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寄生》冉*

6、真正的末日

　　4、真正的末日

　　“在省委省政府的积极协调下……四川龙泉的寄生虫病害情况已经稳定，目前死亡人数不再增加。”巨大的液晶电视墙播放着滚动的新闻，官话依然说得很熟练。
　　有个人本来十指交叉放在胸前，坐在汕头某家豪华旋转餐厅十层的餐厅里。他看了一眼液晶电视，垂下眼神，端起加了糖的咖啡，慢慢喝了一口。
　　“唐研，就算是应付的形式性约会，你也多少认真一些吧。”对面的女生懒懒地陷在柔软的布艺凳子中，已经有些埋怨，伸出一只脚在桌子下踢踢他，“对了，听说上次你去了四川龙泉啊？有没有见到那些奇怪的病人？听说还有个和你同姓的，我很好奇啊。”
　　唐研微微一笑：“见到了。”
　　那女生立刻坐正坐好，一手支颔满脸的期待：“说给我听听好不好？”
　　唐研又笑了笑。电视里依然在播放着枯燥无味的新闻：“破除封建迷信……”
　　那个女孩死于人的恐惧、猜疑，以及自私。
　　贺骁的剪报内容平平无奇，只是里面夹杂有唐笑璇因为不忍心下手，私下放走的那七个病患。
　　唐笑璇始终在怀疑，在动摇。对贺骁的说法产生怀疑之后，她开始偷偷地为那些病患争取活下去的机会。但自以为做了好事的后果，其实却是变相害死了他们。甚至，这些疾病还有可能传染得更远更广。她错得比贺骁更甚，她蹚的浑水比贺骁甚至还要深。
　　贺骁只想以此警告她，而唐笑璇崩溃了。
　　贺骁一开始的动机也许是好的。控制病患的行动同时封锁消息以免引起混乱。但是在恐惧之下杀了两个人、又引出了鬼魂作祟的谣言替自己辩解之后，他已经无法回头。从他承认这只是病症，供出其实有治疗方案的一刻起，他就等于判定自己成为一个故意杀人犯。而其他人则在最初的恐惧和失措后抱持着相同的心态，一起沉默和掩盖下去，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脆弱的平衡。
　　他只能拖延着，自己隐瞒着治疗着。他只能等，等到有人先发现事实，等到替罪羊的出现。或者，被认定成异类被恐惧的同事除去。而当地政府因为决策失误，破坏生态环境而引起的事端，一旦揭开，真相也是血淋淋的。
　　这样，还有谁肯去做那第一个人。
　　唐笑璇没错，她唯一错的也许在于，她没有足够狠心……
　　唐研微微一笑，点点头：“她曾经送了我一句话。”
　　那女生还想再问，唐研却没有再说话，只是端着咖啡杯，向不知道何方遥遥地敬了一下。
　　只不过都是为了争取自己种族繁衍下去的手段而已。
　　唐笑璇其实是自杀。但如果把龙泉所有死亡病例当成一个连环谋杀案件的话。那么，肖采，贺骁，那间特护病房的所有人，政府部门的人，乃至整个四川龙泉的市民，都是从犯。
　　或者该说，是整个人类。
　　在他走近唐笑璇的极短时间内，那个人轻轻地说了句：“不必追究。”
　　这是自然的报复。

　　比起自然的报复，一切的杀人犯都是仁慈的。
　　那些昆虫，也有自己生存的权利。这次应急性、彻底的大规模的消灭昆虫，会不会又引起新的连锁反应。谁知道。
　　高楼望去——
　　霓虹灯下，这一派妖异迷离而又脆弱不堪的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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