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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小费 ...

  •   傅景祐将摩托艇驶近,在湖边停靠住,迈着长腿上了岸。

      他今天穿了件白衬衫,没有打领带,扣子松开了一颗,袖子挽到手臂,同样的商务装,多了点休闲感。

      黑色休闲裤尤其显得腿长,走路的时候气势逼人,步伐跨度比较开,几步就走到了近前。

      他向着两人微一颔首,冷白的脸上情绪内敛,唇边带着点礼貌而没有什么温度的淡笑,和沈时握了下手。

      在他身后,段欧也把摩托艇停住,幸灾乐祸道:“有人貌似跑了条大鱼?”

      “不提也罢。”沈时无奈摇头,转而对顾允说,“这位是路和商管的傅总。这是顾允,其实有作品在那里,也不需要太多介绍了。”

      沈时因为和几人都相识,自然而然地做起了介绍。他说完,才发觉气氛有些不寻常。

      傅景祐和顾允皆是目光微闪,没有握手,也没有说话。

      倒是一旁的段欧拨了拨头发,嘶了一声,不无玩味地说:“其实他俩还挺熟的。”

      沈时扬了下眉,有点意外地看着他们,而两人似是对于“他们挺熟”这种定义,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僵持。

      说熟,好像也没有到像和段欧那种可以随意的地步,说不熟,可又是在一个班过,甚至于她还喜欢过他,一度喜欢了很久。

      片刻后,傅景祐先了开口,声线没有什么起伏:“以前同班过。”

      顾允也缓缓笑了起来,那是一种没有瑕疵的职业微笑:“一个学期这样。”

      听到是一学期的同学关系,沈时倒对他们刚才的反应有些理解,说是认识,有着同学情谊,但也不算交心,这种同学在关系场是有些轻不得重不得的。

      沈时于是说着场面话:“这么说来就都是校友,倒是巧了。”

      顾允嗯了一声,心里有些说不出的烦闷,她其实一点也不想和傅景祐说这些成年人的体面寒暄。

      可是见他那么平静,她又生出了一种莫名的胜负心,他既然能那么平淡,她也不要闷闷不乐的,应该自得其乐才好。

      顾允摆了下手,让他们别捣乱:“我还要钓鱼的,你们上一边骑吧。”

      段欧痞笑着又发动了摩托艇:“我都没钓上,你还想再钓鱼?”

      眼看他明摆着是不会让她安心钓鱼的无赖架势,顾允也不多和他争:“那我去找汐姐,你自己慢慢骑,别翻车了。”

      “她在棋牌室。”沈时说,“带你过去。”

      顾允笑着应好,向着段欧遥遥一挥手,没想到傅景祐也向着段欧挥了下手,看起来竟是打算和他们同行的。

      “喂,怎么都跑了?”段欧立刻熄了车,“那我也去。”

      四个人一道往俱乐部的主建筑走,棋牌室就在一楼。进到里面的时候,顾允才发觉人比想象的多。

      半圆形的牌桌前,围着坐了有十个人,正在打□□。段汐和另外几个人在一旁喝茶观牌,顾允跟在三个人后面,自然而然地去到了一旁。

      “倒巧了,你们几个还凑一起来了。”段汐饶有兴味地看着他们。

      “在外面碰到就一起来了。”顾允说。

      段汐点头:“这局马上结束了。先看着吧。”

      顾允于是也把注意力放在了牌桌上。她难得这样近距离观看别人打□□,有一种沉浸式观影的感觉,看得津津有味。

      她很快注意到了不一样的地方,疑惑地轻咦了一声:“没有筹码他们怎么下注的呢?”

      傅景祐垂眸看了她一眼,随后指了下玩家面前堆着的瓜子:“那就是。”

      段欧则解释的更直白:“玩牌就玩牌,筹码端上来那就说不清了,你是想让参与者都进去蹲几天?”

      顾允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不好意思地笑:“电影看多了,把这茬给忘了。”

      “□□的内涵所在,电影能展现的很有限。”沈时进一步解释说,“掌握规则,操作运营,心理博弈,无一不是需要研习之处,这和投资颇有些异曲同工。”

      顾允点点头,愈发好奇地盯着牌桌:“原来还有这么多门道……没有金钱亏损的话,应该可以放松一点玩的,怎么感觉他们还是很紧张的样子?”

      沈时说:“他们的输赢本不在钱,而在于和我们同桌的机会。”

      沈时虽然说得云淡风轻,顾允却是瞬间就明白了他言语之间的暗潮汹涌。

      怪不得牌桌上的人这样紧张,他们必须要踩着别人获得胜利,才能有机会让投资人青眼相加,这样的牌局依旧是一场豪赌,只不过电影里赌的是金钱,而他们赌上的是际遇,也是人生。

      顾允秀眉微蹙,虽然很短暂,却被关注着她的沈时捕捉了正着。

      沈时于是问她:“是不是觉得拿这样的事来游戏,对他们很不公平?”

      顾允思索片刻,坦然地说:“一开始是有点,但我看他们还蛮投入,紧张之余也隐隐兴奋,换个角度来看,其实他们也很想借这个机会展示自己的吧。所以比起游戏,这更像是试探和交锋,我可以这样理解吗?”

      “我很惊讶你会这样想。”沈时眼中的欣赏不加掩饰,“稍后要不要一起来一局?”

      顾允笑道:“能直接被邀请加入牌局,我很荣幸,不过比起玩家,有更适合我的角色。”

      她伸手指了指担当发牌员角色的俱乐部侍者,笑容中自信飞扬。

      顾允并不爱玩牌,但因为电影的角色需要,却是特地去学了一些扑克的规则流程和发牌员的专业手法。

      以她旁观所察,这个侍者的水平可比不上她,既然有机会入局,她更想主动展现自己的优势,而不只是被动地让人试探和考究。

      沈时笑着答应:“那就辛苦学妹了。”

      他这一句辛苦倒不是场面话,当发牌员除了发牌,还要负责流程和一些计算,有些专有名词需要说英语,比起当玩家的确是个苦差事。

      顾允含笑点头,正饶有兴味地再次看向牌桌,却听见傅景祐低咳了一声。

      虽然房间里有很多人,可是很奇怪的,她就是能很容易地捕捉到他的一举一动。

      顾允又开始觉得有些烦,她忍着不去理会他,偏偏傅景祐又低咳了两声,但听起来又不像是咳嗽,反倒像是在打暗号。

      顾允最终还是没忍住瞄了他一眼,却见傅景祐也正看着她,面无表情,目光幽深。

      见她终于看过来,他又掩唇轻咳了一声,修长的手指下垂着,抚过自己的衬衫,着意在扣子上轻转了下。

      他的视线在她身上密切地游弋,冷白的指流却连于自己熨得平整的衬衫,显得禁欲却又撩拨。

      让顾允有一时的战栗,她的大脑几乎是停摆了几秒钟,之后才反应过来,他是在提醒自己系上扣子。

      吊带衫的大方领内,锁骨和肌肤线条极具美感,又有衬衫罩着,并不算暴.露,但等会要弯身玩牌,对面又要坐人,总归是不大好。

      顾允于是快速去扣胸前的纽扣,只是手指却有些不听使唤地纠结了一会儿才把扣子扭好。

      顾允掩上衣襟,低声说了句谢谢。傅景祐微一摇头,表示不必在意,一手随意地揣进了裤子口袋。

      因为这一个小插曲,顾允后面有一些分心,连牌局的经过也没看仔细,直到新一轮开始才回神。

      最终有两个人被留下,其他人则被客气而无情地请了出去。

      这之后,牌桌上的人换了一轮,顾允也如言代替侍者,坐在了发牌员的位置。

      她才刚坐下,有一位出言调侃了句:“性.感荷官,在线发牌。”

      这话一出,他便感觉到自己受到了好几道目光的盯视,带着一些无声的警告。

      和傅景祐、沈时有所不同,段欧完全是生意人里的江湖派,有什么就说什么,更是直接向那人甩了一句:“刘总可别乱开腔,这位路子野得很。”

      段汐则是说:“说人家野,我看是你打几年游戏,身体退化了,以前你还能跟她不分胜负,现在早打不过了吧?”

      段欧拒绝承认自己打不过,只辩驳说:“那不叫退化,是赢得冠军荣耀所必须的付出。”

      经他们俩这么一说,那位刘总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位是演员里少有的打女,那一拳下去,砖头都能捶开花,猛得很。他于是举起手做无辜状,希望这一节就此揭过。

      顾允定定地看了他一眼,不卑不亢地说:“这个人设是不大适合我,那就……”

      她的目光拂过傅景祐,向着他颔首:“高冷荷官吧。”

      傅景祐眼珠动了动,眉尾微挑了一下。顾允知道,他明白自己是在模仿他的神态了,她有些忍俊不禁,借着低头洗牌掩饰了过去。

      顾允重新抬头的时候已是面如沉水:“那么游戏开始,一号玩家为本轮次庄家,请相邻两侧玩家进行盲注。”

      她一边说着一边切牌,娴熟的手法一看就知是花了功夫练习的。

      而她整个人的气质也不是往常平易的模样,即使是微笑着,眼神却也让人觉得清冷,不笑的时候,就像是无法暖化的冰山,完全立住了人设。

      盲注结束后,顾允开始发牌,柔韧的手腕对于力度的掌控度堪称一绝,无论玩家是在牌桌的哪个角度,她都可以非常准确而利落地把底牌传送到对方手里。

      这样的顾允即使笑容收敛,那种从内散发的魅力却是无法掩盖的,众人皆是一时被她吸引了目光。

      然而顾允一旦带入角色,就不会被外界轻易动摇,全程就像个机器人一样地进行着流程,准确利落却也寡言少语。

      受到她的感染,所有玩家都是严阵以待,慎重非常。

      几轮过后,最后一局牌俨然成了傅景祐和沈时两人的博弈。

      傅景祐在筹码较少的情况下,层层加码,最终推码喊了All in。

      明明是孤注一掷的动作,却也做得十分沉稳,情绪内敛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破绽。

      沈时紧跟着All in,他摊开双手,目光和傅景祐无声交锋。

      顾允请双方开牌,在看到两人的牌面时,不少人都是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低呼。

      段欧更是感叹说:“我去,你这开的什么冤家牌啊!”

      顾允也有些意想不到自己会看到这么戏剧性的牌,她还以为这只会存在于电影情节的。

      沈时的最大牌面是三个A带一对10,已经是相当大的排面了,可偏偏傅景祐的牌是6到10的同花顺,难怪这两人都不肯轻易松手。

      “恭喜五号玩家赢得底池所有筹码。”顾允说着,把大把瓜子推到傅景祐面前。

      傅景祐拢过瓜子,不动声色地向着沈时示意了下。

      沈时虽然输了,却也坦荡:“这一手诱敌深入玩得很厉害,第三轮就已经知道自己是最大牌面了,还能这样不动声色,我输得不算冤。”

      傅景祐的脸上并无骄矜之色:“也是试着拼运气才撑下来前两轮。”

      “就算输给运气也是输,总归是要承认的。”沈时说着,又看向顾允,“学妹这个发牌员当得很专业,不瞒你说,虽然最后你推的是把瓜子,我也感觉像是输掉了全部身家,有一瞬间的呼吸困难。”

      因为规则的缘故,虽然两个人都是All in,沈时多出来的那部分瓜子,却是只有他自己可以获得。

      顾允把属于沈时的那部分瓜子还给他,微笑着说:“还是有东山再起的机会的。”

      沈时笑叹着一摇头:“学妹可千万不要真的去做荷官,被这样安慰,哪怕原本是想要及时止损的人,也会失去最后的理智。”

      顾允闻言从角色里跳脱出来,恢复本性的她笑弯了眼睛:“学长放心,我还没有转行的打算。”

      沈时看着她,眼里已经多了几分进攻性,而傅景祐的视线停留在顾允微弯的眉眼,伸手抓了把瓜子放在她面前。

      像是想到什么,顾允微扬了下眉,眉角痣跟着一动:“这是……小费?”

      007里面有一个片段,邦德在牌局上也是以同花顺赢得大量筹码,最后给了发牌员五十万美刀作为小费。这部电影在某次外教课上放过,那时候他们还在同班。

      傅景祐点头印证了她的想法,冷白的脸上不见笑意,一双深沉如海的眼睛,似生出了些细微的波澜。

      顾允把那把瓜子抓起,又任之从指缝滑落,笑了笑说:“谢谢傅先生。”

      他们共享着旁人不知的记忆,又有着无声的默契,这让顾允心里泛起一股酸甜交织。

      她像那个发牌员一样,用尊称向赢家道谢。只是傅景祐先生这样的称谓,尊敬得倒显得有几分疏离了。

      尾音刚落,顾允灵动的眼睛怔住,她看着他,于是就见他的墨色瞳仁也是晃了一下。

      视线交缠之间,明明是盛夏,却像在这些无关风月里,忽然生出了一地霜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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