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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BE2 千山暮雪 ...

  •   亚伯在狱中等来了获释的消息,士兵和仆从又恭敬地称他为二殿下。他胸有成竹,自然大方地让他们免礼。又于一处干净的宫殿房间整理好自己的仪容后,他准备出发觐见女王陛下。忽然房间中多出了一片阴影,布鲁斯正从仆人通道过来,转着一把手枪。之前就是这把手枪,把索尔之冕打碎了一个角,他正爱不释手。结果一根荆棘朝他飞过来,让布鲁斯往侧边空翻了两回。

      布鲁斯忍不住皱起眉头,这是他难得一次的疏忽,因为刚才的沾沾自喜让他下意识地想要保护这把手枪以免被亚伯拿走,结果那荆棘之藤卷走的是自己带的那瓶圣水。

      “没必要做得太过分,布鲁斯。”亚伯手中把玩着玻璃瓶子,这里面装着可以让一个血族灰飞烟灭的圣水。他不太喜欢这种东西,即使他想设计该隐,也讨厌用这样的物品来对付该隐。

      “成败一念之间,二殿下。”布鲁斯好心提醒了一句。

      “我不会输。”他强硬地把圣水收起来,离开了这个房间。

      梵优赶到本该关押亚伯的监狱时,那里空荡荡的,没有她想要找的人。她焦急地转了一圈,心想着:亚伯被关到其他地方去了吗?亦或是他逃出来了?时间紧迫,她没有在监狱附近多停留。她披着血仆的斗篷去了一趟人群较为密集的长廊,那里的人正在传亚伯被释放的消息,女王陛下正准备重新予以重任。梵优听了一嘴,知道亚伯的去向后便步履匆匆地离开了。

      她快走到恩特尼特宫的时候,变得有些犹豫。那些血族都在说亚伯即将恢复身份,她也许可以等亚伯从恩特尼特宫中出来再去见他。或许她现在应该回到阿特洛波斯宫?就在她还在思考下一步该去哪里等着见亚伯一面的时候,突然一阵心慌弥漫了全身。不行……还是得第一时间去见他一面,大不了她在宫殿外远远地确认。只要他没事,剩下的那些话他们都可以慢慢说。

      结果她马不停蹄赶到宫殿门口的时候,恰遇上亚伯手上拿着装有圣水的瓶子,正准备仰头一饮而尽。她的大脑一瞬间变得空白,身体本能地拔枪射向那个玻璃瓶。

      玻璃应声炸裂,圣水灼伤了亚伯的手。他回过头去,正看见梵优举着枪,不停地喘着气,脸色苍白而痛苦。

      梵优心有余悸,她不敢想象自己来迟一步会遇到怎样的画面。

      而妮克亚斯心下了然,毕竟前几天她可是眼睁睁地看着亚伯趁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做了个小动作,还连她都差点骗过去了。人类的虫子真是阴魂不散……这一次,她要亲手割下这个人类的人头,挂在她的王座上日夜欣赏。

      她几乎是闪现到了梵优的身前,掌间早已聚起一片风刃准备割断梵优的喉咙。但就在一刹那,荆棘之藤凭空而出,缠住了妮克亚斯聚起风刃的那只手,给了梵优得以后撤的空隙。

      “女王陛下!我愿意奉献自己维持这片永夜用以赎罪,只要您宽恕这位不知礼数的人类!”亚伯言语中放低姿态恳求,行动上却无比地忤逆——他不知道为什么梵优又重新回来,手里还拿着那把从柔塞时就想送给她的剑,但此刻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她算什麽东西?也值得你替她求情?你真是给亚特家族丢尽了脸面!”妮克亚斯盛怒之下,扯断了那坚韧的藤条,接着又是一个要将梵优置于死地的动作。

      “少废话。”寒光一闪而过,宝剑脱鞘而出。罗塔尔之歌瞬间出现在妮克亚斯的脚下,圈住了她和梵优,又恰好把亚伯隔绝在外。

      血阵像是给宫殿里圈了一个斗兽场,她们正在为一个胜负拼杀着。

      妮克亚斯的风刃频繁而猛烈,尽管梵优凭借着上一世的剑术素养,也难以完全躲开所有的风刃——她几乎全身都挂上了彩。即便如此,柔塞的最强剑术也不容忽视,几乎招招致命的攻势让妮克亚斯也显得狼狈起来。

      梵优又一次劈开了飞来的风刃,锁骨被刮出了血痕,再偏一点就会割开脖颈,好险。她一边以退为进,一边观察着妮克亚斯的破绽。血族女王又挥来一片猛烈的风。

      只是这一次出现在梵优面前的不是风刃,而是厚重的风团。

      梵优用剑从中间劈开,也难以抵挡风团的冲击。但这也是妮克亚斯破绽最大的时候,她已经不能再躲下去了!

      她选择硬生生地接住这一道风团,残忍而霸道的力量击碎了梵优的肋骨,她被风团打向空中控制不住地翻滚。不过,她的目的也恰好达成,毕竟——她不止是柔塞的公主莉薇·凯瑟琳,还是约兰的血猎梵优·依瑟希啊。说时迟那时快,梵优抓住了妮克亚斯防备最薄弱的那一瞬,借由翻滚作为掩护掏出了枪,干脆利落地将冷银色的子弹毫无偏差地射向了妮克亚斯的心脏。

      旋即梵优重重摔在了地上,不受控制地咳出了一滩血。内脏破裂带来的剧痛,让她只能用仅存的力气抬起眼皮,看到妮克亚斯带着不敢置信的痛苦神情灰飞烟灭,她不由自主地牵起嘴角,心头大快——太好了,她做到了,她赢了。

      亚伯第一时间赶到梵优的身边。人类没有自愈能力,也没有人能马上为她进行手术医治。梵优扯住了他空荡的裤脚,在目光涣散之前,她拼着最后一口气虚弱地张开口,“真好……再也没有人……能够勉强你去做……你不情愿做的事了……”他们都曾经是被王室血脉和身份困住的人,理解彼此的无奈和困苦,惺惺相惜,但她所能为他做的,只能到这了……

      陷入彻底的黑暗时,梵优想着这一定是她最后一次赌上性命,等她再次穿越回来之后,不管遇到什麽情况她都要躲在亚伯身后,大不了就一起逃跑。毕竟光是对付妮克亚斯,就已经耗尽她全部的力量和勇气。

      身体开始变得越发沉重,她变得好困。意识在不断消散,她还在等下一次从现实里清醒过来的机会,下一次清醒之后,会是什麽样的画面?她睁开眼会见到亚伯吗?她还有好多话,许多事,没有对他说……她甚至还想再跟他去看一次萤火虫,只是萤火虫而已,这一次,就让他带她去看,去他的花园里看,他会答应的吧?

      她闭上了双眼,却再也没有机会睁开过。

      亚伯也没有办法再标记她一次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梵优在他的怀中流逝生命,灵魂转世。

      他的女孩又一次离他而去了吗?这一次她的离开,他又会等上多久?他曾等过一千年,再来一千年,他也是可以等的,他等得起。

      没关系,所有人都会认错她,但他不会。人海茫茫,他会一直等下去。他要好好活着,为了她。

      时光流转,岁月更迭。人类和血族停战,签订友好协议。血族不再畏惧阳光,不再需要永夜之主。该隐·亚特作为第一王储顺理成章成为了新的血族之王。

      金发红眸的旅者,左手无名指上有一枚蔷薇花金戒。那天梵优松开了他的裤脚,手中攥着的戒指沾染了她的余温,她终于亲手将它真正地物归原主了。戒指回到了该拥有它的人身边,但打造戒指的人的灵魂却不知去向。

      他相信自己会重新找到她的。

      他会带着对她的思念一直找下去,一百年,五百年,一千年。直到找到她之前,这个世界的风景,他先替她去看,等找到她之后,他会把他们的经历重新讲给她。他相信她在这个世界的某一个角落等着他,等他来爱她,到那时,无论发生什麽,无论再遇到什麽困难,都不能再将他们分开。

      在寻找她的岁月里,他曾无数次展开精神世界回到那个她与他在阿特洛波斯宫花房共赏阿卡拉德的夜,他们在他的精神世界里相会。

      在那里她的面容还是那么地清晰。她的眼角眉梢已经刻骨铭心,他最爱看她因为飞来的萤火虫放下戒备的神情。

      他知道她最喜欢看萤火虫,他愿意把全阿卡拉德的萤火虫都召唤过来给她看,每一次都会。

      有一天,亚伯做了一个梦。梦中的世界里飘着大雪,他一路往前,尽头是他魂牵梦萦的女孩。她回头过来望着他,嘴唇翕动。

      狂风骤起,漫天飞雪,他逐渐看不清她的面容。他发了疯似地朝她奔过去,可是她身形渐远,直到整个世界只剩下一片白茫茫。

      往前走吧。

      这句话轻飘飘地,消散在了空中。亚伯停下了脚步,面前有一只再也无法发光的萤火虫,一如当年那只他无法护住的萤火虫,但他再也找不到一只可以替代的了。

      也只有他知道,她在他的心底留下了永恒的烙印。

      秋去冬来,红颜枯骨。沧海桑田,物是人非。斯人已矣,生者如斯。千山暮雪,只影向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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