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念唐朝》暮雨惊秋

25、第二十五回 突变（1）

　　大漠的夜空，繁星点点，一望无垠。银光泻地，万物似乎都披上了一层淡淡的薄纱。
　　身旁的李恪仰首看着夜空，感叹道：“皇城里永远没有这么漂亮的夜色！”
　　“是呀！”我亦仰首，回道，“宫城里明灯如昼、琉璃绮丽，自然掩没了熠熠星光，还有···”
　　李恪转过脸看向我，眉眼含笑道：“还有什么？”
　　“呵呵呵，还有就是宫城里的人醉心权术，又有几个人能真正静下心来抬眼看这满天星辰！”我依旧仰首着天空回笑着回道。
　　“唉，你为何···”李恪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抚过我的眉头，道，“为何你连笑也要皱着眉头！”
　　我低首，对上李恪的黑色眸子，微微一笑，并不说话。
　　李恪无奈地摇摇头，道：“我永远猜不透你，你仿佛不属于这里！”
　　我轻覆上他的手，看着他腰间的那块九龙玉佩，无奈一笑道：“恐怕就连我自己也说不清这个中缘由呢！”
　　李恪伸手轻抚着我的脸颊，月色打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温柔而朦胧。
　　“阿念，这个给你！”李恪将那块九龙玉佩放在我的手心。
　　我诧异地看着李恪，李世民当众把先帝送给他的玉佩转赐给李恪，这其中寓意十分不浅，这块玉佩对于李恪而言更是意义不凡。
　　李恪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微微一笑道：“只是暂时寄存在你那里，等你做了吴王妃再还给我！”
　　我接过玉佩，端详着它，百感交集，心中暗暗道：你把我带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夜凉如水。
　　李恪起身，整了整衣衫，道：“回吧！”
　　我亦起身，点了点头。
　　李恪一个响哨，狮子骢迅疾地赶了过来。
　　我上前抚着狮子骢红色的鬃毛，狮子骢温顺地低首看着我，一时兴起，我俯到狮子骢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
　　“倒也奇怪，这狮子骢从不近生人，但对你却十分亲昵！”李恪走上前来，拍了拍狮子骢的背道。
　　“你可知我对它说了什么吗？”我转脸笑看着李恪。
　　“什么？”李恪颇有兴趣地问道。
　　“我告诫它以后若有别的女人坐上你的背，你一定要把她摔下来！”我挑眉，‘咯咯咯’笑了出来。
　　李恪也轻笑出来，一把搂过我，在我耳边轻声道：“放心，我的马背上永远只有你的位置！”
　　我抬脸，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清俊的男子，随后踮起脚尖，将自己的唇轻轻地贴上了李恪的薄唇。
　　淡淡的青芷香在如水夜色中蔓延看来，朦胧而甜蜜。

　　今日天气晴好，阳光灿烂，李世民组织了赛马会。
　　李恪、李承乾等皇子个个整装待发，却一直不见李愔的影子。我四下瞧了瞧，心里不由得着急起来。这臭小子到底去哪儿呢？
　　刚到李愔的营帐前，乙失大度设恰好从帐中走了出来。我们俩均是一惊，随即莞尔一笑。
　　“蜀王还没醒呢！”乙失大度设知道我是来找李愔的，于是开口便说道。
　　“怎么还睡着，今天不是赛马会嘛！”我略带埋怨道。
　　乙失大度设笑回道：“昨天夜里，蜀王喝完了我带来的所有葡萄酒！”
　　我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怒道：“这小子疯了吧，喝这么多酒！”
　　“蜀王···他···”乙失大度设碧蓝的眼睛瞧了瞧我，似乎有话要说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只道，“你还是进去瞧瞧吧，我也要赶去马场了！”
　　我点了点头，便进了营帐。
　　浓浓的酒味扑面而来，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酒罐。李愔正衣着散乱地躺在榻上。
　　我走到榻边，推了推睡得正香的李愔。这小子嘴里哼哼了两声，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
　　我有些火大，顺手拿过一边的水杯，缓缓地将杯中之水倾在了李愔的脸上，心中顿时升起一丝恶作剧的快感。
　　这一招果然奏效，李愔一下子就跳了起来。
　　“怎么，可醒了！”我朝他晃了晃了手中的杯子，道，“要不要奴婢再帮蜀王殿下醒醒酒啊！”
　　“放肆，好大的胆子，竟敢打扰本殿下睡觉！”李愔抹了抹脸上的水，愤愤道。
　　“你怎么了，是我呀！”我有些尴尬道。
　　“江勿念，你可是越来越放肆了！”李愔眼神阴鸷。
　　李愔在我面前一向也没端过架子，我一时有些不知所错，“赛马会要开始了，我见你没来，就来找你了！”
　　“哼哼，本殿下想去便去，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小小婢女来管我！”李愔的冷冷话语扑面而来。
　　我愣了愣，随即冷笑道：“是奴婢放肆了，奴婢给蜀王殿下赔礼了！”俯身行了个大礼，我扭头便出了营帐。
　　一路过来，心中愤愤，这小子到底吃错什么药了，一大清早地朝人发脾气，好像谁愿意管你似的，待会儿挨骂挨打也是活该。
　　“哎哟！”
　　刚才光顾着生闷气了，我也没瞧着路，也不知是撞到谁了。
　　“臭丫头，走路怎么也不瞧着点！”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抬眼一瞧，她不是高阳公主吗，只见她身穿一袭红色窄袖骑装，发髻高束，唇红齿白，正瞪着一双杏眼定定地瞧着我，娇俏逼人。
　　我赶紧俯身赔礼，随即便转身想走。
　　“等等！”高阳忽然唤住了我，秀眉微锁，问道，“我在哪里见过你？”
　　“奴婢是御前侍女，公主觉得面熟也不稀奇！”我低头回道。
　　“抬起头来，让我看看！”高阳话语威严。
　　没有办法，我只好硬着头皮抬起了头。
　　高阳目光在我脸上游离着，我屏住呼吸，在心中暗暗祷告道；认不出来，认不出来·····
　　“你···芍药花···”高阳喃喃道。
　　我的心猛地一沉，完了，她记起来了，嘴上却故作镇定道：“公主在说什么，奴婢不明白，若没有其他事儿，奴婢还要去御前侍奉呢！”
　　高阳只皱着眉，既没让我走也没有再说什么。
　　“勿念，勿念···”李愔突然从后面追了上来。
　　我连连朝他摇头，示意他不要过来。李愔迷迷糊糊地似乎压根没看明白我的意思，愣头愣脑地快步走到我面，拉住我的手臂道：“刚才···刚才我···你···你别介意！”
　　“六哥？”高阳的声音响了起来。
　　李愔这才看到一旁的高阳公，问道：“高阳，你怎么在这儿？”
　　高阳公主似乎没有听到李愔的问话，转脸厉声道：“对了，芍药花，你就是那····你居然是女扮男装？！”
　　我心一沉，还是想起来了，斜瞥了李愔一眼，李愔似乎这才醒悟过来，连忙想解释，却被高阳截断。
　　“六哥，当日你们是不是都知道她是女扮男装？”高阳小脸气得通红。
　　李愔看了看我，微微点了点头，“不过···高阳···”
　　“哼，难怪那天你们都神经兮兮，你们都骗我！”高阳怒气腾腾，眸子满是羞愤。
　　“奴婢也不是有意戏耍公主殿下的，还望公主殿下见谅！”我硬着头皮赔礼道。
　　“哼哼，说得好轻巧，你害本公主丢脸，我要去告诉父皇，让他治你的罪！”高阳一转身便要走。
　　李愔赶紧拉住高阳，低声哀求道：“高阳，高阳···你先冷静下来，一切都是六哥的错！”
　　谁知高阳一甩袖，打开了李愔的手，瞪着李愔道：“当然是你的错，你也逃不了干系！”
　　这高阳公主也太骄横吧！对我凶也就算了，怎么对李愔也如此蛮横呢，好歹他也是她哥哥呀！刚才的怒气还未消，现在心火又勾起了不少。
　　我抬起头，和高阳对视着，回道：“那一日奴婢自始至终也没说过奴婢是男子，只是公主殿下一厢情愿罢了，怎么怪得了别人！”
　　李愔诧异地瞧着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你好大的胆子，敢顶撞本公主！”高阳没料到我会如此放肆，气得连话也说不周全了。
　　“还有，公主若去告诉陛下，把这件事儿闹大了，那恐怕到时奴婢受罚事小，公主颜面事大！”我自信一笑，不紧不慢道。
　　高阳似乎被我说道了痛处，一时不知该怎么接我的话。
　　李愔朝我投来埋怨地目光，我则别过头压根不理他。
　　高阳没有再说什么，愤愤地瞪了我几眼，转身便走了。
　　“你疯啦，敢和高阳抬杠！”李愔猛地握住我的手臂，骇然道。
　　我手臂生疼，奋力挣脱他的手，斜睨着李愔，冷冷道：“奴婢贱命一条，又怎敢劳烦蜀王殿下费心！”
　　“你···你还在生我的气···我酒喝多了昏了头···我···”李愔吞吞吐吐地解释着 。
　　我瞧了瞧他，没好气道：“那三个字就这么难说出口吗？”
　　“啊···”李愔诧异地看着我，随即模模糊糊地说了几个字，而我什么也没听清楚。
　　“你们这些皇室子弟是不是从来不会说‘对不起’三字的啊！”我怒回道。
　　李愔一愣，瞪着眼睛，随即反应过来，神色黯然，低声道了一句：“对不起！”
　　此时我的气也消了不少，缓了缓口气道：“好了，你快回去换身衣服，随我一起去马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