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六 ...
-
六 A
醒来的时候头脑有片刻的空白,环顾了下周围才想起这是办公室的休息室——今天本来是补假的,却还是回到了医院,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有多尽职呢。
身上的衬衣混杂着多种味道,想也没想地直接脱了下来,才发现口袋里塞着一张卡片——昨晚的女人留下的吧,长得什么样子根本记不得了,就记得那一头红发……
红发?!见鬼,昨天真喝多了,竟然破了这个忌讳……懊恼地抓下头发,把卡片扔进了垃圾桶,伸开双臂直挺挺地倒回床上。
铃声从地上传来,侧身捞起了手机,来电显示的号码熟悉得让人想叹气——老妈又来碎碎念了——认命地摁下接听键,心不在焉地接受言语轰炸。
半个多小时后,那边满意地收了线,而这边——宿醉的症状似乎又严重了不少,头痛欲裂哪。翻出抽屉里常备的药片,挑了几片吞下,继续窝回床上……
之后的一段时间,一如既往地忙碌,依然没有回家,但只有自己知道,这和之前相比,理由已经截然不同——以前是不想回,现在是不能回。
没想到会有有家回不得的一天呵,是不是该庆祝一下这种意外惊喜呢?
现在还真是痛恨情感不受理智控制这回事——越是不想去想的东西,越是会在不经意间冒出来——不知道那小家伙会怎么猜想有家不回的理由……
没有他的音信,倒是老妈隔三差五地打电话来,要求周末回去参加她的寿筵,三令五申——严禁缺席!
想也知道大概是个什么样的状况,这种宴会,他应该不会出现吧……
心底的那一丝期盼被理智完全地掩埋,与其抱着希望然后失望,还不如现实一点,一开始就不要奢望的好。天才比普通人高明的地方,其实只在于知道不可为,而不去为之。
周末“应召”回家参加老妈的寿筵,果然如意料中那样,就是一场“鸿门宴”——满屋子所谓的年轻才俊、名门闺秀——敢情真当这是相亲大会不成?
逢场作戏这种事,早已就轻架熟,只不过看到几个熟悉的人,还真是颇为意外——没想到迹部大少爷也会大驾光临呵?
伯母的寿筵怎么可能缺席呢,嗯啊~~——一如既往地华丽,浑然天成地高贵,天生的王者吗?呵呵~~~
怎么看都像相亲!——宍户这家伙倒也是直率得可以,一语中第,倒是他身边的凤歉然地笑笑,把不情不愿的宍户搂到一边——这对,也太光明正大了吧,太幸福可是连上天都会嫉妒的呢……
慈郎照例趴在桦地身上睡得一塌糊涂,日吉则和泷站在一边不知聊着些什么,还是,觉得缺少了点什么——再也完整不了……
慈郎哥哥~~——清亮的嗓音很像他的,惊讶地回头却对上一个黑发的俊朗少年——怎么可能是他……
啊……又睡着哪……——少年无奈地戳戳慈郎的脸颊,抿了抿唇,带出嘴角很深的酒窝——慈郎哥哥~~醒醒啦~~~~
唔……慈郎睁开惺忪的睡眼——小秋……?你怎么回来了?
少年翻个白眼——你忘了我考上东大啦,当然回来读书啦!!
噢……你也回来了……都回来了……真好……——慈郎迷迷糊糊地说着。
什么都回来了?——少年不明所以地侧着脑袋,海蓝色的眼眸满是疑惑。
岳人也回来了……——慈郎嘟囔着。
少年的眼睛在一瞬间瞪大,一把拽起了慈郎的衣领——你说岳人也回来啊了?!他在哪里?!
慈郎被晃着清醒了一些,报出了岳人工作的舞蹈教室的地址,少年听完就冲了出去。
小秋……现在下班了……——慈郎说着,又睡了过去,可惜少年是听不到了。
那孩子是谁?——宍户问出了大家的疑问,只不过睡熟的慈郎是无法回答这个问题的。
本大爷可没空管这闲事。——迹部拿着手机踱出露台,其他人也各自散开。
不想承认,但确实介意——那少年,到底是谁呢……
六 B
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直觉地伸了个懒腰坐起身,从身上滑落的毯子占据了视野,让昨晚的记忆一点点地回笼。
站起身小心地伸展着僵硬的躯体,环顾了一圈客厅,最终把视线落在了那扇房门上。
踌躇了良久,终是低下头自嘲地苦笑——为什么到现在,竟然还那么肯定地认为他早已离开?甚至不需要去确认……
一开始离开的人,是我,又有什么立场去苛责?罢了……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生活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的状态,依旧过着“住所——舞蹈教室”两点一线的简单生活,那个已经知晓身份的“房东”也依旧没有出现过。
要说没有期待过他出现,那是假的,只是有了希望就必须要有承担失望的勇气,而我,似乎早已经耗尽了这种力量。
于是,用工作把生活填满,让身体累到一定程度,就再也没有精力去胡思乱想了。慢慢地,也找回了那份平和,直到秋人的出现。
刚看到那个蜷缩在舞蹈教室门口的身影的时候,我以为是某个学员,想着叫起他进去却在他抬起眼来那刻失却了言语的能力。
岳人!!!——响亮的叫唤依旧如记忆中的清亮,扑过来的作用力让我毫无防备地后仰倒在了地上,身上压着的重量和伸手触及的温暖让我禁不住收紧了怀抱。
如果不是那煞风景的咕噜声的话,恐怕会一直拥抱着他而忘却时间的流失吧……
拉起红了脸的秋人,发现印象中只及肩高的人儿,现在站在面前已经高上了我几分——走吧,去吃东西。
你不问我吗?——牵起的手被他使力攥紧,迫使我不得不回头去看落后半步的他——要问也得先喂饱你啊!
哼!——刻意的不屑却掩不住眉眼的兴奋,让我原本就雀跃的心情又高昂了几分,我们真的很久没见了呢……
你不吃?——秋人接过三明治和牛奶反问,我揉了揉他的黑发,笑着摇头——吃过了。
似乎是对于这种亲昵不习惯,他僵直了几秒才放松下身体,不再作声,专心拆起三明治的包装。
因为要赶着回去上课,所以也没和秋人多说什么,他也很安分地坐在角落看着课程的进行。
只不过对于这帮唯恐天下不乱的孩子们来说,秋人的存在占据了他们的很大注意力,让我不得不调整了下课程安排,免得他们分心受伤。
休息的间隙,他们就想方设法跟秋人套近乎,这小子倒好,直接起身跟在我身后,压根一副“生人勿进”的态度,让我实在是有点哭笑不得。
想让他对学员们和善点,但对着那双和自己相似的眼眸,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其实我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好不容易盼到了课程结束,把意犹未尽的学员们都劝回了家后,才算是松了口气。
随意挑了家安静的餐馆走了进去,我想现在所需要的并不是进餐,而是能有个说话的空间。
只是秋人似乎没有打开话题的意思,想起早上他说的那一句话,终是无奈地先开口——姐姐告诉你的?
他愣了下,然后摇头——是慈郎哥哥。——兴许是看到了我诧异的眼神,他又补充了一句——昨晚忍足伯母的宴会里碰到的。
熟悉的姓氏让握着杯子的手不自觉地紧了下,然后低头掩饰自己的情绪——噢,原来是这样……
他们在找你。——这样的一句话让我扬起疑惑的表情,秋人却是一脸正色——向日岳人,他们在找你。
忽然间,明白了秋人的意思,复杂的感觉汹涌地扑面而来,终是只能将杯子举至唇边。
你不回来吗?所谓梦想已经到达了吧?为什么还不回来呢?——轻缓而又咄咄逼人的话,一字一句地从秋人嘴里吐出,让我无法反驳也无从反驳。
话说到此,就像拐入了一个死胡同——秋人想要我给他答案,而我却无法给与承诺,就只能这么僵持着,直到他忍不住拍案而起。
向日岳人,你到底想怎样?!——压抑的低吼掩不住眼中泛上的水雾,让我有瞬间的恍惚,似乎又看到了以前总是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爱哭包。
拉着秋人强迫他坐下,决定告诉他真相——秋人,你听我说……其实我当初离家出走并不只是因为梦想……
还有什么?——秋人急切地追问着,我深吸了几口气把努力把思绪从身体抽空才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我喜欢的,是男人。
秋人是完全被吓傻了吧 ,愣愣地看着我,没有说话没有动作,而我,只能在自己还能强持笑容的时候,起身离开。
再也不想,也再也不敢看,那种愤怒和失望出现在与我有着血缘关系的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