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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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翊和季辰两人穿梭在密林之中，随手解决时不时扑上来的邪祟。
刚刚在余承乾一行人争执时就飞走的灵鸟又静静地落回裴翊肩头，也不像其他鸟那样喜欢冲着人叫唤。
裴翊偏要手贱地摸一把鸟毛，然后侧头看看一路上都异乎寻常安静的季辰，道：“怎么了？还在想着刚才的事情？”
季辰点头，声音闷闷的：“师兄，你说，为什么修道之人中也会出现像余承乾那样的人？修道，首先不是要保持道心，善待万物吗？”
裴翊闻言，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这师弟，年纪还小，却一年到头都在宗门里修炼，这次也是第一次参加仙门大比，对那些个人心险恶，还是知之甚少，看来少不得自己这个做师兄的开解开解了。
他不答反问，道：“你觉得，我平日里对待修炼态度如何？”
季辰直眉楞眼道：“不甚上心。”
裴翊一噎，一直没有动静的灵鸟这时候也扑腾起来，似在狠狠赞同季辰的话。
季辰看着他师兄空白了一瞬的表情，连忙找补道：“不是，师兄，我的意思是……”
裴翊无力地挥了挥手，有点后悔随便扯了个这个话题来开头。他无奈地认下了这个评价，继续道：“你看，就像修道之人对修炼态度不同，有的人，比如说我，不甚上心，所以总是被师尊追着骂，但也有的人——”
裴翊话音一顿，侧身避开不知从哪个角落里扑上来的邪祟，手腕翻转间将其斩于剑下，再续上道：“比如说你，修行勤勉，所以能够修为突飞猛进。但修道到底修的是什么，这没有一个固定的标准，只要无愧于心，不会被自己留下的因果纠缠，就可以了。”
他迎着季辰懵懵懂懂的目光，做最后的陈词总结：“所以，就像不同人有不同的修炼方式一样，哪怕是修道之人也不一定都心存善意，但长此以往，这种人终究会被自己所害。”
“师弟你呀，就是经历得少，多跟你师兄出去走走……”
眼看裴翊话音一转，又开始这个调调，季辰刚刚才从裴翊东拉西扯的话中感悟到的一点似懂非懂，立刻又变成“这怕不是又是师兄的歪理邪说”的质疑。
就这么走走停停，裴翊看了眼逐渐暗下来的天色，找了块林间的空地，对季辰道：“天黑之后林子里不安全，我们今晚就在这里凑合一下吧，明天再继续。”
季辰点头，见裴翊用法术拢来一堆枯枝，再打个响指，灵火从枯枝上窜起，成了个简易的小火堆。而且就那么一会功夫，裴翊竟还逮到了一只兔子，正熟练地把兔子开膛破肚。
季辰语气复杂道：“师兄，你怎的会……那么熟练？”
裴翊闻言，语气莫名得意道：“这种事情，一回生二回熟，我跟你说啊，其实宗门里后山的灵鸟可好吃了，回去后，师兄带你去尝尝。”
季辰：“……”
他看着裴翊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把兔子架到火上烤，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困扰他好几年的问题：“师兄就不怕掌门师叔责骂吗？”
裴翊刚好把那只兔子料理完，正坐没坐相地靠在身旁的石头上，闻言微微一愣，但眉眼依旧是弯着的，温暖的火光映在青年俊美的面容上，一向风流张扬的人此时竟显得格外柔软。
“不怕啊，师尊就是嘴硬心软，又不会真的把我怎么样。”
“而且……师尊其实很忙，也不是总能见到师尊。”语气有点落寞。
看着青年略微有些失落的眉眼，沈临渊心软得一塌糊涂，只觉得这小兔崽子总能在某些时候特别招人疼。
然后就听他师侄继续道：“掌门师叔没空的时候，不仅外门，甚至内门也有许多师姐想要与师兄结伴历练，师兄怎么总是拒绝她们，自己一个人往宗门外跑？”
沈临渊：“……”还有这种事？
裴翊尴尬地摸摸鼻子，想着怎么才能和自己这过于天真的师弟说明白：“师弟你还小，当再过几年，如果有姑娘也像这样总是单独邀你出去，而你又不打算和别人相伴一生，一开始就要拒绝，不然就是耽误别人姑娘，知道吗？”
师兄非常语重心长，但季辰根本不理解这些男女之情，他真诚发问：“为什么？”
裴翊为难地想了好一会，也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最后干脆撕了条兔腿递给季辰，试图结束这个话题：“等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没想到对方却突然福至心灵般脱口而出：“是因为师兄已经有想要共度一生的人了，对吗？”
裴翊原本正慢条斯理地嚼着另外一条兔腿，闻言差点没被呛死，咳了个惊天动地。好不容易平复下来，他眼神飘忽着道：“小孩子家家的就别问那么多了……”
对上季辰无声而又充满求知欲的眼神，最后还是败下阵来。
裴翊干咳几声，别过脸道：“是。”
原本静静看着两人的灵鸟突然炸了毛。
此前季辰那一番话出来，沈临渊都还波澜不惊，顶多是被投进了颗小石子，泛起圈圈涟漪，现在心里却翻江倒海，心神俱震。
会是谁？！
他在脑海中迅速过了遍与裴翊有联系的弟子，但很快又发现自己这徒儿总是往山下跑，结交的朋友自己这个做师尊的还真不能全都认识。
长大了……沈临渊内心泛起了点苦涩，哪怕再亲近自己，身边也终将会有个相伴一生的人。
一时又有点庆幸，自己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幸好还没让徒弟察觉。
季辰却像是誓要找到个答案般追问道：“是哪个峰的师姐？我认识吗？”
裴翊心神有点飘忽，没注意到那只炸毛的鸟，见季辰像是要问来劲了，裴翊赶紧截止话头道：“好了好了，早点歇息吧。”
“哦……”季辰见状只得应下，寻了块离裴翊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下打坐调息。
裴翊从袖子里摸出张符纸，手腕一甩让其浮在半空中，同时指尖凝聚灵力，凭空勾画几道，以两人为中心升起了个透明结界。
如果师尊在，就不用借助外物来布结界了……
裴翊漫无目的地想着，一般做徒弟的这时候都会暗下决心，一定要认真修炼，能够追上师尊。
但裴公子偏偏不一般得心无大志。
反正有师尊就行了，修炼那么累，不想动……
于是裴翊心安理得地将折扇展开往脸上一盖，靠着身后的树干打算闭目养神。
到了他这个境界的修士，睡眠已经不是必需，虽然平日里总是会懒散犯困，但如今身处秘境之中，虽然有结界护着，总归还是不怎么安全。
他能感觉到季辰就在几丈外默默运行心法，作为师兄也不好犯懒犯得太光明正大。裴翊本来打算闭目养神一会就爬起来给师弟立个勤勤恳恳的正面榜样，但最后还是不知道为什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甚至还做了个梦。
是这几天一直困扰自己的梦境，又像是经年的妄想。
有点昏暗，朦朦胧胧的，仿佛是那晚的巷子中。
他被抵在墙上，耳边是断断续续的喘息，只是这次换成了他自己的嗓音，低沉，暗哑，痛苦，又透着欢愉。
他想求个解脱，攀上罪魁祸首的肩膀，张了张嘴，最后从唇齿间溢出的却还是破碎的惊喘。
细白的手绷紧，将对方的衣料揪得皱巴巴的，鼻翼间是浅淡的幽香，那是被霜华殿的香炉沾染上的气味。
凤眸蒙上了一层水光，透过朦朦胧胧的视线，他竭力想向眼前人讨个饶，漏出来的却还是黏黏糊糊的泣音。
灯影晃动，意乱情迷，嗓音轻得一阵风就能吹散。
师尊……
裴翊猛地睁眼。
折扇不知什么时候掉到地上，现在已是天光大亮。
裴翊带着点大梦初醒的迷茫，凤眼还蒙着薄薄水汽，惹得眼尾也染上了浅红。
四下无人，裴翊便放纵自己稍稍沉浸在初醒的余韵中。无处安放的渴慕从心底滋长蔓延，他想要师尊，又不想只是师尊。
经年累月的陪伴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质，或许只需要那么一瞬间的醒悟，意识到的时候，再回头看从前的莫名心动，看那些不经意间的过分亲昵，便都如醍醐灌顶。
只是，“喜欢”让他放肆地去肖想那个遥不可及的身影，“爱”却让他被师徒名分、伦理道义牢牢捆住，不舍得让心上人为难半分。
他怀着别样的心思艰难地维持着习以为常的亲近，求而不得的渴慕只有在这些时候才能得到饮鸩止渴般的满足。
世人眼中的天纵英才，惊才绝艳的剑宗首徒，风流洒脱的翩翩公子，原来发起愁来也和俗人无二，终是为了情之一字。
裴翊带着点淡淡愁绪垂下眼帘，就对上了一双幽深的黑豆眼，那眼神莫名和他每次犯事落到沈临渊手上时异曲同工，顿时猛地一惊。
裴翊觉得应该是他疯了，不然为什么看着只鸟都觉得像师尊？
作者有话说第6章 第 6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