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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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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A
第二天傍晚,接到慈郎的电话,总是睡意朦胧的家伙难得清醒,在另一头兴奋地叫嚣着——岳人回来了!!
待不及回上些什么,那头就挂断了电话——我去告诉宍户和凤!
听筒里传来的嘟嘟声,让人觉得有些无奈,似乎只有这个大部分时间都在睡眠的人,还保持着当初的纯真和孩子气。
是迹部把他保护得太好了吧——曾经这样调侃过华丽无双的好友,那次迹部叫醒了在会议上睡着的慈郎,却又对他云里雾里的状况甚为无奈,最终还是任他被睡神召唤了回去。
人看到纯粹的东西的时候,不是想要保护,就是想要摧毁,你,选择哪一种?——迹部高傲地扬眉,拥着清冷的恋人而去,身后跟着扛着慈郎的桦地。
你还忘了一种——不去触碰……没有说出口的话,随着转过的身体被抛在脑后。
搁下话筒,电脑屏幕上的病历一眼都不想去看,拿了桌面上的金笔,随意地转了起来。
干净的手指,骨节分明,修长而显得有力——不止一个人说过,这双手就像是天生用来拿手术刀的——对于这种恭维,表面的笑容只不过为了掩饰心底的嗤之以鼻。
侑士的手指真漂亮呢~!——红发的少年合着搭档比自己长出一个指节的手掌,边比划边感叹着。
这一句无心的赞叹,却让笑容真心地从唇边扬起。
不知道他对于这双“漂亮”的手被肥皂和消毒液的无数次洗礼,戴着手套,执着手术刀划开皮肤、筋膜的经历有何感想。
以前的他大概会大叫“恶心!”“不要再说了!”之类的话,而现在的他,却已经无法预料会说些什么了。
时间……甚少会这样意识并感慨它的力量呵……
夏秋交接之际,病人的数目激增,门诊量一下子加多了很多,机械地问着重复的问题,比做手术还要累。
如释重负地脱下白衣,窗外已是夜幕低垂的时分,摸出锁在抽屉的手机,发现信箱早已爆满,未接来电也有十余通——慈郎、迹部、宍户、凤,连日吉的都有,到底,出什么事了?
赶到迹部家的时候,推开书房的门,却看到气氛一片祥和——迹部打着电话,手冢看着书,慈郎枕着啃着蛋糕的丸井,睡得正香——反观形色匆匆的自己,在一干人等的注视下,倒显得突兀。
手冢简要地说明了情况,原来是慈郎一时找不到岳人的踪迹,而动员了所有人的力量,而现在,事情已经圆满地落下了帷幕——找到工作且玩得乐不思蜀的家伙总算被逮着了。
这两人,真是惟恐天下不乱啊……责难的视线不自禁地瞥向了慈郎,却被丸井戒备的眼神瞪了回来。
来不及说上什么,收了线的迹部就走到了面前——你们怎么回事,一个不接电话,一个闹失踪,当本大爷很清闲,嗯啊?
医院里不能用手机,而且上班时间……——无奈地摊摊双手,习惯地打着哈哈,却没有让眼前人的表情缓和一些,那锐利的视线仿佛要洞察人的内心。
后天去接岳人来开生日聚会——迹部没有再逼问什么,扔下不容置疑的一句话,转回手冢的身边,轻语的表情实在不怎么华丽。
那你总得告诉我地址吧——此句一出,引来迹部诧异的表情,手冢疑惑的目光和丸井不明所以的神情。
递过地址的是手冢——他拉住了想要说些什么的迹部,在便签下写了地址,并在背对迹部的时候示意快点离开。
看来手冢确实很了解迹部哪,连他快要发飙了都知道……也难怪,只有这个清冷如冰、秉性耿直的人才能直面华丽大少爷的怒气,并有办法让它平息。
把纸片塞进上衣口袋,退出书房,踱在闭着眼睛也不会迷路的走廊,落地窗透着树影,弯月遥挂枝头。
侑士,侑士,你说我的绝招叫什么名字?!——刚练成绝技的他兴奋得上蹦下跳,一刻都停不下来。
你自己喜欢什么就叫什么吧——好不容易稳住跳得晃花了别人眼的他,说出的话却让他不高兴地撅起了嘴——我要侑士帮我想,你是天才哎!
那就叫“月返”吧——那个凌空反身击球的动作直觉地让人想到了弯月,就那么脱口而出。
没有想到,这个称呼成了当时舞蹈技网球的代名词,尽管此后有人跳得更高,印象中腾空翻跃的,却一直都是那个红发的身影……
二 B
对不起,如果您没有预约的话,我不能让您上去。——训练有素的前台小姐有礼而坚决地说着。
轻轻叹口气,看来要给慈郎的惊喜是没指望了,认命地拿出手机摁下了一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几分钟后,处于帝景大厦一楼的职员有幸见到了他们终日与睡神为伍的人事部部长奇迹般清醒地冲出了电梯,将倚在圆柱上的红发青年抱了个满怀。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通知我去接你!!——听着慈郎熟悉的糯糯声调,听着惊喜大过于抱怨的语句,任由他晃着肩膀,笑意在唇边不自禁地扩大——昨天晚上到的啦,想给你个惊喜嘛,只不过,这里的制度还真严格呢。
是吗?——他讪笑着摸摸脑袋,还是那副状况之外的样子,真怀疑这些年吃的东西都长到哪里去了——我们去楼上说吧。
帝景大厦42楼以上为高层管理人员的办公场所,有着专门的电梯上下,而慈郎的办公室则位于45楼。
站在落地玻璃窗前俯瞰,仿佛一切都位于自己的脚下——还真符合迹部的美学哈……
岳人,你笑什么?——端着咖啡过来的慈郎好奇地凑到窗前,把鹅黄色的脑袋搁了过来,不得不出手稳住他的身体。
这里还真是适合你呢~~——意有所指地瞟向占据着办公室一角的大沙发,笑容中带上了促狭。
那个啊,迹部本来说配个休息室给我的啦,不过,我觉得这个就挺好了,呵呵~~——把咖啡杯塞过来的慈郎蹦到沙发上,露出很满足的表情。
你们的感情,还是好得让人嫉妒哪~——搁下咖啡,跟着走到他面前,掐了掐他的脸颊,故意露出了眼红的表情。
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啊~~——没有防备地被他一把拽下了,倒在了沙发上,顿时,名贵的真皮沙发沦为了打闹的战场。
嬉闹了一阵之后,枕在肚子上的鹅黄色脑袋不再有动静,看来又被睡神召唤去了,这家伙……
瞪着天花板,尽管没有倒过时差,却一点睡意都没有,眼前似乎又浮现出了昨晚的情景。
在时间的长河中,唯一不变的就是变。
并不是慈郎没有变,而是一直着保持联系,我的改变与之同步,一点点接受而感觉不到而已。
不像那个人,数年的空白之后,带着熟悉的气息,却又有着陌生的感觉。
最熟悉的陌生人吗?——抬起左手,中指上那个银色戒指泛着淡淡的光泽,自嘲地勾勾嘴角,这感觉,真的真的,很不好受。
手机铃声适时地想起,听筒那边传来熟悉的低沉声音,不自觉地轻轻松口气,紧绷的神经逐渐松弛。
解下系在腰间的外套,盖在慈郎身上,撕下桌上的便签,交待了几句话后,转身离开。
安静地听着平津介绍着房屋的情况,接过他递上的钥匙和地址——那么快就把我赶出来了啊~~
貌似是某个人上飞机之前就跟我说,不要住在我家的。——对桌的好友兼姐夫扶了扶眼镜,表情丝毫没有改变。
真是不好玩呢~~~耸耸肩,两手往后背一靠——我是不要去做大灯泡啦~~~
我要去接岳美产检了,你自己过去吧。——平津抬腕看看表,拿起账单起身离开。
重色轻友!——嘟囔着挥挥手,视线飘到了窗外,对街的银色跑车锁住了注意力。
高挑的金发美女从车门中走出,身材好得让人不自禁地轻轻吹了声口哨,只不过,从驾驶座走出的人影让原本轻松的表情瞬时僵住。
旁若无人的拥吻,俊男美女的组合在旁人看来是那么赏心悦目,我却下意识地低下头,拒绝再看——还需要一些时间吧……
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已经看不见人影和车影,将已经冷却的咖啡一饮而尽,缓缓踱出了咖啡厅。
仰望着高楼后透出的落日,笑容渐渐回到脸上——Tomorrow, is another day…
从法国的舞蹈学校毕业之后,就以职业舞者的身份游走于全球范围。这次回到东京,其实是计划之外的安排——手肘的伤需要至少三个月的休养。
刚开始很享受难得的空闲,但是几天之后,就油然而生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难道真是天生劳碌命?!
自嘲之余,开始寻找能打发时间的事情,无意间就找到了一份舞蹈老师的兼职。
和一群14、5岁的孩子们在一起是件很快乐的事——他们张扬的笑容、生动的神采、还有对于舞蹈单纯的喜欢,无不激动了被现实磨得有些麻木的神经。
独立生活的这些年,从用骄傲掩饰自卑,逐渐变成了用笑容感激生活,或许这样的变化带着些许的不甘与无奈,但是却在磕磕碰碰中逐渐找到了让心平衡的方式。
曾经那个看不清楚情感走向,而一味倔强着、骄傲着却又怯懦着的自己,在孤独寂寞中缓慢地成长。那份在觉察前就已经错过的爱情,竟成了支撑自己走下去的力量源泉。
或许以后会有一个人占据身边的位置,或许以后还是一个人走下去,但都没有什么关系,不会有遗憾了——这一生,无悔地爱一次,就已经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