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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六场幻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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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还没结束,惊喜也仍在继续。
这晚的餐厅在海岸边,落地窗外是波涛起伏的深夜的海。
吃掉大半块蛋糕,他们俩牵着手到海边消食。晚风凉爽,姚时九的肩膀上披着袁惗的外套,好久都没说话。
时间来到十一点四十五,袁惗站定,扶着姚时九的肩膀,和他一起眺望墨蓝色的大海。
砰——从远处的游轮上升起烟火,一束明亮的光扶摇向上,在海平线之际炸裂,爆发出绚丽的花。
姚时九不禁感叹,袁惗望着他笑:“本来想请你去看完《小美人鱼》的话剧的,但临时约舞团约不到,只能等下个季度再带你去看了。”
“那烟花是?”
“书上写,小美人鱼经常坐在礁石上看从城堡升起的烟火,那太孤独了,我也……没有城堡,”他笑了笑,“所以想陪你一起站在陆地上,看海洋的烟火,这样你就不会感觉孤独了。”
真正喜欢你的人,愿意为了你翻阅童话书,暗戳戳跑遍城市里所有的舞团,品鉴演员的舞姿,想把你惦念的童话搬到现实里送给你……
姚时九默默思考着袁惗为此做出的努力,绽开笑容时,眼眶也湿润了。
“怎么会,我才不孤独!”姚时九大声说着,勇敢地表白心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盖过烟花绽放与海水拍岸。
“哪怕之前你昏迷着,我也不觉得孤独。我知道你一定会醒来,为了我以及这里的所有,”姚时九说,“我知道你爱着这里,所以才会感觉如此痛苦。”
有些人就是太擅长爱了,所以对痛苦的感受也更加分明。
袁惗昏迷的那些天里,姚时九也在渐渐顿悟,渐渐了解“大反派”袁惗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以后都不要再痛苦了,袁惗,我们一起把过去的谜团解开,释放执念,以后就只享受快乐与安定。”
姚时九的眼神那么认真,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逗得袁惗一再莞尔。
“对自己那么有信心呐?”
“那可不,”姚时九点头,从兜里掏出一支丝绒盒子,打开来给袁惗看, “心愿师属于社会福利岗,也有些补贴可以拿,我用这段时间的‘工资’给你买了这个。”
盒子里两枚戒指,袁惗笑着问:“怎么送戒指了,不怕把我们俩带到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吗?”
姚时九尚未摸清自己的全部能力,也不了解幻象触发的全部规则。之前袁惗给他戴上戒指,由此开启了姚时九的心愿师生涯,这次的戒指会带他们去哪儿呢,能让他们安然无恙吗?
大概是不能的。
那小鳐鱼哪来的信心送他戒指?
姚时九笑着说:“这次的没关系,我请我哥看过,说没事呢。”
“真的?”袁惗将信将疑。
“嗯。”姚时九迫不及待地给袁惗戴好戒指,无事发生。
戒指小盒转移到袁惗的掌心,该由他给姚时九戴上戒指了。
姚时九的周身都暖洋洋的,远处烟花的光亮一遍遍将他的脸颊映成各种梦幻的颜色,底色都带了层兴奋的红。
见袁惗犹豫,他抿抿唇,翘着无名指晃了晃,紧张道,“结婚照都拍了,你还发什么愣呀……”
袁惗回神,缓缓将戒指套入他的植根,姚时九突然哽咽,声音在海风里打着颤,“袁惗,对不起,我骗了你。”
“你说什么?”袁惗手心冰凉。
“我们要回去了,回到海难的那一天,有些事你必须得知道。”姚时九说。
“我答应要带你回去的,我不想失信,况且你真的该回去看看。”
他们真的深爱着你。
海水停滞,烟花的碎屑没有消亡,而是像墨水一样,在夜空中融化,变成蒲公英一样的光晕。
脚下的砂石变得更加柔软,将他们的半个身体裹住,逐渐上移。
海浪声越来越微弱,氧气逐渐稀薄,预示着幻象即将开始,他们将要坠入未知次元。
“怎么回去?”袁惗竭力发出声音,“姚时九,快把戒指摘下来,结束幻象,不要做傻事。”
姚时九颇为骄傲地对他笑,他当然有自己的办法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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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惗昏迷期间,总是见不到儿子的姚肆戚终于察觉出端倪,带着妻子气势汹汹地找来袁惗的病房。
姚时九果然在这里。
他将爸爸妈妈拉出去,一五一十地坦白了这期间发生的事情。
做父母的当然不接受,姚肆戚捂着胸口诘问他,为什么结婚这么大的事都不跟家里说。
一向温柔的姚思思也不禁痛心发问:“九九,在你心里,我们就这么不值得相信吗?”
当然不是。
因为愧疚与心虚,姚时九不停哭泣。
哭到后来,不知怎么的,姚肆戚和姚思思坐到了他的身边,一家三口抱成一团,放声大哭。
经过的人一定都看到了吧?
他们才不在乎。姚时九第一次对亲情有了这么直观的感受,原来家人就是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想尽办法原谅你的人。
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人,他们都想要与你站在同一战线。他们最渴望对你了解。
为什么打从一开始不敢告诉他们呢?
大概因为那时的姚时九并不能信任他们,他默认自己的父母看不上袁惗,一定会阻挠他们俩的婚事。
打从心底,他仍想要讨好这对还不算亲近的父母。
也或许因为,那时的姚时九还不算真正喜欢袁惗,他们俩婚姻的开始,只是为了拌住袁惗加害姚廿依的脚步。
姚时九担心这对父母会轻易看出他摇摆的心思。
可现在,他的父母却被他的怯懦与隐瞒伤害;哪怕受了伤,也仍想要了解他。
哭了一通,姚肆戚板着脸, “所以,你现在只想帮那小子回到海难现场?”
姚思思擤完鼻子,红着眼眶教训他,“你就因为这么个原因,想要成为心愿师?”
“我是真的喜欢他嘛……”姚时九低语。
父母没辙,只好不停叹气。
“爸,求你了……”姚时九跟他撒娇,“我真的想和袁惗好好过日子,他也真的喜欢我,只有这一次,以后一定不了嘛……”
姚肆戚重重哼了一声,恨铁不成钢地答:“让我先仔细想想吧。 ”
两天后,姚肆戚重访袁惗的病房,放了一束矢车菊到他的床头,那颜色蓝得像海。
静静望着趴在袁惗病床边上熟睡的姚时九,他终究是没忍心,唤醒儿子,答应了他的要求。
借助姚肆戚的记忆,姚时九重新回到海难的那一天,一直待到游轮失事,眼瞧着袁惗一家葬身大海。
然后他以鳐鱼的形态,尾巴紧紧缠在袁惗的手腕上,将他拉至浅滩……
从那天起,他就坚定信念,袁惗一定要醒来,一定要想起,一定要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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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苏醒在游轮的甲板上,袁惗和爷爷父母坐在船头的餐椅上,享受露天晚餐。
袁老爷子举起酒杯,简短地祝袁惗生日快乐,又说起今天白天闯进家里的冒失青年。
“看来安保还是得加强,随便一个人就能闯进家里,抓着我孙子的手疯言疯语,目前的物业和监控监测究竟是干什么吃的?”
袁惗的父亲擦擦嘴,“抱歉,爸爸。”
“您别在意,今天天气多好啊,这艘游轮每次出海前都会经过全面检查,保险公司也不会允许您出意外的。”袁惗的母亲笑着说。
侍者又给袁老爷子的杯子里倒了些红酒,袁惗只是冷冷看着这一切,他的家人没有照顾他的意思,他的父母甚至到现在都还没有正眼瞧过他。
姚时九抚了抚袁惗的肩膀,袁惗只感觉轻微的气流,他还在因为姚时九的自作主张而生闷气,不自觉“哼”了一声。
“吃饭的时候,唉声叹气地像什么样子,”袁父瞪了他一眼,“吃饭的时候就好好吃饭,你要长大了,总得体面些。”
袁母生疏地笑着,圆场道:“今天他生日,你别总说他。”
“那他总得做做样子吧?”袁父嗤了声。
“行了行了,好好吃饭,多吃点。”袁老爷子及时叫停。
这晚没有蛋糕,不知道是后厨忘了准备,还是他们家向来就不会为每个成员准备蛋糕。
晃晃烛光下,身穿精致礼服的乐队抱着乐器来到甲板上,开始今晚的演奏,小提琴声混合海浪,听起来格外舒然温馨。
轰隆——
游轮的底部发出闷响,袁老爷子顿了顿,神态平常地说,“估计是发动机撞上鱼群了,没事。”
众人放下心,又开始享受音乐,沉浸在各自的世界里。
丝毫没有发现,这艘游轮逐渐变沉,海水倒灌进入最底层的仓库,淹没了存放其中的食粮美酒。
乐曲变得欢快,袁父邀请袁母舞蹈,几个年轻的船员也在其中蹦蹦跳跳,逗得老爷子直笑。
此时,海水已经淹没了倒数第二层的船员休息室,海绵枕头漂浮在船舱顶棚,吸收够了水分,开始下坠。
知道海水漫进厨房和操控室,里面的工作人员才终于发现了反常,跑到一层甲板上通知大家撤离。
但很可惜,救生设备坏的坏,焊死的焊死,没一个能用的。
私人游轮的载客量本就不多,此刻所有人都焦躁地在甲板上不停奔走,极力为自己寻找一线生机。
阶级、地位早就成了浮云,袁老爷子被慌乱逃窜的人不断撞倒,最后袁家四口人抱成一团,瑟缩在甲板上。
“怎么办,怎么会这样?!”袁老爷子绝望地问,“我们是不是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那孩子怎么办?”袁父望向袁母,“他总得活。”
袁惗摇着头,“不用……”
“不用什么不用,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眼前突然闪现一道金光,海巫出现在他们面前。
“或许我能帮你们,前提是你们要跟我做交换……”
“好,无论你想要什么我们都给你。”袁老爷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