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位重生》米伞

7、佳贞

　　程宇抬起头。
　　惠美人将手上的黛色料子放在一边：“你伤口好些了？”
　　“谢娘娘关心，已经好多了。”程宇屏气跪直，免得拉扯到腹部伤口。
　　“听说你如今在浊院那边帮助帮助太医院的太医做事儿？”
　　程宇谨慎回道：“是崔大人医者仁心，看到奴婢中了毒，才对奴婢动了恻隐之心救下了奴婢。崔太医手下的药奴因看顾不力浪费了些药赶出去了，崔大人奴婢做事还算妥当，也略识得几个字不会把药材弄错，才让那个奴婢暂时打下手。”
　　惠美人勾起唇角，“出去一趟，倒是有不少长进。”
　　惠美人竟然和原来的阿尧很熟悉？
　　程宇心中一凛，头低的更深了。只见道面前出现爱你了一双缀了好几个大珍珠的桃红色软绸布的的绣鞋，下一瞬自己的头下巴就被惠美人养的纤长娇嫩的手指攥着抬起，端详了好一会儿，才满意道：“原也是个美人胚子，倒是可惜了。怪只怪你心思太多，我最讨厌背主的之人。”
　　最后一句，惠美人意有所指，语气颇有些恶狠狠的味道。
　　虽然不知道阿尧脸上受伤的缘由，但是惠美人的最后一句话让程宇心中几乎要冷笑了。但是她面上却不动神色，没有表忠心，也没有认错，只是平平常常的跪在原地，倒是让惠美人意外的挑挑眉。
　　她看着程宇半晌才道：“你怎么会认出苏……姐姐的？”
　　程宇低下头：“奴婢跟着娘娘的仪仗去见过苏姑娘。”这大约也是阿尧能认出自己的原因，程宇记得自己逃出去之前整日心力交瘁，也不肯多看孩子一眼，惠美人却因丧子之痛时不时来纠缠自己，奶妈不让她抱孩子，她便发了癔症般哭闹不休，自己住处经常是一大一小的哭嚎间夹杂的浑浑噩噩的自己，仿若炼狱，直到皇帝将孩子送去了皇后那里，又日日去安抚她，她才慢慢的罢休了。
　　当时的情景，现在只是回想，程宇都能惊出一身冷汗。
　　惠美人却想到了自己去耀武扬威的那几次，到那时她每次浩浩荡荡待了一堆人，哪里记得都跟着什么人，想到自己算是促成了苏婉回宫，心中不顺，冷笑道：“你记性倒是好。”
　　屋内一时寂静，没人敢说话。
　　程宇只低头跪着不吭声。
　　“听说你信中是求回宫的恩典？”
　　“是。”
　　“按理说你让姐姐回宫是立了大功一件，是该给你奖赏，只是，你是靠着皇后的恩典被放出去的，如今姐姐回来已经惹的皇后不快了，便是我为了你求了皇后的恩典，皇后也不会答应的。”惠美人观察着她神色，“如果你真心想留下来，也不是没有办法，但是终究还是要靠你自己。”
　　难道自己已经不在宫女的籍册上了？
　　程宇心里一喜，忍不住抬头看着她。
　　惠美人坐回去倚靠在圆枕上，直直的看着她：“姐姐的事情，你想来也是听说了。”
　　“奴婢听说，苏姑娘得脸色失忆之症，将这许多年的事情都忘了。”毕竟行宫不比皇宫内苑，管理上没有那么严，失忆这事儿也稀奇，仿佛话本上的故事一般，所以在奴仆间早就流传开了，这也是她能飞放心细细筹谋逃出去的办法没有冒进的愿意之一。
　　既然自己变成了阿尧，现在被称为“苏婉”的自然是心心念念想回宫的阿尧。无论现在的这个“苏婉”是不是真的失忆了，但是既然她这么说，自然一时半会就不能轻举妄动去找自己，这也给了自己脱身的时间。
　　“如今姐姐有许多事情都不记得了，整日闷闷不乐的，既然与她有一场主仆的缘分，过几日便去替我照顾照顾她吧。你放心，姐姐向来心软，只要你照顾的好，自然不会为难你的，还能求个恩典让你重新入宫，如今这行宫，姐姐的话可是最有分量的。”
　　程宇暗道：就跟当初的你一样吗？
　　“当然，我也会在一边为你美言几句……”
　　程宇回过神来，抑制住心里的激动，坚定的看着惠美人：“多谢娘娘。”
　　惠美人怔住，不知道是因为她大胆的插话的行为还是她的话，她总觉得阿尧这次回来很不一样，难道是在外面受苦了，所以终于知道要夹着尾巴做人了还是心思更深了？
　　惠美人看着她脸上的贯穿半张脸的疤痕，终究是还放心了。
　　雾月让他回去等几日消息，就回去了。
　　程宇绷着脸出了了楼，直到四下无人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漏出了第一个笑——自己竟然已经不在宫女的籍册上！这说明，自己只要在自己被派去阿尧哪里之前想办法出了这行宫，就不用像一枪一样因为户贴的问题躲躲藏藏了。
　　行宫不像皇宫那样宫苑密集闭塞，各个宫苑都是由近十米的宫墙围护起来，只有窄窄长长的宫道将各各宫苑互相连接起来，而是舒朗开阔有山有水，还有仿各地风格的建筑楼阁，巨大的内湖里还有几艘华美的双层游船，就像是一恶搞占地过于广阔的公园。
　　之前程宇不是没有住过行宫，但是好像直到这时，才突然发现了这行宫风景当真是不错。
　　惠美人所住的小楼在行宫宫殿群附近，离程宇目前所居的浊院有些远，她一边想着接下来的计划，一边慢慢在湖边走着欣赏湖边种植的白百花争艳，心情难得有些轻松。
　　正想着，突然前面传来喧闹的声音，从旁边的林间窜出一个手中抱着一大束的百合花的少女。那少女大概才十五六岁的年纪，穿着葱绿色纱裙衣衫不怎么齐整，头发的发髻看上去也是被林间的枝丫刮扯的有些散乱，几缕让树枝扯乱的发丝贴在汗湿的小脸上，衬的她杏眼更明亮。
　　程宇站在原地，看着她有些眼熟的面孔一时没有动。
　　那少女正抱着一束花左右张望，看到程宇的脸时脚步一顿，然后很快反应过来在变扬了扬下巴，道：“你，快过来帮吾拿着着花。”
　　程宇走过去行了礼，拿过佳贞公主手上的话，却并不说话。
　　佳贞公主也不在意，拍拍手上的土，刚整了整衣服，就听到后面四五个宫女急匆匆赶来，其中一个年纪大些的找到佳贞公主好好的站在湖边的玉兰树下不由得松了口气，板起脸道：“公主，您……”
　　公主抢白道：“我让你们去多拿几个篮子来装花，你们怎么那么慢？害的我好等，你瞧，我衣裙都要刮坏了！”
　　素馨使了眼色让宫女接过程宇抱着的花放到花篮里，无奈的看着佳贞公主，走过去给她整理头发，口中还劝她：“摘了这么多花了，公主，我们还是回去吧。”
　　佳贞长公主摇摇头：“这做香露可要费不少花才能做出来几滴，这些哪里够，”说着看了看湖边的玉兰树上开的正艳的玉兰树跃跃欲试，“我再去摘些玉兰。”
　　原来想找个借口离开的程宇一怔，
　　素馨一边让几个宫女都放下手中的花篮去摘那些低矮的树枝上的花，自己急忙拉住她：“这花开的这样盛，别人又不敢摘，便是站在树下摘都不少了，哪里用得着您亲自去爬树。”
　　这湖边花树因照顾的尽心，花开的十分好，寻常人又不敢随意摘行宫之中的花，所以便是靠近地面的的低矮的枝丫上花开的也是很繁茂。
　　佳贞公主一看也是，乖乖坐在一旁铺了薄披风的太湖石上让素馨给她整理头发，一边还指挥她们道：“你们小心些，别摘那种快开败的，要开不开的那种最好。”
　　素馨拿手指点了几下佳贞公主的额头，公主终于老实了。
　　素馨看宫女们都摘满了两个篮子，道：“这些该够了。”
　　公主却道：“再去摘些吧。”
　　程宇站在一旁，看着佳贞公主，嘴角不自觉的勾起的看了一会儿佳贞公主细细的挑选着玉兰花，正要趁着没人看她偷偷离开，就听到身后一个男人道：“这是在做什么？”
　　程宇一惊，瞬间认出了自己噩梦中的时时纠缠自己的声音，心脏急速怦怦跳，手脚发软，只能跟着行礼的众人蹲下。
　　皇帝皱眉看着前前面几步外一个宫女直接背对着自己跪下，都不知道让开，正皱眉要问，就见佳贞公主跑过来：“皇兄！”
　　程宇低着头，握紧拳头屏住呼吸看着前面一个明黄色刺绣长靴从自己跟前走过，一边极力让着自己镇定下来，一边快速观察着四周伺机逃走，但是皇帝道了之后不少远远跟着的宫女太监很快将这里围了起来，唯一的出路就是湖。
　　还未等程宇下定决心，就听到“扑通”一声，有人落水了，她忍不住抬头看去，之间一个宫女举着一个篮子花瓣站在及腰深的水里，应是刚刚一直在岸边的树枝上摘花，惊慌之下掉了下去。幸好岸边的水浅，宫女扑通几下就站稳，很快就被几个皇帝带来的太监的拉了出来。
　　那宫女一上岸，就战战兢兢的跪在佳贞公主和皇帝跟前，还抱着已经空了的花篮遮掩着自己被水湿透显现的身形，满面通红的看着其他宫女，之前跟她说说笑笑的宫女却一个都不敢抬头，只径自跪着。
　　佳贞长公主看了她姣好的面容一眼，脸色冷了下来，但是在皇帝面前没有吱声。
　　皇帝看了一眼：“这个宫女怎么这么眼生，叫什么名字？”
　　佳贞撇撇嘴：“我哪里知道，她不是我的人，我这次带出来的人少，行宫总管就给我送了几个行宫里的宫女给我使。”
　　皇帝道：“怎么这般没规矩，长保！！”
　　一旁的长保公公使了个眼色：“你们几个，带这位姑娘去学学规矩。”
　　几个太监上来拖着她就要走，那个行宫的宫女礼仪上并不熟练，不知道自己殿前失该如何求饶，只惊慌的看着佳贞公主求救：“公主！公主救我！我错了，公主救我！！”
　　佳贞公主不忍心的看了眼皇帝。
　　皇帝叹了口气：“长保，将人赶出去吧。”
　　“是。”
　　佳贞公主给素馨使了个眼色，素馨走过去将先抢前铺在太湖石上的披风披在那个宫女身上，几个太监的动作果然轻了些，捂住想要谢恩的宫女的嘴很快离开。
　　皇帝笑道：“你年后可就要出降开府了，怎么还这般小孩心性，到处摘花玩儿。”
　　佳贞公主两颊瞬时便红，羞恼道：“皇兄，我才没有玩，这些我都是要拿来蒸香露的！”
　　皇帝笑看着她：“你还记得玩儿教你的那些？以前在怎么不见你做？”
　　佳贞公主小声说：“宫里的御花园每种花都只有几株，宫里那么多人等着赏玩我怎么好都摘去做香露玩儿，况且宫里便是侍弄的再好，在高墙深院中总是有些花晒不到太阳看着没有朝气。我也是看这行宫里有好多种花，开的又好，一直放着衰败难免太可惜了，便想摘些做香露，才不是因为别人。”
　　皇帝好笑的看着她：“难怪你这些日子都没有去打搅我，原来是对婉儿的气还没有消。”
　　佳贞公主明显不乐意，但是也不敢说，只是不说话。
　　皇帝叹了口气：“婉儿自动醒来之后，连我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入府之前的事情了，你从前一向喜欢粘着她，你有空多去陪陪她，我看你没有摘到海棠花，不如去正殿，那里的海棠花开的正好，足够你多做几瓶了。”
　　佳贞公主道：“她既然连皇兄也不记得了，哪里还会记得我？况且皇兄你那里的海棠花既然是最好的，与其让我摘了，还不如留着欣赏好，心情不好时看着也舒心。”
　　皇帝知道她不乐意，也不强求：“你说的也是，但是这行宫海棠花养得好的可不止一处，晏清楼哪里的海棠花也开的不错，我也许久没去了，就陪你去向惠美人讨一些给你用。”
　　佳贞公主更不愿意去惠美人那里，但是也不好一再的违逆皇帝，只好被宫女太监簇拥着跟去了。
　　不一会儿，刚刚还满是人的河边只剩下程宇一个人，直到看不到人影了，程宇才脱力坐在一旁的石头上，看着地上的拖拽痕迹。
　　不管那个宫女掉下去是有意还是无意，但是结果却足够令人惊心，看来自己的计划要提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