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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章二十一 十年情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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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玄烨就回宫了,带着那个江南女子,但是她并没有成为妃嫔,而是赐给了胤礽。
四月份的时候,我还窝在延禧宫里小眠,太后却把我召了过去。
对此我有点奇怪,我和太后并不亲厚,若是无事,就去给她请个安,但是大多数时候,我不是被禁足就是要“养病”,所以见的就更少了。更何况玄烨的这位母亲,几乎不参与后宫的一切纷争。
太后把我召去,只是聊聊的问了几句闲话,但我听的出来,她也开始怀疑我到底在江南和玄烨发生了什么,以至于被遣返回宫来养病。可我没有说,因为我不在乎是不是有自由的天空。
为我说话的,是珍妃董忆芸,她和太后说了很多,言辞里不乏是对我的关切之意,但我还是没有退让,所以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我并不需要玄烨看在太后的面子上而对我做什么,我们之间的事,外人没办法插足,我想我是懂他的,他应该,也是懂我的。
又是八月,刚好过去了一年的时光,玄烨宣见了我。
我没有穿我喜欢的红装,而是换上了从来没有穿过的蓝白相间的宫装,携着我从来不离手的长扇,笑意盈盈的步到了乾清宫,在庭院里稍稍的滞步,又随着侍从入了阁内,见到了坐在案后的玄烨,只是浅浅的挂着笑意,良久,笑意越来越深,福身行礼,“臣妾赫舍里氏,给皇上见安。”
他看了我很长的时间,但只是摆手让我免礼,然后侧着眼看我,“太后言朕,你身子当真抱恙?”
我没有料到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一时有半分的迷惘,再念及自己所谓的抱恙,笑而盎然,“皇上说臣妾抱恙,臣妾便抱恙了。”
“因何抱恙,你当清楚。过了这些时日,而今,你这病依然痊愈否?”
我的魅色流于眼角,唇泛嫣笑,裹身的麝香娉娉散于周身,低低的声音慢慢起来,如沙轻掠,“听说,坤宁宫的剑兰和孔雀草开的很盛。”
我不知道他听懂没有,他扶案负手而起,但他的声音却还是冷的,“呵,朕瞧着势焰依旧很盛么。你可想过,倘不是因着植在坤宁宫,能捱过几时?”
剑兰和孔雀草,意味着宏图昌盛,他或许是不知道的,所以我便唱起了民间的歌谣,“‘剑兰衬雀草,若开不犹败,笑莫人常在,宏图志展涛’,这是臣妾在回宫的路上,听坊间的歌谣里唱着的。”我抬头看着他,对他的话不闻、不问、不答、不顾,只是定定的重复着,“坤宁宫的剑兰和孔雀草开得很盛。”
他听着我的言辞,也不免有些动容了,只是他先是皇帝,然后才是玄烨,所以他沉然的告诫我,“坤宁宫三字,分量几重,你与太子皆明白。朕不会因你而废立太子,亦不会因你而有负后世社稷,恩?”
好了,他说完了一个皇帝该说的,然后便做起了我的玄烨,“剑兰与孔雀草?朕倒是有些想念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我的身边,我一笑而止,缓缓开启唇齿,却如未见过的苍凉,突突儿言,“很多时候,臣妾也会嫉妒。皇上对蔚瑾,未免太狠。”
他转过眼神看着我说,“朕的嫔妃,莫不曲意承欢,鲜见真意。而朕喜欢的女人,却总悖逆朕意。你说,朕当如何待之?”
我并未置笑,偏过头去,言语间似耍起了小性子,如是的样子,并不是平嫔的光彩,犹如儿时未进宫前与姐姐怄气一般,“若是流苏,若是孜穆娅,若是……”最后一个名字并未从口中二落出,堪堪收了言语,“皇上又如何?”
很久以前,我就知道,我学会了如何去嫉妒他身边的女人,只是我总是不说,但并不代表我不会,对那一声“琅嬛”我至今都没有忘记,但我很清楚,他的琅嬛并不是藏在他心里的女人。他爱过的人,比如流苏——我的姐姐,仁孝皇后,他失去过的人,比如孜穆娅——他的御前宫女,后来被册了纯贵人,却在一个月之后就自缢而亡,以及他如今心里的人,那个被他藏在乾清宫的宫女,兰子嫣。
玄烨显见的有一分迟疑,终是撑不住笑,反手就将我携了入怀,“几曾见过你这般?说说,如今是转性儿还是怎么着?”他行间带翻了侧的小杌,也不见他理会,径沉了暗哑之声,冲着我道,“你若是她们,也勾不得朕这番情动。”
我依着玄烨的胸膛,眸色上渐渐恢复了三分的魅色,“不曾转性,只怕皇上从不曾了解臣妾才是。我若是她们,不会舍得早早离开。”我摩挲着手边的长扇,默念着扇中的四字。
他眼底的怅然转瞬即逝,温然的抚着我,“你可知,她们去了,朕寂寞了许多年。”他忽而低首,盯着我的双眸,而言,“你应知道,也是知道的。”
我的眼底敛去迷蒙,却说,“居高处者,不胜寒。临安世者,不胜愁。江山美人,不知吾皇何取?”
他骤闻了我的话,朗朗的置开了笑,这是我最喜欢的笑,但我觉得,还是和当年他拿着金雀翎尾来扰我的时候的笑不太一样。他的笑止了,然后紧紧桎了那缱绻灼人,“这会子,朕取美人。”
我笑出了声,然后清浅的置语,“皇上心念江山,怀抱美人,好不自在。”
玄烨恣意的笑起来,我难得看他这样笑,他情动了,他的手移到了我的玉润凝脂,“江山美人,皆是朕的。只是……就这么光瞧着,朕还真是有些不自在。”
我挑了挑眉,覆唇就和他吻的缠绵起来,唇齿间低低而语,“如此,便可了罢……”
夕阳渐渐的落了下来,落到地上的长扇仰倚在暖阁的地上,这是我的十年情惘,已经沦陷至深,实在难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