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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我们是谁眼中的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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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苇三天没有出门,也没有理抓狂的程一阳。她的名义是她要写东西,要赚生活费,没有时间理他。
真正的原因呢?
芦苇知道,真正的原因是她怕自己会喜欢程一阳,或者说,她已经喜欢他了。所以,她想趁还不严重,离这个危险的男人远一点。
离这个心里有别的女人的男人远一点!
芦苇卯足了劲不去理程一阳。前面几天都还可以接到他的骚扰电话,或者听到他惊天动地的敲门声。可是这几天程一阳什么动静都没有。芦苇甚至在频繁的出门倒垃圾买东西的过程中一次都没有碰到程一阳。程一阳就这样不出现了!
芦苇想,自己是不是有点自作多情,程一阳的生活里没有她一样活得好好的。是自己需要他,把他当成了阳光。
于是芦苇顺利的说服了自己在一个星期之后的早晨去楼下锻炼。
可她没有见到程一阳,接连三天都没有见到。在第四天芦苇给程一阳打了电话,第五天去敲了他家的门。
没有回应!
芦苇开始担心,开始做各种各样的揣测。比如出差,比如车祸,比如家变,比如......
比如冉冉回来了。
芦苇发现她开始自己吓自己,还发现所有的揣测里她最害怕的就是冉冉回来了。
芦苇更加不安了,陷入了焦虑的情绪里。
晚上又接到萧衍的电话。
“那个人还没有出现吗?”
“没有。”
“你很担心?”
“恩。”
“需要我帮忙吗?”
虽然芦苇很想知道程一阳在哪里,但是她不想让萧衍知道程一阳,也不知道自己站在什么立场去找他。
芦苇觉得前所未有的气馁。
“不用了。”芦苇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没什么好找的。”
“呵呵,”萧衍在电话那头笑:“芦苇言不由衷啊。”
“也许吧。”芦苇的语气幽幽的。她有些怨恨自己,怨恨自己怎么那么没用!
“芦苇,他是你喜欢的人吗?”萧衍忽然问道。
是吗?
如果不喜欢怎么会这么担心,怎么会这么放不下,怎么会这么不甘心。
“是吧。”
“芦苇你真直接,就不怕伤到别人吗?”
“会伤害谁?我单方面的喜欢而已。”
“是吗?”
芦苇不说话,她闻到一丝暧昧的味道,她不想继续下去。萧衍也不说话,有些事最好不要说明白,他要的不多不是吗?只要能这样跟她说说话就够了,他不是一直这样对自己说的吗?
“好了,芦苇应该睡觉了。”
“晚安。”
“晚安。”
挂了电话,芦苇终于确定自己的想法了。
完蛋了,真喜欢那个野蛮人程一阳了。
芦苇重重的往床上一躺,她想到有人对她说过的话:“你这铁树什么时候开窍,开几朵桃花看看?”
是谁对她说的呢?芦苇想不起来了,总之有人说过。
好了。现在倒真开花了,可是只怕这是一朵结不了果的无果花,即便不是无果也是苦果。
芦苇正在床上辗转反侧的时候接到了卫淮人的电话。约她明天见面。
芦苇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她现在就想找个人说说话,她从未这么渴望找个人说说话,说什么都好,只是别要她这样一个人胡思乱想。
芦苇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第二天很早就醒了,然后下楼闲逛,她还是对偶遇到锻炼的程一阳这件事抱有一丝希望的。
当然,她还是失望了。
芦苇在楼下一直呆到八点,期间还有大爷大妈过来问她:“姑娘,怎么就你一个人,那帅小伙呢?”
芦苇被这样突兀的问话吓了一跳,支支吾吾的回答道:“他,他出差了。”芦苇随口编了一个理由。
“是吗?”大妈笑着说道:“那你也别坐着,和我们一起跑跑嘛!”
“不了,我就坐会儿。”
“别啊,”大爷伸手去拉芦苇:“现在的小姑娘怎么这么懒啊,走,一起跑!”
禁不住大爷大妈的热情,芦苇只好气喘吁吁的跟着他们跑了两圈。原来和程一阳一起锻炼都没这样跑过,跑得累死累活,完了还被大爷数落一通:“我说小姑娘,你也太不行了,连老头老太太都跑不过,你以后得天天跟着我们跑!”
芦苇只好点点头。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这对老人让芦苇感受到了久违的人情味儿。
芦苇忽然发现,其实这个混凝土的世界还是有人情味儿的。只是自己被关得太久了。
这里的人,很多都像这对老头老太太一样,冒冒失失的去打听别人的事,只是因为好奇,却又是真心为你担心;会粗鲁的指使你做这做那,只是因为觉得自己是对的,是对你好的,也不管你了不乐意接受;会毫不掩饰的告诉你你这里不好哪里不好,只是因为他们真的觉得不好,认为你就应该改。
这些,就是属于这个长江边上城市的人情味儿。
芦苇今天才发现,自己错过了那么久,忽略了那么久。老人家们离开的时候邀芦苇一起吃早饭,
芦苇拒绝了,因为她想再等等。可是看着两个老人离开的背影,芦苇还是觉得鼻子酸酸的。
这样鼻子酸酸的感觉,她多久没体会过了?
中午,芦苇顶着大太阳去见卫淮人。
卫淮人坐在茶馆的角落里,只有她那样的人才可以把角落也坐的熠熠生辉。所以,芦苇一眼就看到她了。
茶馆里的冷气很大,呼呼的吹着。这个时间喝茶的人并不多。芦苇和卫淮人也不多说话,静静的喝着茶,好像各自都有一番心思,都在想自己的事。
芦苇觉得这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如果你和一个人单独呆在一起,你可以很自然的走神,心安理得的想自己的事而好不觉得尴尬的话,那这个人一定和你非常有默契,是极熟的人。
但是,芦苇和卫淮人只见了两面,就有这种故人之感。芦苇很喜欢这样的感觉,没有压力,没有包袱。
只是安宁的相处。
就这样静静的坐了一会之后,卫淮人开口问道:“你不问我为什么约你出来吗?”
“为什么?”
“呵,”卫淮人笑道:“芦苇,你真可爱!”
“你是在夸奖我吗?”
“是!”
芦苇笑笑,和卫淮人说话还真是一点都不费劲:“那,你为什么约我出来?”
“喝茶。”卫淮人眯着那双迷人的眼睛看着窗外说:“我就是想见见你,想找人坐坐,冉冉走了之后,我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是吗?”芦苇低下头,手指在茶杯边沿摩挲着。
“你确定你想见的是纪芦苇,不是冉冉?”
卫淮人转过脸来看着芦苇,愣了愣,然后荡漾开一抹好看的笑容。
“芦苇,你那么在乎谁是你,谁是冉冉吗?”
“当然,没有人会希望被看做另一个人,不是吗?”
“是啊,没有人希望。”卫淮人用一种低低的,仿若自言自语的语气说道。她又抬眼,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芦苇说道:“可是谁又分得清你是谁,我是谁?我们在别人眼中到底是谁?可能是任何样子,但就是不是我们自己。”
任何样子,除了我们自己。
“是啊,我眼中的卫淮人不是真实的卫淮人,你眼中的纪芦苇也不是真实的纪芦苇,只是一些光波,是一些波长和频率。”
“可悲,不是吗?”卫淮人问芦苇:“不觉的吗?多可悲啊,没有什么是真实的。”
芦苇笑笑,看着卫淮人说道:“其实也还好吧,真作假是假亦真,假作真时真亦假。这世界本来就是真真假假的,我们都不一定是真的,又何必计较别人眼中的真假,就连感觉也不一定是真实的,又何必在乎什么世界是否悲哀?”
“那你还在乎人家把你当做冉冉?”卫淮人半开玩笑的笑意盈盈的反问。
“呵呵,”芦苇来了兴致,笑道:“那是因为人总是善于说服别人,而不是自己。”
“芦苇。”
“怎么了?”
卫淮人用一种带着释然笑意的眼神看着芦苇,良久才说道:“你和冉冉真的很不同,真的,如果冉冉和你一样也许会快乐很多。”
“她不快乐吗?有那么多人在意她。”
“她的世界是灰色的,被她自己画成了灰色。”
“那是太多人在意她了,她被宠坏了。”
“也不全然是吧,冉冉她不一样,和别人不一样。她很苦。她的苦别人没办法理解。”
“包括你吗?”
“包括我,我知道,我懂得,但不理解,所以无法给她分担。”
卫淮人看着窗外,有露出了那副沉浸在回忆里的神情。芦苇也不打搅她,只是低着头喝茶,心里默默念着那个女人的名字,冉冉。
过了很久她才缓缓开口道:“淮人,你和冉冉是怎样认识的?”
“我们吗?”卫淮人露出少有的开怀的笑容:“我们的认识啊,估计是冉冉这辈子最不堪的记忆,如果可以,她宁愿不认识我,也一定不要那一段丢人的记忆!”
“丢人?”
“对!冉冉一直是个完美主义的女孩,一辈子就丢过那么一次人,偏偏被我碰见了。”
“哦,什么事,可以讲嘛?”
“那是我们七岁时候的事了?”
“七岁?”
“恩。”
“七岁时做丢人的事很正常啊!”
“冉冉不同,她从小就是小大人。我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啊!”卫淮人一副“我只告诉你一个人”的表情,把芦苇逗乐了。
芦苇点点头,很有兴致的听着卫淮人讲着两个女孩子的友谊。仿佛自己也回复了纯真一样。
冉冉,也许她可以慢慢了解她,她很想了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