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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敲打 ...

  •   谢澜敏锐地捕捉到字眼,“烧炭?府里……卫国公府克扣你份例?”

      她一听就忍不住仰头看他,下意识反驳道:“怎会?府里待我很好。”

      事关国公府,沈珏万不能给卫国公抹黑,意识到说出的话缺少说服力,她也失了气势,低下头。

      谢澜剑眉微蹙,“你既是卫国公府的姑娘,为何没有出席接风宴?”

      “我身体抱恙,出席会带去病气。”在这一点上沈珏倒是没有说谎,只不过老太太生她的气,没有派人叫她;柳夫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会与老太太对着干;青棠忙着迎接世子回府,也没能抽出身。

      相反,听说周瑶跟在老太太身边认识了不少京中勋贵圈的小姐夫人。

      同样是表姑娘,一个在府中混得如鱼得水,另一个却过得伶仃煎熬。

      谢澜向前一步,惊得沈珏往后退却三两步,他目光转向一旁的碧云,冷如数九寒天的语调质问:“你来说,捡树枝到底是为什么?”

      赶来的碧云知晓自己无意中说错话儿,大气都不敢出,这下被他点出,说话都变得支支吾吾,“是,是……”

      身边的姑娘与她不停打着眼色,碧云怎会看不见?可她一想起早上去库房要炭火,出府采买受阻以及管事的刁难嘴脸,实在难以咽下一口气。

      “是刘管事!刘管事与陶嬷嬷是亲戚,分给姑娘的份例都被陶嬷嬷贪了去!今年下雪早,奴去取炭火,刘管事不但不给,还讥讽我家姑娘,说姑娘动不动就身体抱恙,有没有炭火都一样,早晚都会病的……奴用姑娘给的钱想出府采买,管事也不让,奴和姑娘只好出此下策,捡点枯树枝烧火取暖。奴和姑娘捡的都是掉落下来,第二天就会被洒扫干净的细枝干,绝对没有破坏府里的一花一木!”

      碧云一闭眼,心一横倒豆子般说出来,既然眼前的贵人救过姑娘,就证明他不会把姑娘怎么样,说不定知晓姑娘的难处还会帮上一帮。

      “碧云……”沈珏根本无力阻拦,遮羞布就这样被撕碎,露出极力掩饰的伤疤。

      碧云软膝跪下,怀里的树枝哗啦啦掉了一地,她不住地磕头,“刚刚的话与姑娘无关都是奴想说的,奴实在看不下去了,贵人您要是有办法就帮帮姑娘吧。”

      花园里顿时静得落针可闻,前院喧杂的人声也逐渐散去。

      “她说的都是真的?”

      如有实质的目光再度落在面上,沈珏忍不住打颤,脸上红润的血色尽褪,咬唇一言不发。

      卫国公府再对她不好,好歹也给她一间遮风避雨的屋子,予她安然长大的施饭之恩,她再如何委屈都不能向一个外男袒露自己的心声。

      谢澜将沉默当做默认,从她的反应便可知碧云说得不假,留意到她唇色泛白,谢澜脱下大氅披在她肩上。

      沈珏身姿娇小,对于谢澜修长的身形刚好的大氅,在她身上就显得宽大,一部分衣摆拖曳在地,正因这份宽松,仿佛整个人都纳入他的怀,他身上的温度与冷香无处不在,萦绕着沈珏。

      灯笼纱里橘黄色的暖光照耀,沈珏脸颊两侧如朱砂入水荡开浅红,画笔点晕美人雪腮,泅出微红。

      沈珏脸颊发烫,婉拒的话儿堵在嗓子眼,滚来滚去,就是吐不出。

      “天冷,我送你回去。”

      依然是不容置喙,犹如三军将领下达的军令,让人无法驳斥。

      沈珏就像那日日训练的军中小兵,只能无条件服从。

      他的追问点到即止,对沈珏而言是一种轻松。他毕竟不是国公府里的人,难不成要带着她去国公爷面前找公道么?

      说她胆小也好,懦弱也罢,她不想把事情闹大。

      两人抬脚走后碧云默默捡起掉落的枯枝,愁眉苦脸地跟上。

      暮云叆叇遮住月光,惟地上琉璃灯照亮小径,院墙之隔,一侧热烈喧闹,另一侧则幽静少人。

      行至月洞门,前面两条岔路,沈珏忍不住开口:“前方便是后院,请恩人止步吧。”

      谢澜脚尖朝右,听闻后站定,“嗯。”

      福了福身,沈珏继续向前走。

      谢澜留意到她所走的路并不是去归燕堂,而是后罩房,本就郁闷的心沉了沉。

      寒风吹散乌云,泻出些微月光,沈珏方觉身上还披着他的大氅,猝然抬首已至后罩房。

      素白的手抚摸肩头水光油亮的黑狐肩领,她又欠了他一次。

      **

      花园里万花凋零,惟寒梅绽出花苞,静待盛开。

      一枝横斜出的梅花擦过谢澜云纹衣袂,似在挽留。

      他停下脚步,看着眼前寻来的人。

      谢璨优哉游哉地行来,今日的他精心装扮过,头戴小金冠,身穿玉殊色滚银边的常礼服,风姿卓尔不群,眼角的泪痣愈发妖异。

      但他的心情却不像表面上那般舒坦,他来时只见到背对自己的谢澜与另一人说了些什么,随后那人往后院行去,荡漾起藕荷色的裙袂。

      那种颜色他曾见沈珏穿过。

      一想到沈珏有可能与谢澜接触过,他心底就不是滋味,绵里藏针地开口。

      “宴席已散,父亲未见兄长特意遣我来寻你,兄长在此地作什么?”

      谢澜随口答:“寻个无人处散散酒意罢了。”

      擦身而过之际,谢璨顺着他走来的方位望了望,刻意提醒道:“府里偌大,怕兄长多年未还家,记不得府中格局,误入女子闺房。”

      唇角一扯,谢澜反诘:“是吗?”

      谢璨心头一蹦,直觉告诉他谢澜与沈珏的关系比自己想象中还深,他第一次听他用略带讽意的语气回应。

      虽然他自幼与这个一母同胞的兄长不对盘,但论了解谢澜,天底下的人加起来都没一个巴掌多,而他谢璨算一个。

      他的兄长沉稳内敛、杀伐果决,颇有父亲早年的风范,因此也更得父亲喜欢。

      而他谢璨先天不足,一生下来就泡在药罐子里才得以长大,明明都是父亲的儿子,可偏偏谢澜就更讨父亲心意。

      后来,父亲见谢澜在兵法上有天资,便将十二岁的谢澜送入卫所锻炼;与卫所中两年的磨砺不同,十二岁的谢璨正与年龄相仿的京中贵族子弟捉猫逗狗,斗蛐蛐,泡在蜜罐里成长。

      两人的人生轨迹从此驶向不同的方向。

      谢澜从军七载,回京后的他与谢璨完全是两个人,明明是孪生子,可不但样貌一点儿也不像,就连气质都俨然不同。

      但谢璨知晓他兄长冷漠的本性不变,怎会突然没事找事嘲讽起自己来?一定是沈珏那小蹄子与他有什么牵扯。

      思索间,就听谢澜漫不经心说:“为何不见云州同知沈从礼的长女?”

      谢璨心底警铃大作,沈从礼的长女不就是沈珏么?谢澜怎的突然问她来?

      “我不知。”寻了个不会出错的理由,谢璨撇开眼。

      “是吗?”

      陡然停步,谢璨瞪大眼望着谢澜的背影,他谢璨没有听错,他话语里的轻蔑连聋子都听得出来。他到底什么意思?

      他不过回京两日,能与沈珏有多大的纠葛?无非就是他一厢情愿看上沈珏罢了,没想到七年前是这样,七年后他还死心不改。

      一想到这个可能,谢璨眸底生寒,话语从抿紧的齿缝间逐字蹦出来,“名花有主,焉能觊觎。还请兄长谨记。”

      谢澜不以为然,与他的紧绷不同,只淡然一笑,“呵。”

  • 作者有话要说:  谢璨:珏儿是我的!
    谢澜: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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