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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壹.【凭阑半日独无言,依旧竹声新月似当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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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月当空,烟花璀璨,只是此刻,犹显苍白。
翠微楼内,热闹非常,不为别的,只因今夜是弈剑派掌门风羽羲大婚的日子。八大门派甚至王室成员都有许多前来祝贺,诸如此类“风掌门少年英雄,能有如此良缘,上天注定”、“恭喜风掌门与紫离结为连理”这些话在富丽堂皇的大厅里不绝于耳,但当事人风羽羲只是回以这些人一个不是微笑的微笑。
一身喜袍的新娘——冰心堂掌门继承人紫离,一双美目带着一丝旁人不易察觉的失落望着身旁挺拔俊朗的男人,她知道,他一直望着的方向,坐着谁。她也知道,此生,自己注定无法得到这个男人的心,哪怕是一点点。
“花易谢,雾易失,梦易逝,云易散……”
仿佛与这热闹的环境格格不入,凌虚子独自一人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边轻声低吟,一边一杯一杯的为自己倒酒,是上好的竹叶青。“物尤如此,情何以堪……”勾起嘴角,一抹在明亮光芒下尽显妖娆的笑,凌虚子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那道不加掩饰的目光他早就感觉到,但他不想理会,保持着那抹淡笑。既然一切无法挽回,还在执着些什么,又在掩饰些什么?
他旁边的太虚弟子本想制止他再这样折磨自己,但是此时师兄身上散发出来的已不是平常的恬淡,而是一种近我者死的气息,这样的感觉生生的让那太虚弟子咽下了嘴边的话。
“风掌门,风掌门?”
风羽羲一愣,连忙回神,他抱歉的朝面前道喜的云麓好友一笑,“小弟,什么事?”
元凰意味不明的低头微笑,“大哥,我话都说完了,你还问我?”
风羽羲微怔,随即伸出手拍拍元凰的肩膀,“那小弟不介意再说一遍吧?大哥定会洗耳恭听。”
元凰抬眼,上前一步靠近风羽羲的耳畔,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得见的声音道:“小弟只是想说,大哥今夜——好心不在焉啊。”
风羽羲被他说得愣住,他轻笑着一把推开元凰,“臭小子,瞎说什么。”
元凰只是摇摇头,微笑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凌虚子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面前的酒杯酒瓶上,那纯白色的玉瓶在他眼里现在格外的讽刺,就好像在嘲笑他,明明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为什么还是想他?明明那人就在不远处,为什么却不愿意看他一眼?明明在怨他为什么不拒绝这门婚事,又为什么还要自虐般的来参加他的婚礼。
不想再回忆和他在一起的一切,但或许是因为酒精的关系,眼前渐渐开始变的虚幻……
他看见一个红发的少年在腾龙渡口拉住了一名黑发男孩的手,信誓旦旦的说要永远和他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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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奇怪,我为什么要和你在一起?】黑发男孩面无表情的甩开了红发少年的手。
【因为我喜欢你啊。】少年一脸坦然。
【我不喜欢你。】男孩横了他一眼,提着自己的包袱就要上船。
少年没理男孩的那一句硬邦邦的话,见他要走连忙又拽住了他的胳膊,【诶,你去哪里?】
男孩不耐烦的回头道,【回太虚观!】
【哦,原来你是太虚门人啊!】
无奈的瞪着面前这个完全没有抓住重点的少年,【你,可以放手了吗?】
【不可以。】少年严肃的摇头。
男孩头上有黑线出现,【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啊。】
面前这人用这么理所当然的口气说出这句话让男孩无语了很久,突然他看见不远处走来一个银发的少年,顿觉救星来了。连忙挣开红发少年的手,冲到那人身边,语气急切,【你帮我拖住那家伙好么?我要赶路快来不及了。】
【嗯?】还没反应过来的银发少年只觉得手背上一阵刺痛,那黑发少年就已经跑了,低头一看,原来是那男孩跑得太急,连玉佩都挂在了自己衣服上都没发现。难不成有鬼在追他?
【喂你跑什么呀?唉我告诉你我叫风羽羲哦!】红发少年正想追过去,一把短刺拦住了他的去路。
【魍魉,你这是干什么?】看见面前之人背上的飘带就知道,这人是魍魉弟子,但是他为什么要拦着自己?
银发少年冷冷的看着他,【那人不想见你。】
【想不想见我关你什么事?让开。】红发少年皱眉。
银发少年微微一挑眉,放下了胳膊。
风羽羲一抬头,哪里还有那黑发少年的影子?不由得瞪向旁边的魍魉。
【他刚跟你说了什么?】
银发魍魉淡淡的开口,【他说他觉得你很烦。】
【什么?】
魍魉没再理他,一个隐遁消失了踪影。
风羽羲此时突然觉得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拜在翎羽门下,现在可好,他这个弈剑可是对影遁什么办法都没有!
不过没关系,既然知道了那家伙是太虚,自己就一定能够找到他,等着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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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当初可是你对我纠缠不休……我不是应该讨厌你的吗?
凌虚子苦笑,无力的握起杯子,正想送到嘴边,突然一个人握住了他的手。
“这样喝,会醉死人的。”
一个冰冷的声音,就如同那人同样冰冷的手。
凌虚子闭上眼,他感觉得到那道目光突然变得凌厉。
不想再在这里呆下去,他站起身,因为喝了太多的酒而差一点软倒。
身后那人一把接住他欲坠的身子,“你醉了。”
凌虚子缓缓抬起眼,却见一个带着噬影面具的银发魍魉看着自己,那双眼睛很熟悉,熟悉的他一时间都不知道是不是该说谢谢。
身子一挣离开那人的怀抱,不发一语的离开大堂。
银发魍魉淡漠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转过身,面对着想要追上去的弈剑掌门。
“为什么每一次,你都要挡着我。”风羽羲恨恨的盯着他。
魍魉没有说话,但那双漆黑的眸子却是格外的凌厉,像是两把冰刀,穿透了风羽羲的身子。
“八年前,是他的要求,我无话可说。那现在呢?你为什么又要拦我的路。”风羽羲觉得,如果不是自己拼命的控制住,在看见面前这个人抱住凌虚子的时候,或许自己真的会不顾一切冲上去拉开他们。
魍魉仍旧无言。
“冷无心,你回答我。”
因为这大堂里人太多,所以也就没什么人注意到这个不起眼的角落,弈剑魍魉这两个门派的掌门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当然,出了两个人,一个是坐在最左边的元凰,另一个是他对面的冰心弟子苏慕。
冷无心冷冷一笑,“穿着这身衣服的你,没有资格去找他。”
“你认为我愿意吗?”风羽羲气的握紧了拳头,弈剑听雨阁被幽都军攻击,元气大伤,只有依靠冰心堂的帮助,但是那个冰心堂掌门紫萱决然提出了这么该死的条件!为了他弈剑弟子,他只有答应!冷无心,你懂我什么?你又有什么资格挡在我和他之间!
“冷掌门,请让开。”不欲再与冷无心纠缠下去,风羽羲想要绕开冷无心出门。
只是冷无心哪里会让他从这大门出去,所以他只是身子一晃,人又挡在了风大掌门的面前。
“冷无心!你别欺人太甚。”风羽羲抬手就是一掌,但是被冷无心化解。
冷无心紧紧攥住他的腕子,冷冷的道:“你不希望把别人引过来,对吧。”
“你——”甩开腕子,风羽羲狠狠地瞪着他,“你最好别动他,不然我不管你是冷无心还是冷掌门,我绝对不会放过你。”撂下这句话,风羽羲一甩袖回到了众人中间,脸上即时又堆上了今晚虚伪的微笑。
当他再回头时,那个角落,已没有了魍魉掌门的身影。
他的眸子危险地眯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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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明月,一如八年前一样。竹林,亦是新绿。
凌虚子抽剑,一抖剑身,红穗乱摆,剑身瞬间幻化出数十个,像一片影子。
庭院空旷,最适合练剑,但凌虚子此刻却没有舞剑之人心中应有的闲适专注。
脑海中挥散不去的还是那个人的身影,记忆中是黑发与红发的纠缠,但是他已经想要忘记了,全部,关于那个人的所有记忆,他已经……全都想忘了……
桃花随风飘落,被剑气又卷上了空中。
突然脑子一昏,凌虚子步子顿时浮乱,一个前栽就要摔倒。
果然……酒喝多了……
费力的睁眼,凌虚子看着视野中模糊的脸,身子已经被那人抱住了。
“你是……魍魉掌门……冷无心?”昏昏沉沉的道出那人的名字,凌虚子用剑杵地想要站起来,无奈那人不让。
“你只记得这些?”冷无心看着他因为酒气而红晕的脸,心下突然的柔软,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难道自己的这份感情真的是和风羽羲的一样?不会吧……
“记得什么?”皱眉,太阳穴一阵刺痛,凌虚子闭上眼。
“这个玉佩,你还记得么?”冷无心右手搂住他,左手将怀中的玉佩取出,放在凌虚子眼前。
凌虚子睁眼,眼前的景物慢慢清晰,等他看清了那个玉佩,突然就觉得酒醒了。
他一使力离开冷无心的怀抱,惊讶的看着他手上的血色玉佩,那是师傅送给他的寒血玉,他怎会不认得?只是因为八年前自己一个不小心弄丢了,虽然师傅说没有关系,但他还是将自己关在静思堂面壁了一个月。
惊讶的眼神从玉佩慢慢上移至面前人的脸。
等等……八年前……
“你是……那时的……魍魉?”那名帮自己拦住羽羲的少年?
“你终于记起来了。”冷无心淡淡一笑。
“那时的你没有带面具。”
冷无心抬手触碰了一下脸上的面具,淡声道:“我是魍魉,没有办法。”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就这样相对,桃花在他们身边飘飘洒洒。
竟会有一丝温暖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