拉扯着，最终一起倒在旧床垫里。

　　凭借一股无法抑制的怒气，争夺之后，赵星川用全身的力气压住了卓辰，双手紧紧按住他，对视之际，两个人呼吸急促，他低喊：“不如你先卖给我！”

　　热度疯狂攀升，赵星川表情冷硬，眼神如同鹰隼紧盯着卓辰，就在这样被当成猎物即将撕碎的时刻，卓辰却感到一阵情热蒸腾，滚烫得狠。

　　这个男人知不知道自己有多/性/感？

　　“说话！”赵星川怒说。

　　卓辰咬了咬唇，却不气不恼，“不/卖。”他往上一颠，声音婉转说：“送你怎么样？”

　　这人怎么这么浑？他什么时候才能认真？

　　赵星川忍不住扬起右手想要揍下去，可他才松开卓辰的手腕，就被一把扯住衣领，天旋地转的回过神来，局势已经转变。

　　他本身的力气不如卓辰，否则也不会在最开始的时候被……想到这个他又气又急，眼睛一红，竟有些委屈涌上心头，“卓辰！”

　　卓辰俯身看着他，眼神是势在必得的专横，“怎么了？”

　　“放开！”

　　“不放，放了你又要打我。”

　　赵星川咬牙切齿的说：“你就是欠打！”

　　卓辰抿抿嘴，无可奈何的说：“你凭什么打我？是你先翻我手机的。”

　　赵星川被他这颠倒黑白的无赖样子气的笑了一声，“你要是没有拍那些照片，我翻你手机有什么用！”

　　“那又不是你的照片！你生什么气！”

　　“你不觉得你做事太出格了吗！为什么做事非要这么绝这么不择手段！”

　　“原来还是因为这个，你还是看不起我，觉得我品行不端。”卓辰冷笑。

　　“因为你做的事，每一件，可能以后还有无数件！”

　　在这风刀霜剑一般的眼神之中，卓辰觉得自己正被赵星川千刀万剐着，想到这个男人竟从来没有对自己放下偏见，他的心就被无助感完全入侵，他还以为赵星川多少是了解和接受他的，哪怕只有一丁点。

　　他狠狠地攥着赵星川的手腕，丢盔卸甲般说：“我就是这样的人！你早已经知道了！要么从一开始就别招惹我，这时候说这些干什么！”

　　他知道自己的眼睛已经红的有些可笑了，他应该站起来让赵星川滚蛋，但就是忍不住，怎么都忍不住，他有万语千言，却也只能说几个字而已。

　　“你明明知道。”

　　他闭上眼，倔强的表情粉碎，扭曲成一片苦痛，赵星川心惊又不舍，在这一刻什么也不重要了，他怎么能让卓辰露出这样的表情？

　　“卓辰。”

　　以为会遭到唾弃，却没想到一片柔软贴上了自己的嘴唇，甚至都不能算吻，只是赵星川尽力抬起头在他嘴边蹭了一下。

　　年轻的男人的目光变得疑惑又小心，赵星川扭了扭还在对方手掌之中的腕部，却被拒绝挣脱，他又是一声气笑，却又在卓辰不安的目光下软化。

　　在这一刻，赵星川终于有种踏实的感觉，卓辰不再是一抹云彩，也不是坠入深渊的玫瑰，他是个活的太累的小孩，终于被他扯下了所有面具，就是他这副样子，让赵星川怎么都放不下，他不能任由卓辰继续这样，太危险了，他的极端会在将来某一天反噬到他自己身上。

　　“你上次说过，如果有两全其美的办法你也会选。”

　　“你到底想说什么？”

　　“答应我，这是你最后一次做这种事。”

　　卓辰没有说话，眼睛里全是拒绝。

　　“你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吗？”

　　卓辰想到杨家三个人，冷声说道：“你不是我，没资格说我对或者错。”

　　刚才还强硬挽留的手松开了，卓辰退后，坐在床边，脆弱和破碎在这一息之间被一层顽固的平静覆盖了。

　　虽然才一臂之遥，赵星川却有种即将失去这个人的预感，空了的怀里像是被寒风刮过，一瞬间就冷了。

　　“你会害了自己的……”他喃喃。

　　这句话却好像是他手中唯一正确的钥匙一样，卓辰终于肯转头看他，深邃的眼睛呆呆的，他歪了歪头，在赵星川心里激起一片微弱的希望，他抿抿嘴，不知道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是等着。

　　卓辰舔了舔唇，干巴巴的说：“我可以答应你，在不涉及我家人的事情上，我家的事你管不着也管不了，这你也明白吧。”

　　赵星川沉默了一会儿，现在轮到他自己了，要么接受，要么离开。

　　他忽然感觉非常无力，世界上有几个人能真正摆脱从小长大的家庭呢，何况卓辰，生活在一团漩涡之中，被紧追不舍着。

　　他不会变的，依然会极端，会不计后果，卓辰还是会抓住任何机会报复那三个人。

　　彻底看清了他的此刻，赵星川却比任何时候都不想离开，他张开手臂搂住了卓辰。

　　两具僵硬的身体碰撞在一起，似乎碎出了一些缝隙。

　　卓辰开始热情的抚/摸他，好像已经压抑了很久那样难以满足。

　　结束之后，卓辰主动钻进赵星川的臂弯，心知这是他做的狠了之后用来哄自己的招数，赵星川无奈的说：“你就非要在上面？”

　　“你更适合在下面。”

　　“这又是什么理论？”

　　卓辰拿过赵星川的手臂，让他环绕自己，“你在下面比在上面爽，我则反过来。”

　　“你又怎么知道？你都没在下面过。”

　　“想想就觉得恐怖。”

　　赵星川觉得这话很怪，但还没来得及细想或者追问，卓辰就从他怀里抬起头，“你是不是觉得你花了钱还在下面很亏？”

　　“别提钱的事了。”赵星川皱皱眉。

　　“是你先说协议的，最开始的时候。”

　　“你又开始不依不饶了。”

　　卓辰安静下来，赵星川也是，不知道为什么，有种极其私密的疏离感在他们之间徘徊。

　　刚开始他是想让卓辰不要去找别人，才会口不择言的提起那张协议，但赵星川就是无法把这个原由说出口。

　　这跟对卓辰说我爱你有什么区别？

　　他已经表现得这么明显了，为什么不是卓辰向他服软低头？

　　然而另一道声音对他说：既然已经表现得这么明显了，为什么不直接说出口？

　　两种念头拉锯战一样出现在赵星川的脑海之中，直到他坠入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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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1

　　卓辰醒来时，看到赵星川正坐在床边揉肩膀。

　　“我的床你睡不惯吧。”

　　赵星川摇摇头，“不是，这两天都在会议室，坐得太久了。”

　　时间还早，卓辰从床上爬起来，歪头亲了亲他的下巴，“要不要我替你按摩？”

　　赵星川以为他别有用心，瞪了他一眼，“今天我还要去会议室。”

　　卓辰笑说：“我真的会按摩，还是跟老中医学的呢，过来趴着。”

　　他转身拍拍床铺。

　　赵星川看不出卓辰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但依然顺从的趴了下来。

　　卓辰跪在他身侧按着他的肩膀，手法娴熟，力道均匀，倒像是正经学过。

　　“你真的学过？”

　　“当然。”卓辰揉着赵星川僵硬的肌肉，在硬结处有技巧的捏起来，“小时候杨文博的关节习惯性脱臼，他爸把我扔到那个中医家门口，告诉我‘你要是学不会接骨就别回家了’，他以为那个老中医很难缠，根本不会理我，结果那个老爷爷挺好的，不仅教我接骨，还教我按摩，但是我没学到全部，他就死了，中风，当时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赵星川闭着眼，无法安慰卓辰这句话之后拖长的颤抖，直到对方的手指从后颈伸进他的发根。

　　“睡着了？”

　　“没有。”赵星川把脸从枕头上抬起来，除了他自己还没人能这样抚摸他的头发，这感觉应该很奇怪，但是因为对方是卓辰，又变得让人容易接受。

　　他翻了个身，卓辰顺势躺在他身边，这张稍小一点的双人床让他们已经贴了一整晚，但这还是没让他厌烦，反而让他彻底放松下来。

　　“我还以为你把这里退了。”

　　“我总得有个自己的地方。”

　　他说的轻描淡写，理所当然，让赵星川有些无话可说，他没有任何立场抱怨卓辰保留这个地方的用心，因为对方正是基于他自己所处的情况所做的决定，即使他从未把玫瑰园的公寓当成自己能够长期居住的地方也无可厚非。

　　赵星川觉得，如果自己是卓辰，也会想要保留自己的公寓，即使这里是个老破小。

　　“今晚回去我那里吧。”

　　卓辰听他这样说，便抬起身体撑在他身边，笑说：“其实昨晚你不来我就回去了。”

　　赵星川看着他意味深长的眼睛，“然后呢，你打算怎么做？”

　　“向你保证永远不再做那种事。”

　　“真的？”

　　“假的。”

　　赵星川非常讨厌卓辰脸上那种无所谓的神情，但又知道对方说的是实话，最大的问题是，不管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都很惹人生气。

　　他怕自己说出的话又会点燃一起争吵，于是便紧闭双唇。

　　卓辰好笑的看着他赌气坐起的动作，看着他穿上昨天的衬衫，表情略微有些嫌弃，那可是昨天的衬衫，赵星川从来都不连续两天穿同一件衬衫。

　　他轻笑着，爬过去，伸手在男人后心捂着，“这里有个褶。”

　　赵星川更是皱眉。

　　卓辰蛇一样的滑上他的后背，年轻的身体柔韧而有力，赵星川的右耳感到一阵湿热的呼吸，年轻男人的口腔包住了他的耳垂，赵星川防备的问他：“干什么？”

　　卓辰撒娇说：“别生气，你能来找我，我很高兴。”

　　这下就是有再多气也没了，赵星川红了脸，眼睛不由的乱飘，最后落在沙发背后的那幅画上。

　　第一次来的时候他就看到了，“那幅画很特别。”

　　卓辰把下巴放在他右肩膀上，看向那幅画，“确实很特别，特别贵，我从旧货市场门口买回来的，价值一百块，带画框。”

　　说着他笑起来，声音和身体的震动透过空气和衬衫侵入赵星川的皮肤，他看着墙上那幅画，觉得那画面之中背光盛开的向日葵格外怪异，和他心中因为卓辰感染而出的甜蜜混杂在一起。

　　他站起来走近了去看那幅画，这并不是一幅劣质的装饰画，油画颜料层叠的纹路非常漂亮，不管是从色彩还是技巧或者是感情，它都相当成熟，绝对不是一百块可以买下来的东西。

　　“你也喜欢它？”

　　赵星川点点头，他对这张画看了又看，“就是觉得……”

　　卓辰观察着他蹙起的眉头，“觉得有点孤独？”

　　“嗯。”

　　卓辰看着画，“我觉得它倒是挺勇敢的，和别的一起扭断了脖子朝着太阳转有什么意思。”

　　在他轻佻的语气里，赵星川忍不住轻笑，“就像你一样？”

　　年轻男人因此而回过神来，转眼看他，他的根根分明的睫毛在晨光中呈现出一种特殊的质感，透光纤维一样，发着淡淡的金色，根根分明的仔细围绕他深邃的眼眶，如同神赐的光晕，赞颂着他那一对琥珀色的眼珠，撬动着空气中漂浮的因子，让赵星川心跳骤然加速。

　　“它虽然和其他不一样，但依旧是向日葵。”卓辰眨眨眼，这样说。

　　他的声音非常轻，像一串在微风中摇晃的风铃，风太轻，没有到能让风铃产生碰撞的程度，于是没有期待的风铃声，只有虚无的微风。

　　赵星川想伸手拉住卓辰，但是还没来得及做，房门被人敲响。

　　卓辰说着“是洛非。”离开了他身侧，那种无端的迷惘和寂寞轰然散去，赵星川松了口气，伸手整理衣领。

　　洛非还没进门就看到了赵星川，他讶然的停住了脚步，“赵总怎么会在这里？”

　　赵星川看他手里提着两人份的早餐，心知这几天他们都是这样过的，虽然经纪人和艺人一起吃个早餐不算什么，但他难免有些不适，大概是因为他早已看出洛非喜欢卓辰。

　　“我和卓辰在一起不奇怪吧。”

　　卓辰挑挑眉，眼看两个人在他房间里剑拔弩张，他赶忙走到赵星川身边拉住了他的手，带着他朝门边走去，“赵总快回家换衣服吧。”

　　这就要赶他走？

　　赵星川还没能皱起眉来就感觉卓辰捏了捏他的掌心，像一个非常隐秘的亲吻，然后他听到一句：“晚上见。”

　　接着他就被推出门去，手肘里搭着卓辰塞过来的西装外套，就算面对着一扇紧闭的门，也只能无奈的抿抿嘴。

　　卓辰关上门，笑着对洛非说：“早。”

　　他走到窗边，给两个人都倒了杯水，“今天买了什么？”

　　洛非走过去把手里拎着的东西放在桌上，“咸豆花和小笼包。”

　　卓辰心情颇好的把早饭摆好，洛非也只好压下心里的不解和失落坐下吃饭。

　　到了最后他还是忍不住的问：“这几天你们到底发生什么事？”

　　“吵了个架。”卓辰说。

　　“那个传闻是假的吗？赵总和凌彬。”

　　卓辰好笑的摇头，“他们没可能。”

　　洛非忍耐的低下头，却又被不甘心压的喘不过气，他说：“辰，你觉得和他在一起有未来吗？”

　　卓辰不奇怪他会问，他喝了口豆花，“未来……”他想了想，脸上带着不符年龄的通透，笑说：“我觉得有没有未来不是很重要，现在开心就好。”

　　他说的没错。洛非深呼吸，然后叹了口气，“好吧，我们还是来谈谈工作的事。”

　　卓辰迫不及待的点点头，只有工作才是永恒的快乐老家，赚钱才是他生活中顶级重要的事。

　　赵星川顶多排在第二。

　　正开车回公寓的赵总在等红灯的时候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那边沟通好了吗？”

　　卓辰说的是青色云野剧组，前几天他们说要把林雍和庄妆的角色继续下去，卓辰没有任何异议，但是尹云亭有，她说庄妆和林雍根本不配，两个角色设定从性格到背景没有一个是能够互相适应的，她说什么都不愿意再出演。

　　后来又说如果林雍的角色换人，她就愿意出演。

　　卓辰听了只觉得无言，尹云亭实在是个小公主，不管到哪里都觉得所有人都理所应当宠着她。

　　“是的。”洛非如释重负的笑了一下，“她的经纪人不知怎么跟她沟通的，她忽然对导演和剧组道了歉，说自己不该给大家添麻烦，同时还愿意无偿出演，剧组当然没同意。”

　　“那就好。”

　　卓辰想到林容容，他有种预感，这个女人在这其中肯定起了决定性作用。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把尹云亭喜欢林容容的事告诉赵星川，这事情其实与他无关，只是他想到赵星川似乎非常看重林容容这个下属，心里便对她的动向也起了关注。

　　剧组早上九点开工，彭玉和刘敏已经到了，刘敏刚从酒吧离职，见到卓辰便扑过来，大咧咧的朝卓辰的肩膀拍了一把，“卓辰！好久不见了！”

　　卓辰笑说：“不用这么激动，以后天天见呢。”

　　“也是也是，你是不知道现在好多人都去咱们酒吧打卡，但是都提的凌彬的名字，还有粉丝躺在舞台上让人给自己拍照，那叫一个疯狂啊！”刘敏说：“我很想跟他们说你也是那酒吧出来的，但是想到你跟凌彬不对付就算了。”

　　洛非在旁说：“那段经历先不外传。”

　　“那你确定别人不说吗？”刘敏问：“凌彬不说？”

　　“他不会说的，他说了对自己没好处，会分散大家对他的关注。”洛非说。

　　刘敏哈哈笑道：“也是，卓辰比他唱歌好听多了。”

　　彭玉眼睛雪亮，立刻凑过来说：“我还没听过你唱歌呢老板！”

　　卓辰说：“拍电影的时候会听到的。”

　　电影里的郑小安也是个驻唱歌手，但是卓辰本人并不爱唱歌，当初去驻唱也只是恰巧。

　　进了组卓辰才看到尹云亭竟已做好了准备，正坐在椅子里聚精会神的读那几张纸的剧本，但若仔细看的话，她的视线几乎没有移动过，五分钟过去，她还在看那一页那一段。

　　林容容一直在她旁边，当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但是现在她对这位公主的要求低到只要她能安静的坐在那就行，不能要求更多的了，这位主子不仅做不到还会得寸进尺的提要求。

　　她抬眼看到卓辰进组，洛非离开，两个助理跟剧组人员协作着忙前忙后，他没有半点异议，该做什么甚至不用提醒。

　　天啊简直是幼儿园里最乖的一个，怪不得剧组人都愿意围着他转。

　　林容容看了一眼尹云亭，在心里又想了想凌彬。

　　心累的不得了。

　　她这是当了个子公司总经理还是当了个幼儿园班主任啊！

　　真的很想抱怨，但林容容自从大学毕业之后开始工作，因为没过多久她就被赵星川提拔到总助办公室，跟同期进入职场的同学们距离迅速拉大，她眼里又盯着工作，和当年同窗的女孩们实在没什么好聊的，她们一开口就是谈恋爱结婚，她光是见她们都觉得累。

　　几个月前最后一个舍友结婚发请柬给她，当时也是她犯了个傻，居然因为婚礼是在绥阳而跑去参加，结果被舍友家的七大姑八大姨追着介绍男人。

　　没几个有她年薪高的。

　　但七大姑八大姨不觉得寒碜，苦口婆心的劝她，女人，还是要结婚，不结婚算什么，是不是心理有问题，不正常嘞！

　　林容容踩着她的普拉达跑路了。

　　这辈子她都不可能结婚的，在好不容易逃出父母那貌合神离鸡飞狗跳勾心斗角一辈子的垃圾婚姻之后，任何婚姻都不在她考虑范围之内，如今她更是连恋爱都懒得谈，任何亲密关系都只能让她疲惫，她更想赚钱提前还房贷，然后一个人去旅游，一个人煮火锅，一个人呆着的时间简直是上天的恩赐。

　　卓辰做好所有准备之后还有半个小时熟悉剧本，所幸这一次的戏份在第七集中的占比还是十分钟左右，剧情节奏比较慢，不像男女主那边冲突激烈。

　　彭玉在旁边吃吃笑说：“网上有人说林雍和庄妆就是这部剧里的花瓶摆件，提高电视剧艺术氛围。”

　　尹云亭听见了，咕哝道：“那是因为某人演得太差，只能当个花瓶。”

　　“啊，某人在说话。”彭玉恍然大悟的说。

　　尹云亭抬头瞪她。

　　这位小公主就像个信子很短的炮仗，一碰就炸，卓辰无聊的撇撇嘴，转眼对林容容笑着点点头，对方也如此对他。

　　有林容容在，尹云亭安分多了，一上午无事发生，拍摄顺利。

　　只是到了午餐时间，林容容接了个电话要出去一趟，尹云亭的脸色瞬间晴转阴，她死活不依，两人从众人视线之中消失了片刻，尹云亭才独自回来，脸上带着明晃晃的傻笑，再加上她穿着高中戏服，活脱脱一个思春少女。

　　比演得自然。

　　卓辰从窗户看到林容容快步走远，就算是离得那么远，也能感受到她的烦躁和焦虑。

　　“你看什么呢？”尹云亭坐到卓辰身边，洋洋得意的看他，“我听说你这几天搬出我表哥家了，我就说嘛。”

　　卓辰歪歪头，“你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他遇到的人都有当跟踪狂的癖好？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卓辰懒得纠正她的用语错误，“那你知道昨天晚上你表哥去找我了吗，你又知道我今天晚上就回去了吗？”

　　尹云亭皱眉，“你可真够阴魂不散的。”

　　“对我来说你也是这样。”

　　“你！”

　　“我好着呢。”

　　看尹云亭气的小脸扭曲，恨不得扑过来挠他，卓辰笑起来，他打心眼里建议那些想要享受吵架胜利的人都来和尹云亭吵架，一准能赢。

　　“我很好奇，你喜欢女人的事情你家人知道吗？”

　　尹云亭防备的后撤身体，“你问这个干嘛，这个跟你没关系，少管闲事。”

　　这简直就是在说“他们都不知道”，卓辰撇撇嘴，“我看你是追成功了？”

　　“你关心这个不如关心自己吧！”尹云亭先是呛了一句，然后又说：“就快了！我一定会攻略成功，等着瞧吧，只要容容姐天天和我在一起，她肯定能喜欢上我。”

　　卓辰叹到：“你厉害。”

　　傻的厉害。

　　这一天的工作顺利结束，傍晚时分，和不情不愿的尹云亭坐在一起拍了一个小小的采访，卓辰收工之后收到一句“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高贺发来的。

　　“不用担心。”

　　他好心情的下了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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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七里笙歌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俩人其实已经是相爱状态就是赵总还没彻底妥协，他觉得卓辰该服软，卓辰觉得赵总该服软。
属于是俩人较劲，都想让对方当被驯服{心理}的那一个。
卓辰的性格其实蛮强的，虽然内核稀碎，但他表面是绝对不会轻易服软的。
他以为自己是个坏人，其实是个别扭小孩罢了，别扭的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样才是正常，只能一直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