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添嫁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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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宁十年，初夏，海边小渔村。
入夜，咸湿的海风不停吹拂，格子窗上破旧的纸片簌簌翻飞。床头柜上，一盏小油灯摇曳跳跃。
灯旁，牟灵犀坐在床边纳鞋垫，她旁边坐着喋喋不休的继母姚氏。
姚氏的女儿牟灵巧下月初八出嫁，她想管牟灵犀借点银子给女儿添嫁妆。
“从新圩来回一趟至少要走两个时辰，往后有了孩子，拖家带口的更不方便。所以姨娘就想着，若是有辆马车……”
牟灵犀手上动作一滞，不可思议地看向她，“姨娘，一辆马车可至少要一百两银子啊。”
这个朝代一两银子便能买一头大肥猪，一百两对于穷渔村来说是多么惊人的陪嫁，姚氏这是狮子大开口啊。
姚氏笑得一脸理所当然地道：“可你不是已经攒了一百二十两银子吗，买一辆马车足够了还剩不少呢。”
见过不要脸的还真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
牟灵犀被她气笑了，反问：“那合着这两年来我穿着一身湿衣裳下海出海，冒着被官府抓的风险辛辛苦苦拿命换来的银子是给你们母女俩攒的？姨娘，做人可要讲良心。”
姚氏脸上讨好的笑容一收，右手指向自己的胸口道：“我不讲良心？我嫁过来时你两岁不到，是谁把你拉扯长大？这么些年，我问你要过任何回报吗？如今不过问你借点银子，又不是不还你，瞧你这六亲不认的样子，还有没有半点良心？”
牟灵犀气得将手中针线活往床头一扔，指着她大骂：“行，真要论良心是吧，那今儿我便好好跟你掰扯掰扯。两年前，找媒婆把我许给人做填房，找了个打死老婆的男人说待人好，明明是个赌鬼还骗我爹说有营生门道，恨不得立马把我赶出门的人是谁？”
姚氏怒视着她胸口因怒气起伏不停，脸上表情蛮横至狰狞。
“说你把我从小拉扯大，那是谁当着我爹的面装贤妻良母，待我爹一转身便把我碗里的肉夹走？这些年我爹买回来的布你们做新衣裳，我全捡你的破衣服有没有这事？如今还想打我银子的主意，窗户都没有！”
“啪”一声。
牟灵犀猝不及防，竟被姚氏打了一记耳光。
姚氏变本加厉，抓住她胳膊拧，撒泼大叫：“没心肝的东西，跟你那没良心的娘一个模子，这些年白养你了！养条狗还知道叫两声，早知道你如此没心肝，还不如当初就掐死你……”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牟灵犀就着头发被抓着狠狠一头朝她撞去。
姚氏下巴顿时巨痛，一声惨叫。
姚氏虽有把力气，却不及牟灵犀年轻灵活。再则，牟灵犀这两年为了捞蚌采珠挣钱，天天在海里游，身体素质好的很。
可她真没想过动手打姚氏，她是文明现代人，信奉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可这并不代表她被打也不还手！
姚氏吃了亏不服，冲上来要报仇。
牟灵犀不再留情，甩手一计耳光打得脆响，同时抬脚踹去。
姚氏惨叫一声被踹翻在地，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她倒也不是个吃素的，一见占不了便宜，立马嚎啕大哭。
门外脚步声匆匆而至，小木门被推开，奶奶刘氏，爹爹牟家和，同父异母的妹妹牟灵巧，弟弟牟天宝，全赶了过来。
姚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跟丈夫告状，“她爹，这没心肝的东西要我的命啊！”
未等牟家和开口，刘氏吼道：“你不惹她，她好端端地要你命作甚？这大晚上的你不在自个儿屋待着跑她这儿来干嘛？你说啊！”
刘氏五十出头，个高嗓门大，气势相当足。她头不昏眼不花，在媳妇和亲孙女之间，还是很拧得清。
姚氏惧她，又没理，坐在地上不敢吭声。
牟灵巧瞪奶奶刘氏一眼，上前扶起亲娘道：“阿奶你袒护她作甚，她又丑又恶，二十了还嫁不出去没人要，早把咱家脸面丢尽了。她还想进城买宅子，哪有女儿家自己置房的道理？这不惹全村人笑话吗？”
原来这就是母女俩打她银子主意的原因。
牟灵犀简直惊呆了，指着母女俩骂道：“我攒钱买房丢人还是你们母女俩打我银子主意丢人？牟灵巧你嫁人还要拿我银子添嫁妆倒贴人，你才丢人！”
牟灵巧一愣，立马不服输地回骂：“我倒贴又如何，你丑成这样倒贴都没人要！丑八怪，活着浪费粮食死了浪费棺材，我要是你就自己跳进海里喂鱼！”
“啪”一声，牟灵巧捂着脸惊叫一声，不敢置信地看着亲爹牟家和。片刻，眼里闪着泪花，“阿爹，你打我？”
姚氏一脸不可置信地叫起来：“牟家和你疯了，你凭什么打我巧儿？我跟你拼了！”
牟家和冷着一张脸一动不动，任凭姚氏扯打撒泼，义正言辞道：“凭她那番话她就该打，灵犀可是她姐姐，有她那样辱骂自己亲姐姐的吗？”
“骂她又如何，她就是又丑又嫁不出去，巧儿哪里说错了？”
刘氏冲上来一把拽开媳妇，又将她往外推搡。力气之大姚氏直接被搡出了屋。刘氏挡在门口叉腰大骂姚氏上梁不正下梁歪，骂得姚氏不敢开口。
牟灵犀听着屋中不绝于耳的喝骂声，伸手摸摸右脸颊上的胎记。
原主也是倒霉，脸颊上居然长了一枚铜钱大小的胎记，从小便被人戏称“丑丫”。不过牟灵犀觉得，除了脸上这块胎记有碍观瞻外，原主皮肤好，身材靓，并不算多丑，只能算是容貌有瑕吧。
也许是古人忌破相，穷人又都穿圆领宽松袍子，难显身材。加之原主从小自卑敏感，气质也不来，才给人不起眼的错觉。
总之，既然她占了原主的身，便绝不会继续窝囊地活着。
翌日一早，牟灵犀吃过早饭匆匆出门，来到村口大黄葛树下，乘牛车进城看房。
州城名根牟，距小渔村三四里。
牛车摇摇晃晃，半个多时辰后到达城门口，牟灵犀下车排队进城。
进到城中，沿着青石板路往城南走。城南多民宅，租售机会较之另外三方也多。
根牟是个颇有些历史底蕴的州城，城中建筑古朴繁多，店铺鳞次栉比，常住人口也不少。牟灵犀坚信，一旦在这座城落脚，她随便做点什么小生意都能营生。
待手头更宽裕后，再开饭馆开酒楼，像那许多穿越人士一样混得风生水起。
在城南走了一阵，竟未见任何贴出售书的房子。瞅到街边围着一堆人，牟灵犀忙朝人群走，想趁机打听一下消息。
走进人堆才发现，原来是一名江湖术士在摆摊算命。
算命老头身材瘦削，身着一件老旧的青色道袍，蓄一把山羊胡子。眉目含笑，一脸和蔼可亲，莫名让人产生信任之感。给人批卦算命讲得头头是道，竟是越听越有趣。
牟灵犀在旁边听了一会儿，竟也生出算一卦的心思。
待一名体弱多病求指引的老妇算完，牟灵犀忙在摊前坐下道：“道长，我也想卜一卦，您能帮我算算我这辈子能发大财吗？”
周围一片哄笑声，牟灵犀听见有人嘀咕她掉钱眼儿里了，懒得理，她目前就在乎这个。
老头笑容可掬地看着她点点头道：“姑娘性情爽朗，谈吐风趣，倒是颇适合走商道。只是女子看卦多求姻缘，姑娘何不先问问姻缘呢。”
听他这么一说牟灵犀也有点好奇，应道：“那行，那道长顺便也帮我算算姻缘吧。”
随即报了原主的生辰八字。
老头边听边掐指，嘴唇翕动自语。
最后，眼珠子转了几圈，忽然眼睛一亮，拱手作揖笑道：“恭喜恭喜，姑娘这姻缘不得了啊，姑娘乃天命贵妇之身，他日不是嫁天潢贵胄之尊，便是王侯将相之人哪。”
“啊？”牟灵犀先吃一惊，“道长您这是拿我寻我开心吗？我这副模样，又来自穷困小渔村，连京城的边儿都沾不到，去哪嫁给天潢贵胄王侯将相啊。姻缘我不算了，您还是快给我算算财运吧。”
围观的人也跟着笑起来，有人甚至质疑老道这一卦绝对跑偏了。
老头也不辩解，笑眯眯地捋着山羊胡子道：“姑娘这都嫁入皇家侯府了，自然是家财万顷，富甲天下，还算何财运呢？”
牟灵犀不可思议地看着老头，深感自己被忽悠了，绝对被忽悠了！
心道，好你个神棍，枉我如此信任你，你竟这般忽悠我拿我寻开心。细细思量，大概是自己所谓的“发大财”太过高调让人听着不爽吧。
讪讪地叹了口气，将三枚铜钱放摊桌上道：“谢道长吉言。”
却不想转过身还听老头在后面朗声道：“待姑娘昔日嫁与如意郎君，若再相逢，可别忘了打赏小老儿几个哈。”
牟灵犀嘴角抽了抽，暗骂，臭道士，你还来劲了！
在围观者的哄笑声中，郁闷离去。
逛了两条街，终于打听到一所欲出售的宅子。宅子不大，一进小院，古朴陈旧，要价一百二十两。讨价还价后一百一十五两。
牟灵犀决定明日便去取银子买房。她的银子未放家中，而是藏在一座无人小岛上。
作者有话说第1章 添嫁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