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守候.宿命轮回 ...
-
每一个开端都是另个结局的延续；
每一个结局预兆着另一新的开端。
因那轮回，注定我们相遇和别离。
如果这就是宿命的羁绊，我将每生每世静默地等候你的到来……
“你的前世所亏欠的，将在来生偿还。你前世所深爱的，将在某一次轮回中重逢……”
不二周助不经意地合上手中厚厚的书本，轮回么……
他素净的面容上，轻柔地露出一抹淡然温和的笑容。那应该是根本不存在的事情吧，自己居然会去花时间研究这样的无稽之谈，也许真的是有点太空闲了。
望着窗外渐渐昏黄的天空，不二还是有一点点困扰的感觉。
最近时常出现在自己梦中的怪异场景，再一次占据了他的心神。
虽然只是残缺的模糊印象，梦里似乎是有一个女孩。
那么说，我认识她么？
不二无意识地摆弄着自己纤细修长的手指，似乎隐约想起了记忆深处白皙秀美的皓腕。
那又是属于谁的，那个女孩的的么？
听到窗外传来日暮时分归巢的鸟惯有的一阵吵闹，不二倏然从沉思中惊醒，不由得哑然失笑。
我真的是想太多了，只是梦而已，不是吗……
然而从指尖传来的那种异样的滑腻感，让他不禁怀疑梦对现实究竟能产生多大影响。
那种感觉，真的是很真实。
似乎梦里拥抱时，对方身上传来的温度依稀还在，真切地留在自己的每一处肌肤上。
不二缓缓将视线投向画架，那上面留着一个朦朦胧胧的身影。
还是没有办法描画出女孩的样貌呢，不二有点淡淡的遗憾。梦醒之后，无论自己怎样努力地去极力回想梦中那张清晰的容颜，却仍旧只是一片空白的记忆。
那种淡雅的气质、银铃般的笑声、神情的注视……
每一点、每一样，都让人印象深刻，却唯独是怎样如何也记不起女孩的面容。只有一双温柔的眸子像是镌刻在自己心上，无论如何也抹不去的明眸。
仿佛是一直一直在某个角落凝视着自己，却并不会让人感到半点恐惧。只有很安心、很温暖的感觉，就像是适意地睡在母亲温柔的怀抱中……
“周助。”
楼下传来姐姐清亮的呼唤：“可以过来帮一下忙吗？”
“什么事，姐姐？”
随着低柔温和的声音，不二出现在由美子身边。“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吗？”
“呃，可不可以麻烦你去买一点佐料汁。”
由美子姐姐无可奈何地晃动着只剩下一个瓶底的调味酱油：“看起来不够用呐。”
“嗯，没问题。”
对于姐姐的请求，不二很少会拒绝。事实上偶尔可以帮忙做点事的感觉，的确让他非常愉快。
“那就全部拜托你了。”虽然是姐姐，性格活泼的由美子看上去比平静温和的弟弟更像是个小孩，她整趣地拜了拜微笑的弟弟：“记得要快去快回哦～”
“嗯。”
望着不二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由美子再次从贴身口袋里取出占卜时意外的结果。
那是一张命运之轮，和它一起出现的是代表着动荡迷惘的月亮。
这意味着什么？
由美子忧心忡忡地持着两张同样意味着变幻莫测的纸牌，陷入到深沉的思考当中。
只能寄希望于一切平安无事吧。
轻蹙眉头后，由美子又将两张薄薄的纸牌小心翼翼地收回进口袋中。
而此时的不二，似乎已经陷入到一个大麻烦中。
看着眼前哭哭啼啼拽住自己的小女孩，不二露出了苦笑的神情。
为什么会是我呢，这里每一个人都比我看起来更加成熟可靠，小家伙的思路还真是特别。
想归想，不二却并不是那种可以硬下心肠走开的人。
他俯下身，取出手绢轻柔地擦拭着女孩脸上滚落下的晶莹泪珠。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手上的温度太凉的缘故，每一滴眼泪掉落在手指上都是热热的有点发烫的感觉，就好象……
就好象什么呢，不二手上的动作微顿，隐约间似乎想起什么似的。
“呜呜～珊瑚要找爸爸、妈妈。”
看到女孩的小脸上又再次挂满了小水滴，不二的微笑变得更加温和。
忽然觉得有种很熟悉的感觉呢，就好象过去的自己曾经很多次做过同样的事情。指尖泪滴的触感恍如是印刻在灵魂上的烙印，勾起他无限悠远的遐思。
“乖，不要哭。告诉哥哥，你的爸爸妈妈去哪里了？”
“不…不知道…呜呜……”
真的是……不知道么……
其实早在一开始时，不二也想到过很有可能会是得到这样的答案。不过此时真正从小家伙口中得到了印证，还是让他不禁感到一线为难。
似乎也只有把她交给警察了。
不过……不二稍稍犹豫了一下，这样真的好吗？
无法抵抗小家伙泪汪汪的大眼睛里充满信赖的神采，不二叹口气，还是牵着她走向社区巡逻站。
然而事情的发展，往往是向着事与愿违的方向进行。当你越是不想被莫名的麻烦所纠缠，麻烦反倒像是执著的牛皮糖一样，紧紧黏住你不放。
牵着这个让人不忍苛责的小麻烦，不二完全无法理解对方这种信任的执念。
回想起先前在巡逻站的一幕，让他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哭闹着就是不肯离开他的小家伙，活像是生来就长在自己身上的。即便是几个大人一齐动手，都没办法把她成功从自己身上剥下来。相反，倒是让不二无辜的衣服经历了一场磨难。
直至现在，还有一颗扣子攥在女孩的手心里，同样执念地坚决不肯交出来。
要知道，我并不是阿拉丁神灯里变出的巨人，自然也不是凭借一颗扣子就可以紧紧抓住的少年。
尽管不二拥有天才般睿智的大脑，他还是无法理解：自己和这颗扣子，究竟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的话，那就是现在这两样都紧紧攥在女孩娇小的手里。
女孩的小手，就如她的身材一样，娇小而且异常柔软。
她甚至没有办法握住不二整个的手掌，只能可怜巴巴地握紧那根最合适抓住的小指。
但是很显然，她相信握紧小指就等于是握住整个的不二。
因着同样道理，她也会握紧那颗荣幸地成为不二代表物的小零件——袖口处的一颗扣子。
出来迎接调味酱油顺便招呼弟弟的不二由美子，意外地看到没有酱油，却有一个小姑娘。
自己的天才弟弟似乎总能做出点出人意料的事情。这一回不会是人口贩子的COSPLAY吧？
在警察到来前，她需要一个合理、合法的解释。
“哈？你说她是你捡来的？”
尽管已经做好全套心里准备，由美子还是在听完弟弟的平静叙述后，忍不住诧异地惊呼出声：“你真的知道捡东西和拐卖儿童的区别吗？”
笑得有些无可奈何的不二，似乎也猜到姐姐会有怎样的反应，因此只是不紧不慢地把后面在巡逻站发生的情况，也一五一十告诉了由美子。
其实他很想说这是抽奖卷的附赠品，但考虑到姐姐的心脏承受力，还是选择了正常的沟通方式。
仔细地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说不出哪里怪怪的小女孩，由美子没有再多问。
毕竟你不可能指望一个最多不过四五岁的小姑娘，来为你解释清楚一切。
而自己的弟弟……
也同样是那种问不出所以然的类型，对此由美子非常肯定。
正如弟弟那些位怪怪的朋友们所说的一样，谁也不要想从不二周助的嘴里，问到你想知道的情况。他会告诉你所有古怪离奇的答案，但是唯独不包括真相。
当然她并不知道，这一次不二所说的已然是全部的事实。至于无法用常理来解释的部分，就连不二自己也只能感到奇怪。譬如说，那种莫名的熟悉感……
曾经有一个定理：只要可以证明在一定范围内的某个事物具有属性A，那么在这个范围内具有高相似度的其他事物，也极有可能具有相同的属性。
在不二家，这个特性表现的尤为显著，即——超强的接受能力。
不二可以若无其事地带回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孩，姐姐由美子就可以心安理得地不予置评，父亲也可以熟视无睹地保持缄默，母亲则是一副理所当然地开开心心招待小客人。
似乎一切都“正常”到不能再“正常”。那唯一一个最可能有“非正常”反应的弟弟裕太，又在住校中。所以这个不请自来的小姑娘珊瑚，并没有给不二家带来什么大的风波。
果然不正常的，还是那些电视剧么？
直到其乐融融的晚餐结束后，不二还是没有看到他期待中的大混乱。
既没有哭喊着冲进来的父母，也没有揣着逮捕令破门而入的警察先生。
生活真是平淡呵～
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的不二，再次发出如是感叹。
“要和姐姐一起睡吗？”
笑笑地看着由美子不断诱惑着小珊瑚的举动，不二很想提醒姐姐：那种表情，一般是用来哄骗中年欧吉桑的。不过想想看说出来的结果，他决定偶尔自己也可以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不过不二功成身退的打算是太早了一点，不等他悄然离开客厅，身上便突然多出了一团东西。
树袋熊一样紧紧抱住不二的小珊瑚，很是郑重其事地检视了一下自己的“由加利树”，以确认刚才这棵她赖以栖身的依托物，并不是打算要抛下自己，一个人独自溜开。
“呐。”
不二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比姐姐的正常：“珊瑚由姐姐照顾不好吗？”
认真地扭过头，看了看不远处笑得异常妩媚的由美子，珊瑚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再次哀恳地望向不二：“可是珊瑚想和周助一起。”
虽然只是天真的童言童语，实质上根本算不得什么。然而此刻的不二，还是觉得一阵温暖。
自从一直与自己同住的弟弟裕太离开家后，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全心全意地依赖自己。特别是珊瑚眼中姗姗闪动的光彩，让他恍惚间似乎看到了另一双美丽的瞳眸。
“嗯，可以阿。”
“周助——！”
挫败的由美子塌下肩膀，为什么珊瑚就认定了自己的弟弟呢？要不是看她年纪小，真的会以为她是爱上了周助。不过照这个情势发展下去，也说不定……
啊——疯掉了！
由美子郁闷地随便挥了挥手，走回到自己的房间。临关门前，没忘记再发挥一下自己的恶搞才华：“珊瑚要注意安全哦，男生到了晚上是很可怕的。”
“姐姐……”
这回换成是不二无奈地苦笑了，有这么形容自己弟弟的么。
不二的房间，一向是不二家最干净的角落之一。井井有条的他，从来不会让自己的屋子里有任何一点杂乱无章，当然更不会默许灰尘的存在。
所以当珊瑚突然睁大眼睛的时候，他只认为这是对自己整洁的赞赏。
但他显然是误会了，珊瑚几乎是立刻奔向了他的那张未完成作品，神情异样激动地望向画上尚未完成的人物轮廓：“你记起来了么？”
记起来……
什么……？
不二疑惑地看着小家伙明澈的眸子里瞬时间充盈满晶亮的泪水，只不过是一幅对自己梦境的描绘，又怎么会引起对方如此强烈的反应？
而且，那种泫然若泣的神情……
他忽然萌生出一种特异的感觉，这个叫做珊瑚的女孩和梦中女孩似乎有什么地方很近似。
注意到不二几近茫然的反应，珊瑚激动的脸色又黯淡下去：“原来你真的把我忘了……”
难道之前我有见过她么？
不二越来越迷惑，看她的年龄不过四五岁，怎么说话的口气倒像是比自己还要成熟。
似是感觉到不二心底的疑问，珊瑚露出淡淡的几乎难于觉察的一抹微笑，却仍是掩不住眼底哀伤黯然的神情：“不用想了，你没有见过我。至少今生没有……”
这句台词是她从那里看来的……
不二淡静的微笑，有一点点细微的抽搐。不得不说现在的小孩子真是人小鬼大，模仿能力也很强。不过他很是怀疑，小家伙真的明白这句台词的意思吗？
也许是不二唇边溢出的笑意，泄露了他此时真正的想法。
珊瑚的眼神愈加迷离，她痴痴地看着画上只有一个大致轮廓的女孩：“没想到你还能记起我的样子……”说着，眼泪扑梭梭再次滚落下来，砸在了画架前的地板上，也砸在不二的心头。
“蓝……”
他情不自禁地念出一个陌生的音节，却熟练得仿佛不需要去想，只是很自然地脱口而出。
这声召唤让珊瑚惊喜地抬起一双泪水涟涟的眸子：“你想起我的名字了？”
然而这个“蓝”字之后，不二便再没有下文。
他迷惑着自己的反应，究竟刚才是想要说什么？
那是名字么……谁的名字……珊瑚的名字？
一连串奇异的问题占据了他全部思路，眼前诡异的状况，让他有一点摸不到头绪。
“呃，我可以问一下你到底在说什么吗？”
明知道这样很傻，不二还是彬彬有礼地向眼前这个只有四五岁的女孩，提出了困扰自己的问题。
他期待看到对方能像个正常的小家伙一样，眨眨眼又变成是一副懵懂、天真的模样。
在这栋房子里，属于不正常范畴的人已经够多了。他可不希望自己随便带回来的这个小客人，也在摇身一变间，成了古里古怪的人物。
难道是被姐姐诅咒了吗？
最近好像没有做过惹恼姐姐的事情吧……也许……
“我知道不应该搅乱你的生活，可是我真的很想能见到你，周助……”
此时的珊瑚完全不象是一个小女孩，在不二看来，她倒更像是一位清纯的少女。
眼神是不可能骗人的，那是饱含深深爱恋的凝视。
爱恋……我么？
如果换成是青学的其他任何一位，眼前的一幕都会是不可思议的状况。
不用问，菊丸一定会怪叫着昏倒的，海堂十有八九也是如此。
大石应该不至于昏倒，但是他的叨念也许会让对方昏倒。
毫无疑问，乾大概会用一晚上时间来记录下好的数据。
而手冢的反应也是很肯定的——『去绕房子跑100圈』。
如果没记错，他最讨厌这种不合常理的事情。
不过不二周助，在青学众人中绝对不属于会有正常反应的那种类型。
此时在他心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好像会很有趣的样子^^
观察了一刻不二的反应，珊瑚的脸上缓缓浮现出温婉、欣喜的笑容：“看到你的表情，就知道还和从前一样，还是我所认识的那个周助，真的是…太好了……”
说到后面，她的语气不禁有点哽咽，然而眼神却变得更加明亮。
默然凝视着不二淡然微笑的神情，似乎想把眼前人的样子，深深刻画进自己的脑海中。
看着看着，她的眼泪又滑落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看到对方潸然滑落的眼泪，不二的心中就会没来由一阵隐隐痛楚。
她还是那么爱哭，就和我记忆中的一样……
我的记忆？
不二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捕捉到了一些片段的影像，虽是不及看清便一晃而过。但他还是清楚地看到了那些影像中，那抹熟悉的身影。是她么？
毫不犹豫地提起笔，不二匆匆在画板上记录下自己看到的那张秀美的面容。每一次落笔，都伴随着一股灵魂深处的悸动，仿佛是有某种羁绊把自己和这个女孩联系在了一起。
坐在他身边的珊瑚含着泪，看着自己前世的容颜，一点一点从不二的笔下渐渐描画出。
最后地深深凝望了正聚精会神执笔的不二一眼，她浅浅微笑着轻拭去眼角泪珠：这也许就是我全部的心愿。谢谢你，我深爱过、也仍旧深爱着的人。今生也愿你幸福，周助……
终于勾画完最后一笔，不二终于体会到什么是灵魂的共鸣。
这是我爱的女孩，也是爱我的女孩。
这就是夜夜萦绕在我梦中的女孩，也是我心底最深处的企盼……
“珊……”转过头想要和女孩分享自己的感动，不二却看到已经陷入熟睡的小身影。
无限爱怜地望着酣梦中的珊瑚，不二轻柔地用手拂开散落在她额前的几缕碎发。
女孩柔嫩的肌肤擦过不二的指尖，温润细腻的触感让他露出宠溺的微笑。
我也曾这样做过么？在上一世、再上一世，还是更久远的从前？
抱起女孩娇小玲珑的身躯，不二轻柔地把她放到床上。
默默地凝视着女孩恬静的睡颜，不知不觉间，俯在床头的不二也沉沉坠入梦乡。
这一晚，没有人知道这一大一小究竟梦到了什么。
但是半夜经过不二房间时，由美子看到的，是两人脸上相似的纯净笑容。
梦里有美丽的伊甸园么，还是有洁白的天使……
清晨明媚的阳光唤醒沉睡中的不二，他迷蒙地睁开睡眼，看到的是一张天使样可爱的笑脸。
“珊瑚？”他不确定地叫着。
“早安，周助哥哥～”
笑嘻嘻的小女孩凑过来在不二脸颊两边各印上一吻：“昨晚都忘记给你晚安吻就睡着了，现在补回来。还有不二爸爸说要带我回家了，我是来和你说再见的。”
真的是珊瑚……
不二的心中有股说不出的难过。
的确，他曾经希望珊瑚只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小女孩。
然而此时，他却又为着这样的珊瑚，而感到一丝丝失落。
也许这样才是最好的……
虽然她不再是我深爱的——蓝……
已经跑到门口的小女孩忽然回过头，灿烂的笑容里映出阳光般明亮的色彩：“周助哥哥，要想念我喔！我的名字叫蓝海珊瑚～以后要记得……”
蓝海……珊瑚……么？
不二终于再次绽露出他温柔的笑颜。
这一次我不会忘记！
今生，换我来为你守候……
每一个开端都是另个结局的延续；
每一个结局预兆着新的开端。
轮回注定我们相遇、别离。
如果这就是宿命的羁绊，
我将每生每世静默地等候你的到来……
（全文终）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守候.宿命轮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