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厂BOSS的赤字退休计划》斐无言

4、系统

　　朗姆还没有天真到真的以为白鸠彼方在和他谈论什么电费。

　　“可以和我说一声”？哪有被绑架的人会对劫匪用这副上司的口吻说话，白鸠彼方根本就是在向他暗示——别演了，我全都明白了。

　　更甚者，还是在敲打他，让他少在这位名正言顺的真正BOSS面前装什么排场。

　　可是……到底是哪一环出了问题？琴酒与白鸠彼方的交流，朗姆可是一字不落地全程监听着，就为了能够进一步了解这位新上司，可他并没有从中发现什么明显到足以暴露他们真实意图的纰漏。琴酒自己的态度冷淡得根本不像是面对未来的上司，而其他人没有被告知白鸠彼方的身份，更是不可能因为态度而泄露出情报。

　　既然如此，就只剩下两种可能性。要么是白鸠彼方的观察力敏锐到了极致，仅通过琴酒他们没有要伤害到他的打算这一点细节，就大胆作出了猜测。要么……就是那位大人误导了他。

　　回想起乌丸莲耶临终的时刻，朗姆光滑的脑后滑下了一滴冷汗。

　　老人躺在病床上，即使隔着屏幕，也看得清楚他胸膛的起伏微弱到几乎无法看见，呼吸器的玻璃罩上的白雾更是只见聚拢不见散去。

　　即使如此，这位时日无多的老者面前也仍是散发着让人不敢正眼打量的恐怖威压。老人不发一语，不知是陷入了昏迷还是单纯地思考，在组织中能用一句话决定许多人生死的朗姆也只能屏息等待着。许久后，老人嘶哑的声音响起，像是撕裂的风箱在吱呀作响，“那个孩子，是唯一有资格接替我的位置的人。我会把我拥有的一切都交给他。”

　　“他对于这个世界一无所知，正如对我……还有他的父亲一样。”提起那个儿子，乌丸莲耶浑浊的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他似乎是笑了，干裂的嘴角裂开一道漆黑的狭缝，“但没关系，他能够掌握这一切。”

　　“你要做的，就是让他认识到，他究竟拥有了怎样的力量。”乌丸莲耶说着，像是看穿了朗姆的所思所想，轻飘飘地睥睨着他，“至于方式，随你喜欢。”

　　这也是朗姆有胆子试探白鸠彼方的原因。一旦他事后追究起来，朗姆大可以宣称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有经过乌丸莲耶的授意，这都是为了组织而对新BOSS进行的测验与培养，绝不是有什么二心。而要是白鸠彼方真的是废物草包，就这么乖乖对他心生恐惧，从此被他掌控着将组织的全部权力都交给他……那不是更好？他巴不得这样呢，二把手，他也已经当得够久了。

　　可白鸠彼方唇边噙着的那抹笑意，与乌丸莲耶最后的笑容在他眼中重合，成功往朗姆那颗蠢蠢欲动的野心上浇了一盆冷水，粉碎了他的侥幸——白鸠彼方分明什么都知道！是啊，想也知道，乌丸莲耶这样掌控欲旺盛的人怎么可能不去关注自己的继承人？恐怕很多年前就开始培养他了吧。只是这种培养恐怕非常的隐秘，是无声无息地渗透进白鸠彼方的生活，使得他从来没有真正接触过乌丸莲耶罢了。

　　换而言之，这根本就是乌丸莲耶与白鸠彼方这两名首领在无形中达成了共识，对于朗姆忠诚的一次考验，也是为他设的一场局。假如他真的敢不把白鸠彼方放在眼里，仗着信息差肆意地欺骗BOSS……估计朗姆这个代号今天就可以从组织成员名单上抹掉，或者转交给更识相的人了。

　　……就比如说，正无声无息立在那里的琴酒。他的履历和忠诚度都没得说，也足够年轻，甚至还是白鸠彼方的引路人，要培养全新的心腹建立新的时代，他毫无疑问是个绝佳的选择。难道乌丸莲耶连这点也考虑到了吗？！

　　朗姆还不想就这么退休，他的大脑飞快运转着，最终得出结论，他现在应该做的，就是乖乖地向新任BOSS展现忠诚。即使双方都心知肚明，也必须把所有的事情都说清楚！这样才能表明，朗姆并没有一星半点要欺瞒他的想法！这也是唯一一条能让他活下来的路！

　　下定了决心，朗姆深吸一口气，扬起与先前深沉气场完全不同的笑容，这张凶神恶煞的面孔竟然硬生生被他挤出了一丝慈祥。

　　“我的代号是朗姆。而您，宫野彼方大人，又或者该称您为白鸠彼方大人，您更喜欢我用怎样的称呼呢？不过，无论是哪个……请容我告诉您，您真正的姓氏，是乌丸。您的祖父，正是我们这个组织中所有人的首领，同时也是赫赫有名的乌丸集团的持有者，乌丸莲耶大人。”

　　“而您，正是他所选定的整个组织的继承人。”

　　白鸠彼方眉头一跳，终于察觉到了亿点不对劲。

　　他没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甚至一直到七岁才从宫野艾莲娜口中得知，自己不是她的亲生孩子，更不是宫野明美的亲哥哥。

　　据说他母亲以前是什么白鸠制药集团唯一的大小姐，直到有天遇到了自己那除了脸不错加上很会说话以外就一无是处的流浪艺术家父亲，两个人一见钟情，后来大小姐特意请来穷艺术家为自己画了一幅肖像画，就此再见倾心，一路步入婚姻殿堂……嗯，穷艺术家是入赘的那一个，所以一家人都姓白鸠。

　　顺利的话，这个故事或许会成为《泰坦尼克号》的Happy Ending版本。但现实从来都与顺利无关，白鸠制药后来据说是被一家大集团收购不成，遭到了恶意竞争，最终无奈倒闭清算。大小姐白鸠铃音并不甘心于此，把刚出生没多久的白鸠彼方托付给了既是前下属也是朋友的宫野艾莲娜，带着更名为白鸠和也的丈夫离开了日本，据说是另寻创业机会去了。

　　就此，从白鸠彼方的世界里消失了十八年，不见踪影。白鸠彼方只能通过那张恩爱相拥的夫妻合照，去幻想他们如果在他身边的话会是什么样子。

　　可即使得知了自己与宫野一家没有血缘关系，白鸠彼方也没有提出要把名字改回来，就这样顶着宫野彼方的名字度过了十八年。有关这件事，年纪更小的宫野志保不可能知道，而宫野明美即使再想整他也不会随便将它告知于陌生人，更遑论加入剧本。

　　既然如此……坏了，出大问题了，这好像不是在演戏了啊。但如果不是演戏，这些人干嘛这么配合自己呢？他刚刚的态度绝对算得上嚣张的吧？

　　而且，乌丸这个名字，如果他没理解错的话，应该是他父亲入赘前的名字……这样看来，他这个入赘的老爹，恐怕不是什么穷小子啊。这到底是个什么剧本啊？

　　白鸠彼方没有把震撼表现在脸上，他状似漫不经心地抬起眼皮，余光发现自己身后的两个黑衣人看起来既震惊又茫然，这显得自己好像没那么呆了。他放下心来，让自己看起来有种一切尽在掌握的了然，“说下去。”

　　他的演技不错，但第一次面对这种事情，在经验更丰富的朗姆面前仍有漏洞，被朗姆捕捉到了刹那的动摇。只是这被朗姆理解成了另一层含义，他心想，还好，这小子还没有到滴水不漏的境界，那么事情还远远不到绝境。把握局势的笑意重新回到他的脸上，“请您放心，您的身份依然是秘密的。”

　　白鸠彼方扬起眉梢，微微侧过头想要示意他自己身后还有两个马仔，可下一刻，伴随着砰、砰的两声闷响，两名黑衣人眉心多出一个血洞，维持着茫然震惊的表情应声倒地。

　　“——除了我与琴酒，这里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您的身份。”朗姆垂下装着消音器的枪口，话音此时才随着弹壳一并落地。

　　其中一个人的鲜血溅射到了白鸠彼方的侧脸，他下意识地抬起手去擦拭，温热的液体染了满手，这种黏稠的触感与人体的温度，根本不是血浆能够伪造的。但不等他看清手上的鲜血与脚边尚且温热的尸体，便听见耳边响起了一声机械音，眼前也多出了数个硕大加粗的黑体字：

　　【嘟嘟嘟，根据您的搜索历史，猜您喜欢：BOSS养成系统（开通VIP会员取消个性服务）。下一次呼吸后后台自动开启下载。】

　　【嘟嘟嘟，下载开始~】

　　白鸠彼方：“……”

　　啊？

　　下一次呼吸后自动下载是什么霸王条款啊？

　　这弹窗广告一样的文字严重影响了他的视野，连带着刚刚那亲眼见到有人死在自己眼前的震撼情绪也被打断了，只想赶紧退订，以免朗姆这个精神看起来不太正常的老头下一枪把自己也崩了。

　　系统的字幕与声音只有他一个人听得到，他那凝视着手上血液皱起眉头的表现落在了琴酒和朗姆的眼中，自然就成了对于这两具尸体的不耐烦和对血液的嫌恶。经过先前的脑补，朗姆只觉得理所当然，甚至更让他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如果白鸠彼方不是天生的冷血杀人狂，就是被乌丸莲耶悉心培养过，尤其注重心理素质。他看起来对尸体如此习以为常，这根本就不是第一次面对杀人现场的正常反应！

　　白鸠彼方没有找到关闭广告的位置，反而等到了下载完成，【嘟嘟嘟，BOSS养成系统下载完成~404号系统竭诚为您服务。】

　　【嘟嘟嘟，团队成员名单读取完毕。阵营忠诚度、个人忠诚度数值读取完毕。任务发放系统加载完毕。】

　　【当前BOSS等级：LV1

　　技能：BOSS的说服力（LV1）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你说的话似乎很可靠，有一种很懂画饼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