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听风（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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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爷，这位是我们听风楼里靠谱得不得了得老板，方才给你们念过名字嘞！”听天眼睛发着光，在昏暗的房间里格外明亮。她热切的挽着南询手臂，问他：“砂老板，您家金贾的炸药最近有货吧？”
南询大概是被她忽如其来的热情给震住了，愣了好一会儿才点头，又摇摇头：“有，但供货不多，卖给你们楼里后只剩下一些了。”
南酌挑眉。粤岭南氏掌管商路，家中孩子耳濡目染下多少都学会了些话术。南询这话可不像一个商人该说的。
“若是你们有需要，直接找听风楼买吧。我们的都卖给......”
哟，甚至还想拱手让利。
听天也是一愣，一时没说话，楚衡川开口道：“不用了，我们要的也不多。你们手上还剩多少？”
南询比了个收势，补充道：“还剩这些。你们确定找我们买？买楼里的会......唔！”
他话没说完就被听天一巴掌捂在了面具上，后半句直接堵在了嘴里。听天实在装不下去了，咬牙切齿道：“砂老板是贵客，我们听风楼做生意从来不让老板吃亏。小满，拿账簿来，替砂老板开账！”
一直在旁候命的满风从怀里掏出册子，又从头发里拔出一只笔，刷刷刷就写好了一张单子，排在了桌子上。听天无视南询的挣扎，转头娇着声音对二人道：“两位爷，我们只是写了单子，价钱货量，什么时候给货就不归我们管啦。您三位慢慢聊，我们退下，不打扰三位爷啦！”
话音刚落，她手一松，满风将本子和笔一收，眨眼间，两位首席鬼魅般飘到了门外，不忘对着屋内三人一揖，“啪”一声关上了门。
能将两个首席逼成这样，这南询有些可怕了。
房间内沉默了一会儿，南询喘平了气，才拖着声音问道：“二位想要怎么做这生意？”
他语气里的傲慢一如往昔，显然方才那模样是装给听天看的。
楚衡川揉了揉眉心，道：“你出价，能给得起我就给，我要质量好的，最好和我手上的差不离。”说着，他将方才给听天看过的炸药丢到桌上。
南询打开小纸包，仔细看了一下，语气冷了下去：“两位是在开玩笑吗，拿着残渣来做生意，还是残次品。不过能拿到这种东西，还愁找不到货吗？”
楚衡川揉眉心的动作先是一重，再是一顿，不等他开口，旁边的南酌捏着嗓子道：“这位老板果然博闻强识。实不相瞒，这火药我们是找别人买的，但没想到又伤人又没用，只能重买了。若是这位老板清楚其中门道，还望多多指教。”
南询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掀起衣摆在二人面前坐下。“你们是第一次买吗？不过看着应该也是，那我就给你们讲讲咯。你们这炸药里除了金贾，还有两味硝药有点用外，其他的都是劣质品，最多炸一半就炸不起来了，肯定是卖给你的人从哪里搜刮来了一些官料，再掺进去杂料，才卖了出来。”
南酌“啊”了一声，为难了：“实在没想到还有如此多门路，若是再买错，家里的宅子又得炸掉了......那敢问公子，要买这黑市的火药还有什么要小心的呢？”
“你这声音怎么怪怪的......”南询眯了眯眼，“罢了，看在你们来求我砂老板的份上，就告诉你们吧。首先一个，直接叫‘黑市’是肯定不行的，你在听风楼买火药，直接说‘在听风楼买了东西’，一口一个黑市多难听。现在火药可多人买了，许多人搜刮配方来自己配，不明所以的人去买，多半是会被骗的。所以我们正经商人，就得去各处搜刮料子，确定靠谱的才能卖出手。”他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
“我不知道你们这火药是在谁哪来的，但是你和我们做生意，给你的绝对是好东西。”
“如何保证呢？现在产火药的只有官府吧，就算是南氏，也要往上报，兵部同意了才能拿到火药，如此森严，你们手上的火药又有几成可以确定是真的？”楚衡川放下手，悠悠问道。
“哈”的一声，南询一副听到笑话的模样，抹了一把脸，道：“我就这么说吧，如果我们几个不卖了，那这生意在京都里基本就没有人能做的。我们的料子用的都是好东西，可不是城里随随便便就能找到的东西。”
见对面两人不说话了，他又得意洋洋的笑着，就差没把脚翘起来搭在桌子上：“我再提醒提醒你们吧，这位爷刚刚说，南氏也要层层上书向朝廷借用火药，我问你，要打仗的那几家里，什么时候知道自己用火药？等火药下来了，谁都玩球。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这位爷总该明白过来吧？”
南酌看不到楚衡川的表情，但是他可以猜到大概并不好看。定安王为萧承裕所重用，相比较富贵王爷，这几年来人们更愿意称呼他为天子的爪牙，尽职尽责清君侧，而他本人也对所做之事无怨无悔。至少表面上看的确如此。
和定安王共事多了，多少能看得出来他是真心还是假意。一个真心办事的人，想要找到解决方法的人，揭开一层问题后发现底下还有更深更黑暗的漩涡，多少是不好受的。
常年舞枪弄刀，楚衡川手上磨出了一层厚厚的茧子，敲在木桌子上的也是响的。他点点头，又问：“那在下很好奇一件事，你们所谓的找货，又是在哪些地方找的或者哪些人给的呢？”
南询张口欲答，却忽然眼睛一眯，似笑非笑：“这位爷好像特别好奇啊。做生意不是这样的吧，您不问问价钱之类的东西？”
楚衡川倒是很平静，指尖有节奏的敲着桌子边缘，淡道：“如果这位老板说得是对的，那我就是花了重金买了个教训。虽然说有钱，但是也不是这么使的，在下实在不想再被骗一次。”
“那这可真奇怪了，”南询站起身，“这里是听风楼，你既然找来了这里，就应该知道不买东西出不去的道理。我没提，你就不怕再被骗吗？这位爷，咱做生意讲究坦诚相待，您还是坦白一下，来这到底想做什么吧。”
要遭。南酌暗叫不妙，袖子下的手摸到了腰上，按住了刀柄。
他站了起来，楚衡川也站了起来，微微低头看着南询。“我想公子还是多心了。做买卖讲究平等，客人想要安心，卖家自然也要卖个安心。您若是不方便告诉我们怎么进货的，那您不说就好了，何必如此，”
他语气顿了顿，随即出手如迅雷，一手刀砍在了南询脖子上，将人砍晕了。
南酌赶在南询倒下前将人接住，放麻袋一样放在旁边。外面的人似乎听到了动静，老虎面的声音传了过来，听他小心翼翼又热切的问道：“三位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若是出了什么事，谈不拢了，不妨让我们知道一声嘞，给三位说说话呀。”
“公子，怎么处理？”南酌退回楚衡川身边，听着外面动静逐渐大了起来。
楚衡川摘了斗笠。房间内烛火只剩一小节，火光微弱，看不清他的表情，唯有他那双黑亮的双眼泛着丝丝寒光，扎穿粘稠的昏暗。他似乎冷笑了一声，自袖中抽出一个小竹管倒在地上，一股淡淡的油味在房间里散了开来。
“不怎么办。听风楼里没有想要的货，但是有想要的情报。”他拿起一根即将燃尽的蜡烛，手指一松开，蜡烛落地，火光遇油如见到鱼食的鱼儿，欢快的在油上跳动着，越来越广，越来越多。
“我们走。”他拉过南酌的手腕，推开窗户，带着南酌跳了出去。
夜风在耳边呼喊，尖叫声也在身后传出。跳跃间，南酌往后看了一眼，只见方才他们坐的房间此时内里灯火通明，火焰渴求空气，拼命的往窗户外挤去，扭曲跳动着。
楚衡川身手了得，带着个人还能在屋顶上灵巧跳跃。他没有往后看，听不到那些声音后，他才轻轻的说了一句：“都是姓南的，白瞎了这么好个姓氏。”
南酌眨眨眼，对定安王的话表示赞同。
作者有话说第59章 听风（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