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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三十七 ...

  •   时间是单向的,平滑的,对于不同的生物,以不同的姿态,往前从容的行走,一晃,李小婉长大了,也变了,文静了,内敛了,说话也不大声吵吵了,走路也不连蹦带跳了,以前,奶奶总说,“你老实一会儿不行吗?你一个女孩不能稳当走路吗?”现在,奶奶也不说她了。
      现在的李小婉,正趴在书桌上,因为忙于复习,头发好久没有剪了,李小婉趴着的时候都能感到头发触到自己的手臂了。她今天身体不舒服,心情也不好,表姐的病越发重了,大姑说,可能快走了。同桌叫了她一声,李小婉抬起头来,没戴着眼镜看不清,眯着眼睛,迷迷糊糊的问,“嗯?”她的同桌雷同学问,“怎么了?”小婉说,“肚子疼。”
      雷同学说,“来月经了吧?”
      说中了。李小婉很生气,这是女孩子的事,怎么能让男孩子说出口。如果是以前,李小婉一定暴起,不打人也要骂人的,但是现在,李小婉一是没力气,再者,她现在也不好意思骂脏话了。李小婉狠狠瞪了雷同学一眼,别过头接着趴着。
      趴在书桌上,李小婉听见一群同学们在说话,聊的是张小飞如何替松仁社会人出头,打的外地社会人屁滚尿流的事情,道听途说再加上演义,你一句我一句,议论的又精彩又传奇,听见雷同学走过去的声音,一副吊儿郎当的口气说,“你们知道什么呀,瞎说。”
      有人问,“小雷,你出过现场吗?”有人替雷同学回答,“出过。”李小婉觉得有人碰她,抬头,雷同学又回来了,把一个水壶递给她,李小婉知道那是班上一个胖乎乎的男生的,他一天到晚拎着那个水壶,每天都要喝两升的水。雷同学说,“热水,捂捂肚子。”然后坐上桌子,踩着椅子,呲着大板牙,说,“出现场那不是什么好事儿,挣两个生活费而已。”李小婉回头看那个胖乎乎的男生,水壶的主人,他无辜的摊开手,耸耸肩,一副此事与我无关的样子,李小婉也瞪了他一眼,想把水壶扔给他,可是水壶捂在手里很舒服,于是干脆抱在怀里,又趴在桌上了。
      雷同学说,“你们啊,都好好学习,家里条件都那么好,将来好好上个班,比混社会强多了。”李小婉趴着,哼哼叽叽的说,“说的好听,那你还混?”李小婉声音很小,别人没听见,雷同学斜眼瞧了一下李小婉,没理她。
      有人说,“听说礼拜天大栓过生日,全松仁请客,不知道真的假的。”
      雷同学说,“真的,到时候你们进饭店就随便吃,栓哥把松仁所有饭店都包了。”
      雷同学,李小婉复读的同桌,表面看起来是一个坏孩子,跟社会人混,打架,平时同学都怕他几分,其实李小婉可以看出来,他心里的温柔和自卑。雷同学父母都是农民,据说还都有残疾,家徒四壁,别说在大矿子弟面前,就算在本村,也被人瞧不起。李小婉猜想,这是雷同学走上社会之路的一个原因,混社会,英雄不问出身,能打架不要命就有老大赏识,就有出路,就不被人瞧不起,就没人欺负。雷同学喜欢努力学习的好学生,常袒护班上那些学习好的,跟别人说,“人家学习那么好,你们别耽误人家学习。”雷同学常说的一句话,“你们家里条件都那么好,以后都能找到工作,别惦记着混社会。”

      李小婉回家,难得今天二叔和新二婶都在奶奶家吃饭,他们也在说大栓过生日的事儿。
      雅妮儿正在说,“栓哥把松仁大小饭店都包下来了,那天咱们出去随便吃,哪儿都不要钱,都记栓哥的账。”小婉妈不由冷笑说,“你认识大栓子啊?栓哥栓哥叫的挺亲的。”雅妮儿笑道,“我可不认识,我要认识了,那我还坐这儿?”转而对李东海说,“你什么时候升个局长当当,等栓哥再过生日了,也能请你去吃饭,我也能跟着去见见世面。”
      全家人都不爱听雅妮儿这话,连李小婉都不爱听。
      李东海听见雅妮儿让他升官当局长,也讪讪的,他心里清楚的知道,他的官运就走到这儿了。
      现在李宏亮比以前更发达了,起家的和平煤矿已经不是他的主要产业了,在松仁市,李宏亮已经和市局的领导搭上了关系,往来甚为密切,一个派出所所长在他眼里没那么重要了,他没有必要再帮着李东海升官了。当然,李宏亮和李东海的关系依然非常好,好到哪种程度呢?如果李东海跟李宏亮要十万八万的,李宏亮眉头不皱,马上就能放到李东海面前,而且绝对叫李东海拿的顺心,拿的舒服。但是李东海不是那样的人,他没开过口。
      李东海的饭局依然很多,由于工作原因,也结交了很多社会人物,无论是以他本人的人品和义气,还是作为一个派出所长的地位,李东海在宏愿一方,都是响当当的人物。李东海记着李宏亮对他的好处,然而偶尔,也会感慨如今和李宏亮的疏远,世事不过如此,原以为是知己投契,却原来也是彼此利用,想到这里,心里也会觉得一片冰凉。
      雅妮儿有各种不好,但是雅妮儿也有各种好。李东海本质是个大男子主义的人,喜欢别人崇拜他,在雅妮儿那里,他得到了全面的满足。
      吃完饭,雅妮儿披着李东海的警服出去倒垃圾。雅妮儿特别爱穿着李东海的警服在外头逛荡,那是在显示自己是派出所长夫人,在别人面前走过,笑吟吟说一句,“出来着急了,披着我们家男人的衣服。”李东海喜欢雅妮儿披自己的衣服千娇百媚的样子,小区里的男人们也喜欢,可雅妮儿瞧不上他们,扭着屁股在他们面前过去,一副我是你们高攀不起的样子,连外头晒太阳的老太太们都瞧不过,说,“好好走路,看别崴了脚。”
      李老太太见雅妮儿出去了,问李东海,“这次去雅妮儿的老家,怎么样啊,他们家穷吧?”李东海笑道,“穷,太穷了,那山里头,穷的不得了,怪不得她离婚了那么多年就在松仁呆着,也不回老家。”然而李东海还很高兴,说,“我去了,他们家就跟给皇帝接驾一样,每个人都对我点头哈腰,她爸,给我点烟,她哥,说话都不敢抬头看我,我说一句话,他们全家都说对,我放个屁,他们都说是香的,恨不得他们整个村的人都来看我,把我看的都不好意思了。”
      看来李东海很受用。李老太冷笑道,“以后有事儿都来找你,还找你借钱,那时候看你还高兴不高兴。”李东海笑道,“有事儿找我,那是看的起我,能办就给办呗,借钱?我说借,雅妮儿都不借,她亲妈她都不借,她比我守财奴多了。”
      雅妮儿的女儿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女孩,但是李老太不喜欢她,见面就挑她的毛病,李东海对她视若不见,雅妮儿嫌她是个累赘,雅妮儿前夫不承认这是自己的孩子,倒是李小婉常带着小女孩出去转转,给她买点零食,每次这个小女孩分外乖巧,赶着李小婉叫姐姐的时候,李小婉心里都很难受。
      让李小婉更难受的是表姐,提起表姐,奶奶也唉声叹气,大姑很少来奶奶这里了,一直陪表姐,什么母女恩怨,什么女儿跟谁谈恋爱了,败坏门风了,这些都不重要了。李小婉去看过表姐几次就不敢去了,她心里受不了,她不敢面对。那时候,五回就是路文强,孤单的,无助的,就那么凄凉的在那里,像一个需要帮助的孩子,充满了对疾病和死亡的无力,而表姐,已经要死了。
      没有人知道五回是怎么想的,那时候他所有的决定都是错的。他表面风光,而实际上,他爱的人要死了,爱他的人要他死,他重度吸毒,常常神志不清。在李小婉看来,他是一个可憎又可怜的人。

      大栓子的生日如期而至。有人说大栓子绝对算松仁各大老板中低调的了,但是即便是低调,也是有钱人的低调,更何况还是一个玩社会起家的有钱人,他的低调,肯定不在我们老百姓的理解范围内。
      大栓子过生日,请客三天。第一天,请的是白道大员、社会名人,从大松到松仁,到外地,有身份的,有地位的,能排得上的,能来的,宴聚一堂,那时候没有公职人员不得接受宴请的规定,大伙出去吃吃喝喝,那简直太正常了。请客就在松仁市最好的、五回的金鼎大酒店,楼上楼下,五层全包,大栓子是很后悔的,早知道今天,自己也应该开个酒店才对,现在请客只能借别人的,心里觉得差点意思。据说,这一天,大栓子身着正装,仪态端庄,好像个一本正经的企业家,说话也彬彬有理,头头是道,一天也没有带着“妈”出来,还发表敬酒词,感谢各位领导对栓氏企业的大力支持,此次光临,蓬荜生辉云云。
      第二天,大栓请的是各路社会朋友。各路大哥齐聚,门外豪车如云,比第一天更热闹,更鼎盛。第三天,是家人亲戚,黑白都不沾的朋友。
      想来松仁市各位老板也是不容易,一面是官场,一面是社会,能把两批人都玩的团团转,能任凭官场人浮浮沉沉,社会人进进出出(监狱),都洁身自保,日进斗金的,真的不是你我之辈可以不服的。一个不留神,就形神俱灭了。
      借着大栓子过生日的机会,李东海才又见着了李宏亮。李宏亮这次在松仁市呆的时间比较长,一连呆了五天,大栓请客三天,他三天都到,可见他和大栓的关系,依旧还是那么的密切。
      到第五天晚上,李东海和李宏亮在仙客来的包间里吃饭。作陪的只有小梅一个人。小梅的小饭店早就关门了,李东海被雅妮儿缠住,已经好久没有见过小梅了。小梅还是老样子,仙客来的包间很热,冬天的季节,在包间里也都只穿着单衣,小梅那性感的锁骨旁多了一颗梅花纹身。李东海不由多看了几眼,李宏亮笑道,“小梅要离开松仁了。”小梅将垂下来的一缕头发挽了挽,笑着给他们斟酒,李东海惊讶问道,“去哪里?”小梅笑道,“去小紧。”李东海眼神流连,略有不舍,李宏亮笑道,“你都有新媳妇了,还舍不得小梅呢,早干什么去了?你要对小梅好点儿,她就不走了。”又对小梅说,“别倒了,今天我不喝酒了,这几天,喝的我,脑袋没一天是清醒的。”
      小梅将李宏亮那杯自己拿起来,微笑喝了。小梅还是那样子,轻的如风,淡的似云,眉间是万种风情,不怎么说话,每一句话却都善解人意。
      李东海说,“老姚他们,怎么没一起叫着?”
      李宏亮笑道,“老姚?老姚现在玩大了。他哪有空啊。”李东海笑道,“有多大?”李宏亮笑道,“这么说吧,除了媳妇没换,什么都换了。”又笑道,“跟你不一样,你是除了媳妇换了,什么都没换。”李东海脸上讪讪的,李宏亮也意识到失言,笑道,“你是个正直的人,跟他们不一样,那些升官发财的,为了往上爬,脸都不要了,我自己包括在内,都他妈的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我是从心里敬重你。”
      李东海心内有愧,明白自己早就不算什么正直的人了,说,“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李宏亮笑道,“你好着呢,他们干的那事儿你是干不出来的。比如那个不锈钢厂的陈厂长,也是有钱有地位的人了,栓哥生日,当着那么多人,把自己媳妇往栓哥怀里送。我他妈的也送,但是我不送我媳妇啊,人家真有海量,跟咱们不是一个段位的。”
      李东海和小梅都笑了。小梅笑道,“送媳妇才显得诚心呢,再说,陈厂长的媳妇那真是个美人儿,万一挑一的,以前我们认识的,自从她嫁给了陈厂长,我们就不来往了。”
      李宏亮说,“别来往,不是好人,我说句真心话,凡我认识的这些人里,就东海一个人,我是真心佩服的,别人,免谈。”
      早几年,李东海把这都当真的,现在他也就这么一听了。或者李宏亮说的是真的,但是这种真,也是“真做假时真亦假”的真,真的也是假的。这个年月,不仅女人跟男人说的话不可信,男人跟男人说的话,更不可信。
      小梅走了,李东海不知道她去干什么了,自此断了联系,但是他知道,她还在李宏亮身边。姚老板确实做大了,多年之后,姚老板的集团公司已经是大松的知名企业了。李东海和姚老板也断了联系了。和他们常在一起吃饭的分局方科长,后来调走去了松叶县分局,升了副局,到底走的哪里的关系,是不是还和李宏亮有联系,李东海也不得而知了。
      所谓缘起缘灭,大概就是这样。到了退休之后,李东海也老了,雅妮儿也老了,雅妮儿的女儿要结婚了,雅妮儿还说,“你和李宏亮总也不走动了,趁着闺女结婚,你去请请他呗。”李东海说,“不去不去,人家几十亿的身家,我请人家也不来,随个礼,钱少不了,这个人情我还不起。”雅妮儿说,“以前你也没少花他的钱,现在闺女结婚随礼的人情你倒还不起了?”李东海说,“那不一样,以前他给我多少钱,我都不欠他的。”反过来,李东海给李宏亮办过多少事儿,李宏亮也不欠李东海的。(他俩都欠人民的吧。)

      纪久回来了,在学校门口等着李小婉,两个人一起轧马路,北风凛冽。李小婉发现,两人无话可说。纪久说,“二十三我爸请客,你来吃饭呗。”
      李小婉好久没去纪家庄了。一进纪老大家的院子,就看见一个女孩子正在追一只鸡,那鸡嘎嘎哒哒叫着在前面跑,一会儿跳上墙头,一会儿钻进草垛,那女孩子在后面紧追不舍,灵活果断,三两下就把鸡从草垛里掐着脖子拽出来了。李小婉叫道,“金弟。”
      这是和六胖子相好的女人,金弟。说实话,金弟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家境贫寒出来打工,到饭店当服务员,可惜饭店不太正当。金弟和李小婉年纪相仿,一派天真,从小没有受到良好的教育,也就随波浊流,做起了皮肉生意。但她本质并不贪财,也不虚伪,遇见不喜欢的男人,她敢拿着刀子和人家对峙,说不接待就是不接待,但是金弟好哄,说两句好听的话给她,她立即就好了。本质上,金弟和老六是一种人,心思单纯,想的少,不考虑长远,笑一日,乐一日,谁管明天长短。——老六这样的人,就应该血洒江湖,邵平,才是应该老死田园的人,可是两个人的结局搞反了。
      李小婉本来有点哀伤,因为见不到白莲的身影,但是见了金弟,不开心的事儿都没有了,她的笑容,能治愈一切。这世界,并没有变化,不会因为少一个人而停止转动,就算是亲人,就算是好友,你走了,他们也还是一样,继续着生活。金弟笑道,“看我来杀鸡。”李小婉的劲头又起来了,李小婉说,“我也敢杀。”于是,两个女孩,雄赳赳气昂昂,进了屋里,要去杀鸡。
      小四和纪老大在堂屋里坐着,小四说,“现在生意少了,再说…”小四没说下去,纪老大也明白,他说的是绍平没了,小四接着说,“光靠种地不行,我跟南长平的歪脖老李找了个活,要不,咱们明年开春儿,带着兄弟们一起过去?”
      纪老大说,“你跟歪脖老李还认识?”歪脖老李,现在崛起了,生意买卖兴隆,刚又在松叶县买下一个钢厂,那不是闹得,在今后的几年里,歪脖老李将成为松仁市名望最高的新牌大哥。
      小四说,“我媳妇娘家是南长平的,就认识了。”
      纪老大说,“什么生意?”
      小四说,“流沙河里淘铁砂。”
      纪老大说,“不打呀?当年为了长河边的沙子,人脑袋都打成狗脑袋了。”
      小四笑道,“你这是多久不打听社会上的事儿了?现在都是歪脖老李的了。歪脖老李不让进场,谁也进不去,你以为我让你带着咱们兄弟去干苦力?”
      纪老大明白了。歪脖老李已经控制了流沙河的铁砂,小四这是要去给歪脖老李看场子。纪老大没说话,以前,他们干活,老板给钱,都是一桩一码的生意,一件一结算,他们不隶属于任何一个老板,是一个自我组织的雇佣军,现在,小四的意思是…纪老大说,“你是要跟着歪脖老李干啊?”小四有点尴尬,但是还是很认真的说,“歪脖老李人不错的,讲义气,跟他干,差不了。老李说了,给咱们安排一个钢厂保卫组的职务,固定工资,打架单算,平时帮忙管点杂事儿,慢慢的,咱们不也就上岸。”
      气氛有些僵,半天,纪老大说,“回头我给你问问,哪些兄弟愿意,就跟着你过去,我不去。”纪老大不去,他不可能去,也没法去。小四张了张嘴,“哥——”纪老大笑笑,“没事儿,我明白。”
      小四机灵,有头脑,会说话,跟老板干活是好出路。纪老大明白,但是心里还是不好受,队伍,要散了。
      外面不时传来大公鸡的叫声,李小婉和金弟的声音此时比鸡的叫声还大了,这两个要杀鸡的女孩子,终于还是下不去手了,李小婉说,“咱们俩还是别杀了,这鸡怪可怜的。”金弟执着的说,“不行,杀了它。”李小婉说,“那你动手,我帮你端着盆。”金弟说,“你来吧,我端盆。”

      不知何时,小隐、小虎子和纪久一起走了进来,小隐好似不太高兴,纪久也沉着脸,似乎是跟屋里所有的人说,“你们小心点不行吗,派出所让上交枪支这么长时间了,你们不交,你们也得藏着点啊。”
      纪老大正心情不好,对纪久说,“你这是跟你爸说话呢吗?”
      纪久冷笑,“我刚才去五爷爷家,你们还这么明目张胆的把枪摆着,派出所抓着,要判刑的。”
      纪老大说,“我他妈的不怕,判了也是判我。”
      所有人都被父子俩吼到了,李小婉也不敢说话。小隐冷冷的对纪久说,“放心,不会牵连你。”纪久叫了一声,“爸——”
      小四赶紧打圆场,说,“久小子说的也有道理,现在抓的比以前紧多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是,久小子,不能跟你爸那么说话,赶紧给你爸道歉。”

      民间持枪,很长时间以来,都是没人管的。建国初,青壮年民兵训练,几乎人人可以摸到枪,你可能还可以看到很多老照片了,少女垂着大辫子,手握长枪,不爱红装爱武装的样子。就在李小婉小的时候,家里也有枪,据说李北海年轻时候爱拿枪打鸟,后来不打了,枪被李北海卖了。社会火拼,持枪当街爆头,也是有的。后来,严格的禁枪令下来了,松仁限期半年,民间枪支上缴,各地派出所查的非常严格,发现枪支一律没收,持有者一律进局子,李东海还专门去大哥家,问李北海那只枪的下落,小婉妈说,“你哥你还不了解?他不会拿枪打人的。”李东海说,“不是那么说的,现在管的严了,不管用不用,家里有就不行,发现就抓。”所以纪久在五爷爷家看到明目张胆摆着的枪支,才这么生气。
      纪久说,“爸,现在跟前几年不一样了。”
      纪老大黑着脸,“你明白个屁,别以为读几年书你就了不起了。”
      这是第一次,李小婉去纪家庄玩,半路就跑了。金弟还问她,“咋走了?不杀鸡了?”李小婉说,“我不舒服,先回家了。”纪久和纪老大吵架,她没见过,更不想见,只能逃避。
      李小婉认可纪久说的对,但是此时,在感情上,她还是倾向纪老大的。
      纪久离开了家,以后李小婉也要离开家,他们将不认可家乡的一切,瞧不起土财主和hei社会,以及看着就没头脑的h社会打手,但是终将,在历经千帆之后,他们会明白,这个世界,不是金字塔顶的虚幻梦想,不是大城市的虚假精致,这个世界,是由底层的一砖一瓦构建的,是由粗糙但真实、平凡但独特的灵魂组成的,甚至是h社会,它代表的是那个时代而不是某些人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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