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锦，逸锦》提绮小生

5、也许可以幸福

　　我醒来。
　　白色的床，白色的墙，输液瓶……是医院。这让我想起了兔兔，想起了晓逸，但是很平静，出乎意料的平静。后来我知道了，这种平静趋于一种麻木。——太痛了，痛久了，就麻木了，就感觉不到痛了。
　　我抬起手，红色的液体一路蜿蜒到流进输液瓶。一点点的抽离。我静静的看着它的流逝——一如我的生命。
　　陈亦然走进来，拔掉输液管，叫护士换一瓶。这一过程他没有任何惊慌，他变得成稳，像个三、四十岁的男人。
　　他问我，这么想死？
　　我无言以对，于是沉默。他继而又说，那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

　　陈亦然同我对林晓逸一样每天悉心照顾我，我问他，你是在赎罪么？他并没停下喂粥的动作，平静的回答“没有”。面对他的平静，我狂躁起来，我打掉粥吼道：陈亦然，你应该赎罪。陈亦然还是一脸平静，他捡起碗，用纸擦掉洒落在被单上的粥。他说，应不应该赎罪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爱你，你是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唯一能爱的人，所以我才要保护你，照顾你，我见不得你受伤。
　　他说这话时，我才在他的眼底看见了一丝波澜。
　　我突然歇斯底里的哭起来：
　　“陈亦然！我的生命已经不堪重负了，我撑不下去了，撑不下去了！我好累，好难过……我真的不堪重负了，……我害死了兔兔，害死了晓逸……我撑不下去了……，我该怎么办……”
　　陈亦然捧起我的脸。活下去。他命令道。随后将我紧紧抱入怀中，脸贴在他颈窝，他瘦了，锁骨突出的有些咯脸。他声音有些嘶哑的低声说着：不堪重负的话，就不要在承担了。我会修补好你的人生，尽我全力的，让你好好的活下去……

　　过了些日子我才知道，在我沉寂在兔兔和晓逸中要死要活时，陈亦然父母因车祸双双去世了，他被迫接手父亲的公司。
　　我不能想象一个二十四的男人在一夜之间心要苍老到三、四十岁是经历了一段怎样的痛苦挣扎。
　　——这就他沉稳的代价。

　　我问他，你快乐吗？他没有回答，只是抱着我说，韵锦，我只有你了。这话让我震惊，我又想起了晓逸，那个我曾对她说“你还有我”，最终却忘却我，舍我而去的女子。我突然明白了，从然我费尽心思，那女子终归不属于我，我没能力承担她的生命。她本就不属于我的世界，而我用自以为是的温情困住了她。从要求她生下兔兔的那一刻，她安于现状了，就像是把鹰的翅膀折断，并让她习惯残废，习惯被保护……到最后，变得脆弱，变得不堪一击。

　　—是口口声声说要照顾她的我，亲手把她推入了悬崖……

　　当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两个女孩，一个在哭一个轻抚她背说“没事了，你还有我”，这个画面一直重复，最后时刻那个女孩只说了句“没事了”便没有了下文。然后，梦醒了。

　　车窗外，蓝色的天幕一直延伸到天际，覆盖了头顶上的一整片天域。我看着天空，对身旁专心致志开车的人说：
　　呐，陈亦然，我们结婚吧……我们都是不能幸福的人了，晓逸和兔兔留给我是不能磨灭锐痛，深深的，深深的扎根在心上。而你死了爹妈，又爱上我这种人。我们都不能幸福了，不要再灾祸其他人了，所以我们，结婚吧……
　　陈亦然笑起来，阳光在他立体的五官上跳跃，这才是我认识的舒韵锦，嗯，结吧。不就几块钱的事嘛，要不我请你。
　　我不结了。
　　——舒韵锦，你求的婚，只有我才有拒绝权利，现在我答应了，你不能反悔。
　　恩，我反悔了。现在。你不知道又悔婚？……喂，我们去哪？
　　——民政局。
　　陈亦然对我璀璨一笑，韵锦，我觉得幸福。

　　晓逸，我还可以幸福吗？眼前的这个人伤害过你的人，我爱的人，说他幸福，因为我。
　　晓逸，这样的我，还可以幸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