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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

  •   魏佳伶并非冒进之人,也就是如今内膳房无人,她才敢说这话。

      那宫女刚抬起头时眼里是有光的,可瞧着对方只是个比自己年纪还小的宫女,眼里的光瞬间黯了下去。

      可当下她别无选择,只能点点头,道了声“多谢”。

      因此时并非饭点,内膳房可用的食材不多,魏佳伶便是有什么用什么,选了一坨中午用剩下来的糍粑,调好一碗浓稠的红糖桂花汁儿,麻溜将汁水包进糍粑里。

      小炉子上燃着旺旺的碳火,她将一块块小糍粑煎的鼓鼓地,宛如一个个焦黄焦黄地小胖子,再仔细一瞧,还能瞧见里头还淌着桂花红糖汁儿了。

      当然,光是有小点还不够。

      揉糍粑之前,魏佳伶还不忘煮了一锅生滚牛肉粥。

      一咸一甜,相得益彰,香气扑鼻。

      直至魏佳伶将吃食装进食盒,那宫女尚未反应过来,只听见魏佳伶含笑叮嘱道:“……如今裕常在正在养病,按理说不该吃糍粑这等不易克化之物,可如今也就剩下这些食材了,还请您回去叮嘱裕常在少用些。”

      那宫女连声道谢,最后更道:“放心,我对外就说我自己做的,就算舒嫔娘娘再霸道再厉害,也没有让裕常在饿死地道理!”

      她几乎是咬牙含泪回去的。

      裕常在如今精神头不大好,靠在软枕上直咳嗽。

      咳嗽声儿弱弱的,小小的,仿佛下一口气就会喘不上来似的。

      方才,那名叫丹泉的宫女瞧见内膳房送来的吃食,脸都气红了,转身就要去找内膳房的人算账,裕常在是拦都拦不住——宫里头一个个人是什么德行,她还不清楚吗?

      裕常在是万万没想到还真叫丹泉提着食盒回来了。

      食盒一打开,满屋飘香。

      丹泉回来的路上是狠狠哭过一场的,如今却擦干眼泪不想叫自家主子看出端倪,可她忘了,她那眼眶红红肿肿的,谁又看不出来?

      她强撑着笑道:“……来,主子,您尝尝看,今儿的牛肉粥和小糍粑可香了!”

      裕常在病了好几日,本是没什么胃口,可架不住丹泉一番苦心,只能强撑着端起白瓷碗用了起来。

      不过略用了一口牛肉粥,裕常在就微微颔首。

      好吃。

      比当初她得宠时内膳房送来的吃食强多了。

      当年她得宠时也曾得尝过御厨的手艺,嗯,比起这碗牛肉粥来,好像还逊色几分。

      牛肉滑嫩。

      粥绵密且不稀不稠。

      入口留香。

      裕常在再次点点头。

      她再尝了一块小糍粑,好吃的眼睛都亮了。

      两口粥,一块小糍粑……就这样,没有胃口的裕常在将这吃食吃的是干干净净,把丹泉都看呆了。

      这,这放在从前,裕常在也没有这般胃口的!

      吃饱了,胃里暖烘烘的,人也有了精气神,裕常在正欲问起背后做菜之人是谁,却听到外头传来了通传声——皇后娘娘驾到!

      皇后来了?

      裕常在脸色微微一变。

      紫禁城上下谁不知道,自三年前中宫嫡子永琏去世后,皇后大受打击,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除去慈宁宫给皇太后请安,甚少出门,哪怕屡次面对着高贵妃的挑衅,大多也是息事宁人。

      裕常在刚趿了鞋子下床,就见着皇后缓缓走了进来。

      皇后比皇上年长一岁,替皇上生儿育女,操持后宫,看起来比皇上还略大几岁,生的是五官端庄,哪怕一身素色,不显富贵,却仍旧能瞧的出中宫气派来。

      裕常在刚蹲身行礼,就被皇后扶了起来:“如今你正病着,好生歇息,不必讲究虚礼。”

      随着皇后话音落下,她身后便迎出两个宫女搀着裕常在躺下。

      后宫之事虽繁琐,皇后做不到事必躬亲,但大大小小的事儿还是知道的,不然今日也不会走这么一趟。

      皇后有心给裕常在撑腰,可不管皇后怎么问,裕常在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确——没事儿。

      也怨不得裕常在这般小心谨慎,实在是舒嫔与皇后之间有些渊源,富察一族与纳兰一族有几分交情不少,如今舒嫔的姐姐乃是皇后胞弟富察·傅恒的妻子。

      这让裕常在觉得,就算贤明如皇后,断然也没有胳膊肘朝外拐的道理!

      皇后清楚裕常在向来是个小心谨慎的性子,想着正是因为她这般性子,所以别人都骑到她头上作威作福,她还隐忍不发:“……本宫与舒嫔虽沾亲带故,可身在紫禁城,本宫先是中宫皇后,再是皇上的妻子,最后才是富察一族的女儿,你若是什么都不愿意说,不肯说,便是本宫想帮你也无从下手。”

      裕常在微微一愣,可依旧脱口说无事。

      这下,她身边的丹泉倒是忍不住,“噗通”一声跪地,哭着道:“还请皇后娘娘替我们家常在做主啊!舒嫔娘娘……她实在是欺人太甚……”

      丹泉是个忠心护主的,一五一十将裕常在这些日子受的委屈都道了出来,比如舒嫔是怎么给裕常在立规矩的,比如舒嫔是怎么派人与内膳房、钟粹宫各地儿人传话的。

      反正她也想明白了,照着舒嫔这个折腾劲儿,她们主仆几个迟早没命,还不如趁着有皇后做主搏一搏,当然,最后她还没忘记提起魏佳伶,红肿着眼睛道:“……若非内膳房一个小宫女见常在可怜,偷偷煮了些吃食,只怕常在这会连与皇后娘娘您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奴婢离开内膳房之前,那小宫女还与奴婢千叮咛万嘱咐,说一定不能说这吃食是她做的,不然舒嫔娘娘怎么会放过她?”

      皇后的脸色十分难看。

      就连得宠如高贵妃都没有这般大胆的,区区一个刚进宫的嫔位竟如此猖狂?

      皇后却还是强撑道:“你既病着,本宫就留下个嬷嬷照看你。”

      说着,她的眼神落在忠心护主的丹泉面上:“今日这事儿本宫会查个清楚,若真如你所言,本宫定不会放任不管。”

      故而,等着皇后回去长春宫的第一件事,则是命身边的完颜嬷嬷彻查此事。

      不过是小半日的时间,就有人将这事儿查的清清楚楚,前来与皇后回话:“……舒嫔娘娘刚进宫倒也低调了几日,等着被皇上封为嫔位后,吹捧的人多了,也就张狂起来,想着在紫禁城后宫立威,便拿了好性子的裕常在开刀。”

      “丹泉,哦,也就是今儿裕常在身边那个小宫女说的字字句句皆是属实,今日裕常在幸而得内膳房一个叫魏佳伶的小宫女帮忙,不然这几日连顿热汤热饭都吃不上一口。”

      向来好脾气的皇后难得一巴掌拍在案几上,冷声道:“当真是胆大包天!”

      翌日一早,待众妃嫔前去长春宫请安时,皇后难得当众驳斥了舒嫔的面子。

      其实也不算给舒嫔没脸,毕竟是她自己不要脸在先。

      皇后先是问起了裕常在的病情,舒嫔向来是个会来事儿的,知晓皇后昨日来过钟粹宫一趟,早已想好了说辞,说是裕常在不愿见太医,也没甚胃口……听的皇后当即就道:“既裕常在病着,你身为钟粹宫一宫之主位,这些日子却忙的很,又是去御花园赏花儿又是设茶宴,既然你也无正事要做,这些日子也尽一尽主位之责,好生照顾裕常在吧!”

      这话说的满宫妃嫔恨不得掩嘴嗤笑起来。

      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这常在病了,需要一宫主位照顾的道理?皇后这不是打舒嫔的脸是什么?

      舒嫔从小养尊处优的,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当即就噙着泪回去了。

      她原以为自己得宠,皇上知晓这事儿后会替自己说说话,不曾想她花了大笔银子将这消息递到皇上跟前,皇上是半点反应都没有。

      她啊,入宫的时间短,怕是不知道皇上虽喜欢她,却不是只喜欢她。

      ***

      等着魏佳伶知晓舒嫔被禁足的消息后,已是三日之后的事情了。

      其实内膳房关系错综复杂,小道消息不断,不少人在事发当天就已知晓舒嫔被软禁的消息,奈何魏佳伶没什么交心的姐妹,故而到了今日才知道。

      小小的惊愕过后,魏佳伶倒也无心记挂裕常在。

      她得为自己打算。

      从前原主与她一样,都是个不求上进的,每日吃吃喝喝偷偷懒,那叫一个得过且过。

      但现在魏佳伶深知自己在紫禁城,不求上进那可不成,且不说窝在内膳房这鱼龙混杂的地儿,什么时候丢了命都不知道,她一想到哪怕自己安分守己,等到二十五岁才能放出宫,就觉得内心无比凄凉!

      如今她才十五,还有整整十年才能出宫啊!

      从前她向来养尊处优惯了的,这内膳房的日子过的的确糟心。

      所以她怎么还能继续咸鱼躺?只能打起精神振作起来,给自己安排了个小计划——尽快调离内膳房。

      紫禁城嫔位以上的妃嫔都是有自己所属的小厨房的,因太监是无根之人,做出来的吃食也算污秽之物,故而各宫小厨房里的都是厨娘。

      有些厨娘是皇上皇后赏下来的,有些则是从内膳房中拨过去的。

      这也是为何内膳房一个个大师傅眼高于顶,一面既瞧不上姑娘家手劲儿小、上不得台面,又一面四处搜罗有天赋、擅厨艺的宫女。

      若真有宫女被送到得宠妃嫔的小厨房当差,得她们一声“师傅”,这些个大师傅面上也有光不是?

      魏佳伶一开始想的是走内膳房大师傅的门路,毕竟对于她的厨艺,她还是很有信心的。

      只是有一次她慢悠悠忙活完从内膳房离开时,见着一挂炉局有头有脸的大师傅将她那十三四岁,青葱一样的小徒弟压在灶台前,嘴里更是胡乱说着“高贵妃娘娘宫里还缺个擅烤鸭的厨娘,多少人都排队等着了,你要是不听话,我怎么能将这本事交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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