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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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园的林间小道上，一行丫鬟在前，领着身后的两个异族使者去觐见明帝。
正走到林间深处，两个带刀侍卫匆忙从大殿赶来。
“明帝有恙，请两位使者回吧。”
黝黑的勒尔向侍卫行了一个礼，不解道：“皇帝有恙，我俩更应该去探望才是。”
“请使者快回去吧。”两个侍卫神色间颇为闪烁，勒尔似乎还看见了他们眼中的害怕。
“可是…”勒尔保持着行礼的姿势，犹豫的看向弥加。
空空如也。
刚刚明明站在身边的人刹那间消失了，而深林间传来一阵草叶摩擦的声音，胆小的丫鬟纷纷尖叫着散开，两个侍卫也害怕的拔剑而出，勒尔怒目而视，上前抓住两个侍卫的前襟，焦急大吼：“你们看见了什么？他人呢！！！”
两个侍卫慌乱的朝某个方向指去，勒尔重重的甩下他们，匆匆赶去。
发生什么事了？弥加突然张开眼睛，眼前是不断擦过自己向后的树林，脑中一片天旋地转，后颈深深的疼，似被重击过。
腹部被压着很疼，弥加向侧边一望，一直满是鳞片的手紧抓在自己腹部…弥加略微一愣。
那擒着他的人，用长发将他全身一裹，放在地上，然后停了下来，用一双莹绿的眸子紧紧盯着他。
拖在她身后一条巨大的蛇尾也轻轻的的在草地上抽动着，她是那天宴会上的……云妃？
弥加看的傻了眼，一下僵在当场，不知如何动作。那蛇妖却已经向他靠了过来。
弥加不断向后退去，那尾蛇妖突然就伸出了长爪向他而去！
弥加只听见一阵风声擦过面颊。一个白影恍惚间在眼前一晃。他瞪大了双眼，在看清一切事物的时候，林间异常的安静，那蛇妖被抱在一个陌生的白衣人手上。
弥加霎那间怔住，视线再也离不开那陌生的男子。
他身上竟然没有一点人间的烟火之气。全身透着温润的青光，静静的站在树林间。
黑色的长发下，一双青黑的眼眸是弥加从未见过的清透明净，仿佛最澄澈的天光静静流淌其中。原来世界上最纯净的不是宫殿里的珍奇珠宝，不是山间的清泉，不是雨后的青天，而是这个人的一双眼睛。
神奇的是，他手上的蛇妖慢慢化为了人的模样，纤弱娇美。白衣人将她轻轻放在草地上，然后朝自己走来。
弥加试图想要后退，那才符合他的习惯。但是对着他，却提不起任何的警戒心。
“你不该记得所看到的。”他的声音清润似水。弥加不禁沉迷，直到他干净的手指轻点上自己的额角。
他要做什么？
“清君？”林间的安静被一声巨吼打破，弥加看见另一个陌生的男子凭空出现在白衣人的身后，那人一身玄色铠甲，形容间威武不凡。
白衣人皱了皱眉头，不知为何，他那样的神色会让弥加的心中莫名悲伤。
额间一凉，全黑之前所见到的是那只慢慢离开视野的手。
“原来是玄武……好久不见。”
玄武将手中的大刀猛地一挥，空气中掀起一阵热浪：“想不到会在这里遇见你，快和我回天界去！”
“你不是来抓月神的吗？怎么打起我的主意来了？”
玄武身后陆续出现了许多的神将，其中一位紫色的艳丽女子上前抢道：“清君几百年未回天界，天帝他……”
“我回去。”清君面上虽然在笑，却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叹息，“难得清静了六百年……却终于还是遇上了你们……你们找到了月神了吗？”
紫衣神将对清君颇为尊敬的点了点头“刚刚才感觉到月神的仙气所在，现在便是要赶过去。”
“月神……”清君微微敛了笑容，天界人都知道他常年带笑。若是正经，则必有大事。虽然急于搜捕月神，但是，四位守门神将玄武，神虎，朱雀，苍龙也都凝望着他。
“她这次下来，其实是因为……她升仙之前的义女。”
“义女？！”玄武身后一身暗红色披风的苍龙阴冷道：“天界之人便不应该再与升仙之前的事有所牵连。何况，她升仙之前还是妖类，所牵连的也必定是污浊之类。”
清君的目光浅浅的往苍龙身上一带，苍龙立即收了声，不再往下说。
“月神一族在八百年前被灭之时，除了月神墨嫣之外，还有一个刚出生的族人。身世凄惨，所以被墨嫣收为义女。在墨嫣成仙之前的两百年来，两人相依为命，后来因为天界清规才不得不分开。”
“那月神这次下凡，莫非是思女心切？”朱雀抢在玄武之前问道，玄武怒视她一眼：“月神一向淡静，怎么可能就因为这样的原因。”
“墨嫣的性子虽然淡静，但若是算到女儿的大劫降至，也会私自下凡，触犯天界规条。”
朱雀颇有感触的红了双眼：“一直相依为命的亲人若是有难，的确是会不顾一切，就算是心性一直平和的月神也不例外。”
“谬论，区区一只小妖，也值得上仙如此奔波！”苍龙冷傲的瞟了朱雀一眼，玄武伸手一摆，挡在苍龙和朱雀之间粗声粗气道：“苍龙你少说两句，莫又惹得朱雀到处发难。”
一直站在最后面的白虎神君突然将藏青色的披风一甩，走上前对苍龙道：“苍龙你虽然这么说，但其实心中也不是这么想的吧？月神毕竟也与你同族，那位不明生死的小丫头也是你的族人，若连同族之谊都不顾，未免太过无情。”
苍龙将头冷冷侧开。
神虎看了眼清君，只是一瞥之中，似乎传递了好几个别人看不见的眼色。
“现在月神找到她的女儿了吗？”
“没有。”清君还了个调侃的微笑。
神虎懒懒的向后一望，然后夸张的打了个哈欠：“我也正有些累了，不如休息一下吧。”
三个神将相互一望，都没说话。
“这里的风景很不错，草地也特别软。”清君躺在了草地上，不在意的笑着，“我该说的都说完了，现在只想看风景，你们要去哪，我可管不着，不过我醒了之后还想不想回天界，就不知道了。”
神虎也懒洋洋的在清君身边躺下：“真的很舒服呢。”
剩下的三位天将互相一望，只能叹气。
苍龙不经意的向旁边昏倒的菲然和弥加一望：“这两个人……清君，你要如何处置？”
“自然会有人来找的，我们隐身便好，不用去管。”
“喂，”旁边的神虎轻声附在清君耳边，“你刚才说的到底几分真假？以你的老毛病，总不会又骗死人不偿命吧？”
清君温润的面容上隐露一丝老谋深算的笑意：“我从来都不是一个会说假话的人”
“是啊，我还不懂你，什么话都能被你说成真的，你四百年前答应请我喝茶的，可还没有请。”
清君望向遥远天际，面上浮起悠然的微笑：“知道你会记着。”
* * * *
身边是浓重的血腥味和喘息声只有脸上时常溅到粘稠的液体。那是自己的鲜血，灼热异常。但身体已经没有了知觉，只听见皮肤，肌肉和骨骼被撕开，被啃咬的声音。
一只嘴角带着血肉的僵尸兴奋的伸手插进离殇的身体中。离殇微睁的双眼忽的瞪圆了，然后所有的光芒都瞬间熄灭。
僵尸吼叫着，长长的手爪在那具千疮百孔的躯体中奋力一搅，然后将里面的肋骨一根根拔了出来。
其他的僵尸也上前来争抢。那具被完全撕裂开来的血肉间突然露出一颗白色透明的小光球，从裸露在外的内脏中滚了出来，一直滚向黑暗深处。
僵尸们也都不甚在意，继续吞咽着那些零落的残躯。
黑暗深处的那颗小球中却绽放出一片白光，飞出一条通体雪白的巨龙。僵尸门们全部愣住，一动不动的看着那已经绝迹的族类向自己飞来。
白龙大吼一声，庞大透明的身躯穿过那些僵尸飞过。
所有僵尸仿佛在一瞬间定格，然后纷纷倒下，白龙翻身回来，张口喷出一道火焰射向地上所躺的众僵尸。
正在一瞬间，地底一道金光乍现，将白龙的火焰尽数吞噬，白龙咆哮一声，在半空中来回盘旋。
地底也在那道金光中完全被消融，所有僵尸身下的地面如同水汽一般被蒸发掉，他们坠在了地下的一座巨大地宫中。
宫女房下突然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地下宫殿，整个地宫被一阵淡黄的灯光所包围，里面华丽的宫殿布置和皇朝的后宫设置几乎是完全一样。。
地宫的正中间，一位黑色纱衣的女子悬于空中，黑色的长发凌空飞舞，发梢竟然闪有银光。
白龙的身形定在半空，它巨大的黑色兽眼中倒映着对方巨大的灵光。
灿烂的金色。
正是她将自己的火焰吞烬？将地宫的整个屋顶掀翻，出现这一片辉煌的宫殿。
白龙盘绕在女子的四周，似乎在打量着她的一切。黑衣女子的目光直直的落在白龙的身上，目光中是某种难以言状的惊喜和熟悉。
“殇儿？”
白龙的身形一阵，僵直了庞大的身躯，疑惑的望着叫他的人。黑衣女子朝它飞近了，关切的眼瞳让白龙不禁感到熟悉和温暖。
“原来破了他结界的人……竟然是你吗？”
“你在说什么？”白龙迷惑的睁着兽眼，从喉咙中发出的是类似低吼的叫声。
黑衣女子不但没有为它张开的巨大兽口所吓倒，反而露出了欣慰的表情，伸手去摸白龙的鼻端。离殇心下惊讶，对这个不认识的女子出奇的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何时何地有过这般的场景？
“你还记得我吗？”黑衣女子颇为淡静的眼中溢满了关怀，但是在白龙迷惑的眼神中，她似乎找到了答案，不得不把手放了下去，苦笑的叹息一声“不记得倒也好，清君的法术是没有人可以解开的。”
清君？白龙的尾巴轻微一甩，眼眸霎那就亮了起来。
她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这样的熟悉？是自己失去记忆之前的某一个熟识的人？声音……她的声音好像是那个神秘的女人！难道……她就是墨嫣？！
正想把所有的问题问清楚，黑衣女子突然警觉的向四周环顾着：“快跟我走，结界被破，他一定很快就会赶过来。”她一把抓住白龙的爪尖，把它拖向了屋外。
结界，这个词语似乎触到了离殇的思绪。自己在这里所碰到的一切，初看像是毫不关联的景象要是全部连接起来……这就是天邪阵……用来禁锢任何鬼神……比如说是眼前的这个人……？
正出神的想着，她的目光又落到了自己的龙爪之上。
先不管其他古怪的事……自己这样又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变得这么强？又怎么会是龙的元神？？自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黑衣人将她带出了宫女房，外面正是清晨，那只紫色的狐狸还呜呜的叫着守在门口，一见到出来的黑衣人和那只巨大的白龙，马上又吓得不见踪影。
真是没用……一想到因为这只狐狸而遇到的种种事情，离殇气的都想一口把它吞进去。
许是她的杀气太大，黑衣人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神色一僵。
我的杀气有那么大吗？离殇也疑惑的也顺着女子的目光回过头去……加纳特？！
离殇的神色剧变，飞快转过巨大的身子正对他。
果然是他吗？也就是说这祥和殿里的结界都应该是他用来……软禁黑衣女子的？
白龙向旁边的黑衣人看去……
黑衣女子没有像她想象中的那样激动或是愤怒，甚至根本不准备战斗的样子，为什么？难道她猜错了？
离殇瞪大了龙眼看她，又望了望那随时可以出手的加纳特。
有没有搞错，这个黑衣女人是不是被关傻了？？
更出乎离殇意料的是加纳特也没有集聚灵力来对付她们。他只是一动不动稍的凝视着黑衣女子，虽然他的全身都包裹在黑色的斗篷里，但离殇仍旧能够感觉到他黑洞洞的眼中全是纠结的怨恨。
算了，反正他应该是冲着旁边这个女人来的……还是不要掺和进去的好……离殇想着，脚下已经一步步的向后溜去。
“你还是要离开我吗？”加纳特阴沉的说道“找到女儿了就要离开我？”
正在暗中开溜的离殇猛的停了下来，大大的兽眼咕噜一转。
女儿？？
黑衣女子分外镇定的望着恶魔，全身没有一点的肃杀之气。“我不想和你动手，让我们走。”
我们？？喂……不用故意突出我的存在吧……
“我不会让你走的！”加纳特大喝一声，近乎疯狂的朝……离殇伸去了白爪！
为什么他攻击的人会是我？？为什么？？为什么？？离殇反射性的用龙尾护住了自己。白骨的大手赫然变成牢狱一般的大掌向离殇无情罩下。
离殇的龙须一翘，看准了一道缝隙逃了出去。
一阵巨大的烟尘之后，祥和殿的后院已经完全被毁。
“你！”黑衣女子似乎动了真气，凝结意念张开一道透明的水界向白骨网罗而，加纳特痛苦的吼叫一声，飞快缩小了身子穿过水界的缝隙，躲了过去。
“你仍旧是这样！永远都不会管我的感受！永远都不会睁眼看看我的付出！”加纳特暴喝一声，骨架震动着，发出刺耳的“咔嚓咔嚓”声音。
“我……”墨嫣的目光遂冷，“我对你只有恨。”
一道金光闪耀在墨嫣的手中，她神色冰冷的将金色的剑朝恶魔挥去！加纳特又是一躲，神色很是受伤和绝望：“我放弃了所有，甚至不惜犯下如此大的杀孽就为了你能够呆在我身边，难道你一点也感觉不到我的情意？我不是让你喜欢我，不是让你感动，只求你可以多看我一眼，多和我说说话都不行吗？”
“我对你只有恨！！”墨嫣狠叫一声，毫不留情的将金剑飞上天际，化成一片金光打在加纳特的身上，将他冻成了一个雕像。
离殇这才松了一口气，僵硬的龙须缓缓耷拉了下去。
“主人！”房顶上传来一个天籁般的声音，一个白色舞衣的女子身形一闪，已经飘到了她们的面前“主人！主人没有受伤吧？”
好美的女子……离殇默默的惊叹着，惊叹之余又对这柔美纤弱的女子感到莫名的熟悉。
舞姬也恰好瞟了她一眼，美丽的脸庞飞快的闪过一丝惊讶之色。
“白。”黑衣女子对于那个舞姬的出现也有些讶异，但神色间可以看出与其相交匪浅。
白？怎么和兰谷里的大怪物同一个名字……还真是一个月亮，一个乌龟。
“白……你怎么能来？你明明知道会有天将来抓我！”黑衣女子的惊喜之情很快便被焦急所代替，她一把推开白道“快离开这里！”
黑衣女子尚未说完，她身后被冰冻的加纳特已经破开了封印，出其不意的向离殇飞出无数银针。
漫天银针如网一般割裂着灼烈的空气，发出一阵嗡鸣之声。
“离殇！！”黑衣女子惊叫一声，来不及出手阻止。
为什么？？为什么又是我？？……离殇眼看那漫天银网急速而来，心下也是一片哀呼。
一片噼里啪啦的怪响之后，离殇闭眼等上了许久都不见动静。……怎么这么安静！她悄悄的睁开了一只眼睛，就看见一个笑容清润的人静静立在身前。
顶上是一片巨大的结界，刚刚的银针都散落在结界的外面。
“你……”离殇望着那个男子纯净的玉瞳，提上喉头的心又放心的安了回去。
结界外的黑衣女子，神色也是一松，还禁不住向后倒退了几步，幸好有白扶着她。而白的视线却是一直追随着出现的男子。
“好久不见，墨嫣。”清君收起结界朝黑衣女子温柔一笑，根本没往某人那看上一眼。
某人还是被你虐待了五年的徒弟呢！离殇刚从危险中缓过神来又不由得气的吹龙须瞪眼睛的。
墨嫣见到清君之后，整个人明显放松了下来。她向清君回了个安心的笑容，而她身后的白却把目光一转，只留下一片落寞。
“为什么！为什么你每次都要来破坏我的好事？！”
加纳特神色疯癫的大吼一声，朝清君扑了上去。
清君朝旁边随意一让，目光仍是很闲适的放在墨嫣身上，那温软的笑意就像是细腻迷人的烟雨，将人心深处也能变得清新柔软。
一如六百年前的第一次见面，相隔数尺之遥，他突然出现，然后笑的如斯淡静。
墨嫣有些怆然的失了神。这一刻，加纳特的灵光已经跟着他的白爪刺向了清君胸前。
离殇正在不爽之中，眼见他两打得离自己越来越近，不由得先逃远点再说，免遭池鱼之殃。
白的目光随着加纳特的攻击起起伏伏。两条人影在废墟之中几次交缠，然后又极快的分开，根本没有人看得清他们的动作。
清君一直以守为主，一次也未曾出手。几十个回合之后，加纳特的神色已经接近崩溃。它边叫着边向清君逼去，还带着各种交织难缠的符咒。
“不要再浪费你的灵力了，天将们马上就到，我要是你就会将最后一点灵力用逃跑。”清君飘上半空，肩侧的白色发带被恶魔的禁咒击中，瞬间蒸发。
长发凌空，舞在绚烂的阳光之下，衬着他翻飞而起的白衣，显得更加飘然。
“我不甘！我不甘！”恶魔不听他劝，反而在出手间更加激进。
倒是墨嫣的神色微变，她扭头对身后的白道：“天将快来了，你还不快走？” 白却摇了摇头，目光定在半空中相斗的两人身上。
“这么多年来，你还不清楚他的能力，再不走，他就该担心你了！”
白的眸光微暗，凝望清君的视线好不容易收了回来：他不会担心我的……”
“白……你……”墨嫣知道她的心事，在几百年前，让她和清君走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白的心事。可是……
“其实……”
“我这么爱她！一想到她会因为女儿的大劫而回来，就高兴的什么都顾不上了，只要能够留下她，别说是千古禁咒，要我灰飞烟灭也可以！”
加纳特痛苦的吼叫着，伸出长长的白骨爪打向清君面门。清君仅用两根手指接住。恶魔想将手爪压下去，却一点都动弹不得。
清君的笑容已经褪去，眼眸深的无底。
就连远处的离殇也没有见过他这样的神情……那样沉寂，甚至是悲凉。
对视着清君的恶魔也似乎被那汪深潭所沦陷，脸上全是迷茫。他愣愣的望着清君，看见那双慢慢有了一些弧度的玉眸露出悲哀的一笑。
笑尽一切红尘过往。
“牺牲的了一切就是爱了吗？”
那样寂静的眸色好像是千年不化的风雪，瞬间掠去人心上所有的温度。
加纳特全身一冷，清君的手已经闪电般的点在了他的眉心位置——所有灵力的聚集点。
再向前一寸，他手下的人便会神形俱灭。
清君突然笑了，清透的眸中是亘古不变的漠然，仿佛那一刹那的落寞神情只是众人的幻觉。
“为了留她在你的身边，处心积虑的利用她对女儿的担心将她抓住，然后用天邪阵来软禁她，是吗？”清君手上的力道一紧，加纳特身上的灵力已经完全被封印住。他脸色及其难看的闭着双眼：是又如何？”
“天邪界需要5个怨冢源源不断的提供怨气，五百具未开封的高级僵尸固定结界，再牺牲五千名童女埋在结界的底部……恐怕明帝所谴回家乡的宫女也只是名义上的吧……”清君的笑容越来越冷，众人的心也一阵寒凉。
如此大的杀孽，竟然真会有人使用……墨嫣的神色也全是惊讶和愤怒，还有痛心。
加纳特用决绝的表情回应着墨嫣的逼视，他的白骨在回荡的风声中咯噔咯噔的响，还夹杂着口中发出的压抑笑声。
“我是罪大恶极，那又如何？你以为你又好到哪去？”恶魔看到墨嫣对自己的眼神，心中已经绝望，反而无所畏惧的望着清君冰冷的眼神：“身为天界最有清名的上仙，天帝唯一的子嗣，你又做过什么事情？”
众人的注意力全都引向清君，尤其是离殇，她完全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盯着清君，他，他竟然是天帝的儿子！？这个变态的虐待狂竟然是天帝的儿子？不是……不是妖人吗？？
“身为一届上仙，竟然玷污了墨嫣，让她生下了你的孩子，然后再抛弃她和她的孩子！”加纳特阴狠的叫嚣着。其他在场的人全都怔住，也包括墨嫣本人。
离殇睁大了眼睛，左看看加纳特，右看看墨嫣的神色，然后迷惑的瞟向了清君。
一直站在墨嫣身后的白，完全惊呆，被雷击过一般，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这窒息的一刻，离殇仔细看着清君的神色，他的表情无丝毫的起伏，异常平静的盯着加纳特疯狂的眼睛。
“不是！”安静的气氛被墨嫣一声叫破，她略带激动的怒视着加纳特“清君没有……”
“那你的孩子又是谁的？”加纳特以更大的吼声压断了墨嫣后面的话：“难道你真正爱到的又是别人？那是离湛天？还是华沙？”
听见父亲的名字，离殇摇了摇长长的尾巴。惊讶之余，心下也认真思索着所听到的一切。她的脸最后转向了墨嫣，全神贯注的看着她，似要将她看穿。
墨嫣的神色即是矛盾中也透出那股特有的淡静。她有一双清冷的凤眼，也是琉璃般寒凉的颜色，但却不像离殇的眼般邪魅入骨，她的凤眼清丽淡雅，透着初雪的冷寂，像一方净土之中的青莲，独自幽香，疏离人世。
那样的眸，此时却充满了矛盾和痛苦。
“够了！”清君低吼一声。墨嫣飞快的抬头看他。
“是我。”
清君放开加纳特，异常清澈的眼瞳自高处看着他。加纳特失了力气，跟着倒在身后满是泥土的地上。而站在他身前的人却一身白衣，干净的如同漫过天际的云彩，不沾凡尘。
加纳特终于完全倒在地上，对着天空大声的笑了出来，似乎是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去嘲讽这个世间，嘲笑可悲的自己。
墨嫣一言不发的望着疯狂大笑的他。清君则平静的淡望天际，眼神中的坚定有别于以往的任何时刻。
加纳特慢慢止住了笑，黑洞洞的眼眶中只剩下一片漆黑，所有的希望已尽数熄灭，就像是真正的骷髅一样。
哀莫大于心死。
墨嫣心情沉重的向清君望去一眼，清君正朝她的方向看着，然后投过她的肩，看向她的身后。
墨嫣扭头顺他的视线而去。
她身后的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只剩下那巨大的白龙，也正目光炯炯的看着他们。
像是静观一切的目光，锋利而冷寂。
“你们和我到底是什么关系？”离殇冷声问道。
“离殇……”墨嫣僵直的站在废墟般的园子正中，艰难的叫了声她的名字。
“你到底是谁？”离殇异样冷静的看着墨嫣，然后再瞟向那干净的该死的家伙。
“你又为什么出现在这？不在兰谷过你逍遥的日子，来这干什么？”
离殇的神色冷静，言行冰冷。清君却依然能听出她的话尾的一丝颤音。她似乎很不安定，很混乱。
清君眉峰淡挑，露出一丝坦然的笑意来，他正要说一些什么。离殇看他的眼却瞪大了。
一阵飓风以极快的速度朝离殇席卷而去。
墨嫣已经警觉，飞身便要扑向离殇的身前，但以她的速度明显已经来不及。
眼前所有被飓风卷来的事物，在离殇眨眼的下一个瞬间，已经为一片白色的所遮住。
同样迎面而来的还有那暖暖的白梅香，清新宁远。
一切飓风都仿佛被挡在了外面。离殇的眼仍是大大的睁着。
突然觉得仿佛是出现过无数次的情景，熟悉的让她恍惚。暴风在前，却每每被这白色的身影所阻挡。离殇不断回想着，记忆越来越混乱。
引来飓风的加纳特突然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吼叫声，双手划着及其怪异的符号，然后用尽全身的力量向前一比。
每一个动作都进入了墨嫣的脑海和某个神秘的符咒相吻合，直到加纳特冲着前方惨然一笑，然后他整个人连同黑袍都化成了一阵黑色的烟雾朝前快速窜去。墨嫣才反应过来，歇斯底里的叫着：“不要！！！”
飓风声和她的嘶喊声混在一起，墨嫣想要阻止，但除了痛苦的大叫，什么也做不了。
那道加纳特用元神换来的符咒化成一道淡淡的烟影。在一切的混乱中，准确无误的穿过了清君的结界，射中他的心脏。
诛神咒！与所有神魔同归于尽的禁术。
墨嫣只觉得全身的力气被抽空一般，她窒息的望着一片混乱中的他。只见他的身形一震，然后定住。整个过程中仿佛无限拉长，时间在每个人的肩头都似有留恋的停留一瞥，而当它毫无眷恋的飞走时。清君已倒了下去，并且在触地的瞬间散成无数水汽蒸发，然后只剩下一件白衣落地。飓风已经停了下来，废墟之中只剩下透明的白龙和僵硬的墨嫣。
离殇仍未来得及搞清楚发生了何事。但当她看见地上的白衣时，心弦似乎断开了，被绷断的碎响尽数响在空白的脑海中。
只有鼻端那清新梅香，依旧徘徊不去，将人心纠的紧紧的，不能呼吸。
她依旧记得白雪中，那家伙侧首远立的身姿和玉魄一样的青眸。
月色下，他看着云翼离开时候的笑容那么让人心疼。
他清傲的箫声，他衣角的温度和风声漫过一般清淡的笑容……
一切一切，突然清晰的重现在离殇眼前，清晰的让她感到痛楚。
他……
消失了……
是真的消失了……
白龙只觉得呼吸一滞，一下软倒在地上。
那家伙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最危险的时候，再也不会站在自己的前面笑的温润如玉，眸底却比天色清凉。
再也不会有人用那样的双眼笑望自己……
一切仿佛还处在那个阳光明媚的清晨，美丽的阳光漏过交叉的树枝，在梅林中洒下斑驳的碎影。他一身白色长衫，悠闲的站在暗香疏影之间。
整园的梅树都仿佛在霎那间争相开放。他一笑之后，目光清然带过，身影便消失在繁枝的掩映下。
满园的梅花次第飘落，纷纷扬扬的花瓣雨似一场最为华丽的谢幕。而他的背影也在这最模糊的时候消散……
白龙呆滞的蜷着身子，圆乎乎的眼中没有了焦点，只有一层清水闪现，凝成眼角一颗泪珠，落到地下，将阳光层层溅开。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