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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章二 深宫如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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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蔚瑾,赫舍里蔚瑾,我的父亲是领侍卫内大臣噶布喇,我的姐姐是仁孝皇后,他唤她赫舍里。她薨逝的那一年,我还没有出生,所以我没有见过她,我只知道,姐姐是他最爱的女子,而他,也是姐姐耗尽一生去爱的人。
我的一生,是为荣耀而生的,我的阿玛告诉我,姐姐薨逝以后,我便是赫舍里氏的希冀,尽管这个时候,我的家族已是恩荣不断,权倾朝野了。我知道我生的很美,美得让人无法抗拒,我爱我这绝世的容颜,也爱我这与生俱来的高贵血统。我不屑于身边所有的王侯将相,他们,配不起我的骄傲。我穿着华贵的锦蓝旗装,坐在闺房的瓦砖屋顶之上,遥遥望尽远处的紫禁宫阙,我以为,只有那里面的那个人,才可以成为我的夫君。
于是,在康熙三十二年九月,我带着赫舍里的荣耀,走进了这将困缚我一生的皇城。
步步摇莲,醉眼似流莹,又似清水无物,不知何时,我已于乾清宫前伫立,望巍巍宫殿,我失神良久。“噌噌”的几声剑风划过,深秋的静叶凭空翻飞于空中几周,挥剑的男子从身形来观,应是底子不差之辈,英武虽不可称,举手投足间却有常人所没有的英气。
玄烨反身纵手释剑,剑锋倏然侧过我的容颜,镞入廊柱之上铿然有声。他笑着说,“看什么?”
我抚了脸上俶尔而过的凛冽,看向笑颜的他,缓缓开口,“赏花,赏景,赏人。”
他没有立刻回我的话,那没入廊柱的长剑,剑锋清寒冷冽,他的神容迎上晨晖又添了几分骄桀与自负,他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何况你一女子,因何以身犯险?”
我回之以一笑,似似娇似烈似酒醉,我说,“红颜既薄命,哀戚是一世,轰烈亦一世。”
他挑眉扬笑抽回,置掌中剑刃平推,说,“试为朕一舞。”
一场笑意于我的眼中显,红绡舞弄,涟漪荡漾,无丝竹乐,无管弦声,亦无女子铜铃,唯有娇娘宫衣。偌大的乾清庭院,红颜为君舞。
舞罢,我笑言,“可堪当年一曲名动天下的雀舞否?”
他促剑入鞘,庭中漾金石之音,信手扔剑与一边的侍卫,“她是她,你是你,为何相较?”他取过巾帙拭汗,抬手一笑,“不堪,世人岂闻布喜娅玛拉善雀舞?”
我又笑了,却说,“夫子曰:有教无类。”眼眸粲然若星,莲步走近他的身侧,“作古之人,总也强不过活着的人。”
他覆上蓝领披风的间歇,感到我馨香渐近,笑而伸手轻抬起我的面庞,傲然而言,“朕喜欢让心爱的女人高悬庙堂之上,你,愿否?”
闻之,我笑靥如花,我答,“皇上可知,世上最尊贵,却又最悲切的女子,是如何的么?”
我看着他的眉毅目锐,然后他在廊下缓踱数步,仰首微微一笑,“大抵,是你这样的。”
我笑出了声,“皇上倒是凉薄的很。”
我不再看他,转目望向院中错落景致,扬音而言,“皇太后最苦,是后,非后,无所盼。要是蔚瑾,到不若一起去了,更好。”
他好像是一时心念意起,朗朗而笑道,“哈哈哈哈,慧性的女子,如绝世华姝,泠然有致却不桀骜。朕,是真想留于后世。只不过……”他的目中隐隐现过几道晦暗光彩,然后侧目一眼,噙笑,“朕有些不舍。”
末了,他说,“美人如良驹宝剑,如步景、青华,锋断随殉必是其愿。”
我一震,回目看向他,赏其英目,忽而心头闪过一丝什么。这是我们第一次相见,他便要我锋断随殉。
我讳莫如深的笑,凉凉一语,“那就万岁、万岁、万万岁好了。”
他似乎不怀疑我的反应,笑着抬手,“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