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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章十六 泡沫与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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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贵人不愧是宣贵人,我说她沉不住气,却还是过了足足有半年才踏进了我的延禧宫,而这距离我们上一次的争执,已经过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她不来,我便就蜗居在延禧宫里布出去,我从来不喜欢主动去害别人,她要运气好,那就一辈子不要来我这里好了。
不过看起来,她今天的运气——不太好。
我在榻侧浅面,来人娇容靓饰,款步姗姗,下颌轻抬,含笑却气势不减。我随即艳容上面,念起当然的戏弄,不禁心有所欣,盈盈起身,唤来三儿,“三儿,去,给我们的宣贵人……沏杯‘好’茶。”
我还没让她坐下,她就已经翩然而坐,执扇轻摇,笑靥自然而开,“平贵人,好生逍遥。这时辰……怎么不在坤宁宫候着?”
啧啧,真的是年轻人,沉不住气。
我浅浅的低眉,柔荑拂过折扇,来回抚摸,“延禧闲情,坤宁良宵。”
我挑衅的看着她,眼神妖魅而凌烈。
她噗笑一声,娇容写满不屑,却还算未见恼色,“你很得意是么?还真把着都当成是给你的了。”
我翻过身,依然靠在榻上,一点也不为所动,反正——我又不在乎,我愉悦的笑起,“不是我的,也……不是你的。”
她的柔荑轻抬,接过茶盏,推盖轻吹茶面,“我才不屑做别人的影子。有了,也全是些……”她说到这里,突然露出了轻蔑的一笑,吐出两个字,“泡沫。”
我掠了掠自己额前的青丝,笑靥如花,“只怕是……有些人连影子都挨不上吧。”我肆意的笑弄,仰面躺在踏上。
她以团扇障面,亦是肆意而笑,“哈哈哈哈……是么?”她挑眉侧颜,笑得讳莫如深,“大智若愚,恐怕这会……你是失算了呢。”
这个人,还真的是说不通的,所以说,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对她的话置若罔闻,笑眼如丝,手指玩弄着枕边细碎的桃红。室内的麝香依稀偷着诡异的香气,虽然……难以捕捉。
我说,“宣贵人,你……又何必呢?”
间歇的静谧以及那诡异的气息,宣贵人的指尖划过杯盏上浅刻的花卉,娇柔一笑,“这话原是该我来问你的。赫舍里氏,又何必与我这……不是影子的人计较。”
赫舍里氏?
恩,对了,赫舍里氏。
博尔济吉特离鸢,看来你还真的不知道立场是什么,就我这凉薄的性子来说,若没有赫舍里氏的头冠在,我才懒得与你斗法。说来说去,你以为我在争宠,其实……我只是看不惯你,不对,是看不惯你的姓氏而已。
我定定的凝望着她,盈盈起身,翩然坐定,揉了揉自己纤细的手腕,“宣贵人何必……妄自菲薄呢?毕竟,博尔济吉特氏……也是皇上最在意的姓氏之、一呢。”
她有些不明所以,但仍保持着妍姿娇艳,轻盈笑着,“这么说来,我还得多谢平贵人‘瞧上眼’呢。平贵人你说,是泡沫先散开,还是花先凋谢呢?”
我忽然觉得好笑,问,“有区别么,宣贵人?”
她笑睇了我一眼,意味深长的说,“区别自是有,平贵人怎么会不明了呢?也是,来日方长。”
说实话,我是真的不明了。仔细想想,她刚才好像是把玄烨对我的感情比作了泡沫,那看来她是把我比作了花了。那个时候,我觉得她说的还真的很在理,但是后来的很多年里,直到我死去的那一刻,我才觉得她全都说错了。
“是是是……”我起身不再看她,掠过衣褶处,四溢着诡谲的香气,莲步走向她的身后,“来日……方长。”
这个时候,我想的当然不是泡沫和花的问题,而是我和珍妃之约。
她有些警觉的回首看着我,但是我脸上什么都没有,只有如花的笑容,她有些笃定的站了起来,说,“那我们……后、会、有、期。”说着,她又有些迟疑的看了看我,似乎想从我脸上看出些什么,只是仍然未果。
她离开的时候嘴角满满的漾着笑,一副欣然若得的样子。
我一路看着她完全消失在了延禧宫,只道后会有期是无期,从此你我是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