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重生》苏似

3、3（上）

　　第二周一早就来到人力资源部办好手续，踏进办公室就迎来自四面八方的打量目光，善意与否也无从分辨。这些打工男女自然没有机会窥视豪门八卦，加上柏征也事先做过保密工作，他们并不知道我是纪氏千金，更无从知晓纪蕾西生前干过的一系列荒唐事。这样我也比较没有压力，很难有人在融入新环境伊始就勇于承受有色眼镜下的恶意窥视，哪怕是单纯好奇。
　　而我到人力资源部报道后才知道，柏征也安排给我的职位竟然是总裁助理，这样的安排无疑最符合我的要求，只是我不明白，据说柏征也在纪蕾西生前跟她有一定的交情，他应该了解真正的纪蕾西并不懂得管理与公司运作，他怎么放心将这样的职务交给我。
　　我本来想拿起电话打给柏征也解开疑惑，但是后来想想不免有些多此一举。柏征也虽然在商界只手遮天，但是他也并不是油盐不进，至少他要疏通各方面关系，而纪氏不但在羚卓有股份更是羚卓的主要供应商之一，柏征也这样的安排也许是卖给纪氏天大人情。但是转念一想，柏征也绝对不是为了私人关系就将一个不知底细的关系户安排进自己公司的人，而且还是如此重要的职位，不然羚卓能发展到今天只能说是奇迹。
　　想着还是拿起了电话，拨通柏征也的私人号码，“蕾西？”
　　我故作轻松的打招呼，“Hi，我已来羚卓报道。”
　　那边似乎早已得到消息，羚卓的运作效率真是让人佩服，“人力资源部经理刚刚拿来你的档案。”
　　“我……”想了想措辞，还是问出口，“你应该知道我之前的求学经历，简直可以用惨不忍睹形容，你怎么会安排给我这样的要职？”
　　那边并不吃惊，好像早就料到我会这样问，“蕾西，你要对自己有信心。那天跟你的初步面谈，我已经亲身感受你的喜人变化。而且纪伯伯也说，你最近在书房添置了很多管理运作方面的书籍，你那么聪明，只要愿意我相信你会拿出最好的成绩。”
　　我突然开始觉得这个男人角色身份众多，并不会让人轻易摸清他的真面目。那天在办公室初见，他是羚卓的总裁，挺拔身形隐藏在宽大办公桌后面，俨然一副成功人士的派头；现在他又似家长一样，引导起迷途的“未成年”，我只能说，“谢谢。”
　　那边倒宽慰起我，“我这番话也不过是个老板的小伎俩，毕竟员工的状态影响着羚卓的运作效率。”
　　我笑了起来，“无奸不商。”
　　“不管怎么样，我是真心为你的改变感到高兴，蕾西。”
　　放下电话，长出一口气，开始有点明白外界盛传羚卓内部团结一致，鲜少互相倾轧的现象是源于什么了，一个宽容而又懂得真心对待员工的老板可遇而不可求。

　　这个时候，有人轻敲办公室的门，我抬起头，“请进。”
　　推门而入的正是那日让我落荒而逃的江凯文，我深吸一口气，之前已经反复告诫过自己往事早就随着梁素湜的死陨落，并不具备卷土重来的可能，但是直到见到江凯文真人才知道任何事前演练都毫无效果，不过好在没像上次那样狼狈，我站了起来，“总裁。”
　　江凯文环顾了我的办公室一周，最终目光落到我身上，“叫我凯文就好，利特氛围并不刻板。”我当然知道利特是怎样的氛围，在江凯文这个年轻老板的带领下利特上下级观念并不十分严苛，全员打成一片，除了决策跟运作过程当真体现了人人平等的观念。而江凯文向来充满激情跟理想，偏爱年轻雇员，导致整间公司常常朝气蓬勃。
　　我点点头，但是却不愿意叫出他的名字，曾经我迷恋到失去自我的男人的名字，早已成为我心里最隐僻角落的丑陋伤疤。
　　他看我不说话，笑了笑，“那天你没事吧？”他指的是上周我来羚卓第一次与他见面时候的失态。
　　我摇摇头，“多谢总裁关心。”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我，他既然认得纪蕾西，自然也知晓这位大小姐的以往“战绩”，纪蕾西作风向来洋派大胆、豪放爽利，此时我这样生疏拘谨的态度大概也是他始料未及的，“我不逼你，慢慢的你会感受到利特文化，也会在潜移默化中改变行为方式。”
　　我笑了笑，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上一世，我对这个男人存有满腔爱恋，一切以他为中心，谈话相处自然是一套固有模式。而这一世，对这个男人既不能爱也不想爱，以这样全新的身份相处确实让我不知所措。他也看出我的不自在，“我还有事，我办公室在你的隔壁，以后常常会看见你的身影了。”
　　我目送他走出办公室，松懈的坐到椅子上，才想起本应该送他出门，却紧张的礼节都顾不上。不过表现还算良好，我决定以后慢慢来。

　　午休时间，按照惯例，应该是整个部门的人一起为新人接风，但是我职位特殊并不隶属于哪个部门，全公司一起聚餐又不现实，而且我办理手续低调行事很多人尚不知道我任职的消息，我的第一天上任就显得有些冷清。本来打算放弃午餐，却接到柏征也的电话，“蕾西，午饭有安排么？”
　　我想了想决定老实回答，“还没有。”
　　“过两个街区有家不错的海鲜酒楼，要去试试么？”他竟然记得纪蕾西最爱吃海鲜。我知道纪蕾西爱吃海鲜是因为疗养一段时间食禁解除后，纪家那晚的晚餐是龙虾。不过我并不爱吃，尤其是鱼翅之类的东西，为了满足人类的口腹之欲，鲨鱼的数量锐减，其中差不多有9种即将被列为濒临绝种动物。并不是我故作伟大，只是我认为人人都该为环保出一份力，于是我提议，“过三个街区有家菜馆，要去试试么？”我学着他的口气。
　　柏征也显然没想到我会拒绝海鲜酒楼，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但是也只是短暂一刻，“只要你喜欢，现在我去地下停车场等你。”他并未提出来办公室接我，大概也是为我的身份继续做掩护，他跟我都不想暴光。

　　来到地下停车场，看见靠着跑车抽烟的柏征也。他只穿了一件衬衫，袖口挽起到小臂，领带被解开释放束缚，扣子开到锁骨，修长结实的腿随意伸展，配上跑车跟香烟，真是一幅狂野性感的美男图，不用后期制作就已经可以登上著名时尚杂志的封面。
　　他听见脚步声，看见我，掐灭烟，为我拉开车门，“你可得为我引路，你说的菜馆我并不熟悉。”
　　我点点头，看他坐进驾驶座，踩上油门。
　　他随意的跟我聊天，“第一天来，对羚卓有什么意见？”这个话题游走于公事与个人感受之间，并不会太正式，也会让被问者体会到被尊重的感觉。
　　“如果我现在回答你，一定是敷衍你。我只在利特的办公室呆了一个上午，羚卓是商业帝国，一个上午的时间让我体会出什么，还真的难倒我了。”
　　他收回看路面的目光看看我，眼里带着惊喜跟不解。像他这样睿智大概早就发现纪蕾西的剧烈变化，而我又实在演绎不出纪蕾西的个性，每次都是大意的本色出演，恐怕这样的改变在纪蕾西生前熟人看来不只是惊喜还是惊吓，只是他们并不知道一年后的纪蕾西早已不是她本人，可是我又说不出口，只得尴尬的承受住他的目光装作毫不知情。
　　这个时候我的行动电话响了起来，我看到是陌生号码，“你好？”
　　那边传来一个男孩子的声音，“哇，蕾西，你让我好找，怎么换了行动电话号码不通知我们。听说你已经醒来，还康复得很好跑去羚卓上班，我们正商量着为你办个康复Party，时间地点你来定哇？”
　　面对陌生男孩儿的过分热情我哭笑不得，只得问，“你是哪位？”
　　男孩儿立刻委屈的控诉，“蕾西，你连我都不认得？我是乔伊，你换了电话号码没通知我就算了，现在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
　　我只好解释，“不好意思，我失忆了。”
　　那边一声怪吼，“什么？你失忆了！！！”震惊程度非同一般，接着我听见他远离电话一些对什么人宣布失忆的事情，立刻电话被一群男男女女的声音轰炸，“你怎么会失忆？”“记得我么，我是露露？”“天呐，这是怎么回事……”“那Party还办么？”……
　　我只得把电话拿到稍微远的位置保护耳朵，最后电话终于被那个叫乔伊的男孩儿重新夺了回来，“你们统统住嘴！蕾西，你晚上几点回家，我去看你。”看亲昵程度，他大概是纪蕾西生前密友之一。
　　我看了看柏征也，“我……要加班，可能会很晚。”
　　乔伊并不接受我的借口，“柏征也是吸血鬼么，第一天上班就要你加班？再说从你嘴里说出时间晚还真是难得，以前通宵你都不会觉得晚。”
　　电话声音很大，我转过头看了看被称作“吸血鬼”的人，他耸耸肩并不在意，“乔伊，”我试着叫出他的名字，“我身体刚刚恢复，并不适合通宵Party或者其他活动。”
　　“那就可以加班？”这个乔伊一定是年轻家世又好，完全不理会他人的委婉拒绝。
　　“同样的时间成本，我更喜欢用来加班，而不是开派对，ok？”我不得不直白应对，他的无所事事浪费生命让我这个曾经失去过生命的人感到有些忿恨。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显然是受到不小打击，“你确定你是纪蕾西，不是我打错了，或者同名的什么人？”
　　我无奈，“我十分肯定。”
　　“好吧，我会再联系你。”
　　挂了电话，终于松一口气，如果纪蕾西身边的人纠缠本事都如此出神入化，我不知道吃不吃得消。
　　柏征也却在一边开腔，“乔伊是你之前最好的朋友，你们常常在一起。”
　　我点点头，“这个电话也能看出来他很关心我。”我指着前方的菜馆，“就是这家。”
　　柏征也看了看我，目光有些奇怪，然后他点点头准备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