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如旧》点语润墨

4、药浴

　　宋尽禅每日照顾林白，为他换药疗伤。
　　林白身上的旧伤和毒素严重影响了他的习武之路，上一世，这也影响了他的为人处世和性格。

　　因为之前宋尽禅走的是术法体系，对医术并不精通，所以她开始向许墨青学习医术。

　　许墨青的医术造诣深厚，是玄天府中年轻有为的中阶丹药师。
　　宋尽禅首先从初阶草药师开始学习，逐步掌握基础知识。

　　这个世界的知识断层严重，很多医术和武籍只掌握在少数人手中。正是因为在玄天府，她才有机会接触到这些珍贵的资料。

　　身为亲传弟子，玄天府第七层的图书馆和藏书阁对她开放了大部分区域，让她得以查阅大量的医术典籍。

　　宋尽禅在藏书阁里花费了许多时间，仔细寻找符合林白症状的医术典籍。

　　终于，翻阅了无数的医书，终于在一本名为《九天秘录》的古老医书中找到了与林白症状相符的治疗方法。

　　这本书由一位久已消逝的医圣所撰，详细记载了各种疑难杂症和罕见毒素的治疗方法。

　　书中提到的毒素名为“阴煞毒”，这种毒素由多种罕见的毒草和矿石提炼而成，毒性极强，能侵蚀人体的经脉和内脏，导致长期的痛苦和虚弱，甚至影响修炼。

　　宋尽禅来到许墨青的药房，敲了敲门。
　　门开了，许墨青这些天经常见到她，看到她便微微一笑，问道：“大师姐，有什么事？”

　　“许师弟，我需要一些药材。”宋尽禅直接说明来意，“我找到了一本古老的医书，上面提到了一种名为‘阴煞毒’的毒素，我需要灵芝、雪莲、千年人参、赤血藤和碧玉草。”

　　许墨青听后，眉头微微一皱，但随即恢复了笑容，“看来这个人对大师姐来说非常重要啊。”
　　他语气中带着几分失落，又夹杂着亲昵的调侃。

　　宋尽禅尴尬一笑：“也不尽然，主要是，欠一个很大的人情。”

　　许墨青一边在药柜中寻找着药材，一边似无意地问道：“什么人情需要师姐这么大费周章？”

　　宋尽禅无奈地叹了口气：“救命之恩。”
　　许墨青不答，她看着忙碌的身影，说道：“谢谢你了，师弟，你的人情我也会记住的。”

　　许墨青回头望她，展颜一笑：“师姐，我说了，你我之间不必这么客气。”

　　他将药材交给宋尽禅，细心叮嘱道：“百年老树的树皮、龙骨粉和玄冰石熬制成药汤，倒入一个大木桶中，让你的救命恩人每日浸泡。还有灵芝、雪莲、千年人参、赤血藤和碧玉草研磨成粉末，按比例混合后，制成解毒丹。这个......炼丹的话以你目前品阶还不够，你每日定时来拿吧。”

　　宋尽禅感激地看了许墨青一眼，郑重道谢：“谢谢你，许师弟。”

　　许墨青看着她，微微一笑：“师姐，我能不能问问，你的那位救命恩人是男人还是女人？”

　　宋尽禅毫不迟疑地回答：“男的。”

　　许墨青微愣，随即脸上的笑意更深：“哦，好生气，好想在丹药里下毒。”

　　宋尽禅急忙摇头：“别这样。”

　　许墨青叹了口气：“好吧，更生气了，还是给他加一些阳痿的药吧，这种人留在师姐房间真是个隐患。”

　　宋尽禅解释道：“......他很守本分的，我的房间很大，对方一般都隔着屏风，睡在屏风后面。”
　　再加上重伤，这能做什么。

　　许墨青挑了挑眉，笑道：“师姐，小心啊，可不能对什么人都放松警惕。”想了想他又补充：“除了我。”

　　宋尽禅点了点头，“放心，我会注意的，等到他伤好得差不多，就让他去其他地方。”

　　许墨青忽然说：“所以师姐，要是有一天我身患重病，你能这么照顾我么？”
　　宋尽禅无奈道：“你医术这么高超，哪里还需要我。”

　　许墨青定定地看着她：“师姐，医者不自治。如果我以后我处在很脆弱的情况呢，如果那时候我又被人下毒，你也能这样对我么？”

　　他神情很认真。
　　面对这样的神情，宋尽禅一顿。
　　半响，回答道：“好，如果真有这样一天，我会的。”

　　许墨青满意地笑了。

　　正要离开他的房间，身后忽然传来低低的声音。

　　“师姐，我有时候会做一个梦，梦里的场景......让我很害怕。但有一个人挡在了我面前，我感觉那个人跟你很像。”

　　......

　　离开后，宋尽禅开始仔细思考上一世的事。

　　她之前开局在边陲，是个生活技能玩家，走江湖，做生意，作为一个平民百姓，对其它的事也不太了解。后来机缘巧合入宫，才了解到一些关于玄天府的事。

　　她记得在后期，玄天圣人之前的弟子中，有好几个都成了圣，其中就包括许墨青。医圣，医术体系的巅峰。

　　那时她与这些人都交集不多，只是因为林白的原因，与许墨青见过几面。

　　与现在他温和的态度不同，那时的许墨青虽然为人处世令人如沐春风，但内心却疏离冷漠。请他出诊，十分难求。
　　即使后面林白贵为新帝，许墨青也对他爱答不理。
　　以当时他巅峰造极的医术，其实是可以帮林白缓解旧疾的，但他都拒绝了。

　　然而，自己与他为数不多的几次相处，他都表现得很友善，即使是上一世没什么交集的情况下，也帮过自己一些小忙。

　　除此之外。
　　对方说自己保护他的事，自己真的毫无印象。
　　一个医圣，哪里还需要她来保护呢？

　　在这些治疗手段的配合下，林白的症状逐渐好转，精神状态也明显改善。
　　不过就是每日睡觉的时间越来越多，有时候与她说这话，她都能见到他的困倦之色。

　　她为此问过许墨青，对方则是一脸无辜：“师姐，这应该是药的副作用。”
　　只好作罢。

　　即使这一世，这两人也不对付。

　　每日清晨，宋尽禅将药材小心翼翼地配好，熬制成浓郁的药汤。
　　药汤冒着淡淡的雾气，她将这些药汤倒入一个大木桶中，药浴准备妥当。

　　然后她就会离开房间，等林白药浴。
　　她轻轻合上门，坐在外面静静地等待。

　　然而，这次，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房间里依旧没有动静。
　　她心生疑惑，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她走到房间一角，拉开屏风。

　　朦胧的雾气中，她看到了林白。
　　他靠在木桶边缘，双眼紧闭，似乎已经睡着了。他看起来格外安静，身体因重伤而显得格外虚弱，但那常年练武的身体线条却依旧清晰可见。肌肉紧实而有力，皮肤虽因受伤而有些苍白。

　　宋尽禅走上前，轻声唤道：“林白，醒醒。”

　　林白缓缓睁开眼睛，两人的目光在氤氲的雾气中相遇。

　　她看见一滴水从他湿漉漉的刘海中滑落，然后低落脖颈。
　　“抱歉，睡着了......”他声音有些哑。

　　或许还有点尴尬，她看见他耳垂红了。

　　那一刻，她忽然觉得他这时候看起来格外温和可爱。

　　上一世，林白造反，打江山，不服的人很多，他为了巩固权力，杀了很多人。那段时间，他也频频遭遇刺杀，防不胜防。她当时也在随兴军里，经历了无数混乱的局面。

　　那一次，他心腹的刺杀让他重伤暴怒，整个军营笼罩在一种紧张的气氛中，没有人敢去送药。

　　她记得，对方的属下托她去，她最终去了。她走进那间满是血迹的帐篷，看见他眼底的冷漠与忌惮，那双眼睛里再也没有了温和与善意。地上满是尸体，他身上也是血，和她之前见到的那个人大相径庭。

　　她知道，他已经不再信任任何人了，也许是因为毒素的影响，也许是因为那场刺杀的阴影。后来，她依旧送药，当她走进他的帐篷时，他从梦中惊醒，下意识地用剑指着她，剑锋刺破了她的皮肤。

　　剑很冷，血很热。

　　她看着他的眼，里面是冷漠与忌惮。

　　此刻，林白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她的脸上。
　　他抿了下唇：“可能药汤太舒服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宋尽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起了捉弄的心思。
　　她目光扫过林白的脸庞，说道：“药汤是不是有点热，你的脸和耳垂都红了。”

　　林白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耳垂。

　　眼前的林白此刻显得有些无措，深邃的眉眼低垂，长睫毛因为雾气而微微湿润，上面凝结着细小的水珠，那双平时冷静果断的眼睛，此刻略显柔和，带着一丝困惑。
　　他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几缕发丝随意地垂在两颊，有些凌乱，却无损于他的英俊，反而增添了一种自然的野性。脸颊因药汤的温度而微微泛红，连耳垂也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红晕，沾染几分少见的柔和。

　　水珠沿着他的脖颈滑落，肩膀宽阔而坚实，手臂肌肉紧绷，他的手指骨节分明，此刻却轻轻握住木桶边缘。

　　眼前的林白，卸下了那层冷酷的外壳，露出了一种少见的柔弱与真实，竟也有些秀色可餐。

　　她轻轻叹了口气，收起那丝玩笑的心情，语气变得柔和：“好好休息吧，你这样......也挺好的。”

　　说完，宋尽禅转身走出房间，带上门，留下林白独自一人在药浴中恢复。

　　房间内，林白靠在木桶边缘，目光随着她的离开而渐渐收回。
　　他轻轻闭上眼睛，任由药汤的温暖渗透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低声笑了下。

作者有话说

　　感谢观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