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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生辰已过 ...

  •   知绾低头刺绣,听王侯唤她研墨,勉为其难的将手中的东西收在暗匣里,起身撩帘走了出去,行至谢崧身旁垂首研墨。

      “殿下要多少墨?”她疏离的,哪有旧时半分婉媚。

      谢崧邃眸含光,将她锁进眼里,垂首换朱砂绘梅,昏黄孤灯下,美人半卷衣袖,露出皓腕,左手扶腕,右手施力慢慢在砚上细磨。

      她的墨发拢在耳后,拿缎松松的系着,湿湿潮潮,氲着淡淡梨花香。

      “你换香了?”他落笔成梅,眼底宛若深潭。
      “嗯。”

      谢崧绘墨,技法娴熟,敷色层染颇有自己心得,画绘梅树毕,
      便顺延而下,在树下用工笔细腻的勾出一看书少女、半遮薄纱,手捧青卷,蜷缩石旁半酣甜睡。

      他画的太久,久到娇花俯在案前浅浅睡去。就如画中之人一般。
      王侯用朱砂在画中美人额上轻点梅花,以此作妆,画毕落篆。

      知绾醒来时,谢崧正自斟饮茶。

      垂眸见他不过几笔,将红妆半遮的美人画的艳若桃李,睡眼朦胧的,难掩画主偏爱。

      男人本擅山水构绘,流于写意,少绘丹青。这亦是夫妻大半载,在他房里见过的第一幅美人图。

      再仔细去看,发现谢崧还在旁题了首四言诗。
      “看看。”他玩味。“考你最近学的如何。”

      “…”想她本是个不学无术的草莽美人,何以就屡屡到遇到这种自诩清高的男人,以前跟着王侯一路勤苦读书,就怕因此丢了妻位不说。

      现如今又找了公子,更是夜夜把书都啃烂了,怕哪天那人来一句,自己不知所谓,与旧人相比,岂不是失面。

      知绾捧卷仔细读了遍上面的四言,迟疑了会道“这是乾若扬的《咏梅》”

      谢崧怔了怔,伸指轻刮她鼻子,苦笑宠溺
      “绾绾,这是长大了。”话毕起身进卧歇息。背影隐隐落寞。

      “乾若扬?”那画中额带红梅的美人是谁?她狐疑起身、收墨卷画,将桌案的东西理毕。

      自行进卧,想在灯下再绣些绢帕上的绿竹,眼尾微扬,余光中看到铜镜里,一额点梅妆的美人隐隐绰绰。

      “谢崧!”
      她气得发抖,暮夜春深,她该去哪打水,重新洗漱。
      “青风,去端水来。”
      谢崧倚躺在屏后矮榻上,拿腕背枕着头,假意不羁道

      耳边传来她低低嗔怨,手中暗攥腰间瑾穗,以尾指轻轻拨弄,骤然胸闷气短。抬眸看向窗外天色。已然天光微亮。

      “寅时了。”天要亮了,他的生辰已过。

      太初四年四月二十三北郢殿试

      宋堇在去年科举复试中,入三甲赐同进士出身,虽未得官禄,在燕京亦算有点名声,他还年轻,自是前途可期。

      故依旧留居广平侯府教異異,以授业为生。

      殿试设在保和殿,由王帝亲自命题,公卿大臣协同监理的重试。其中参试者,不过寥寥数人。

      林书君以一篇《大道天下》定国策论,扬名去年复试,引得朝内卿大夫争相赏赞,今年殿试,更成了那些人眼里的香饽饽。

      保和殿外来往的官员,无不盛赞此文精妙。

      娇花怕公子紧张,早早的来到院门口等他。

      参加殿试,考生有统一着装,翩翩公子一袭霜白暗纹儒装迎面而来,清雅的让人欢喜。

      知绾坐在舆上久侯,见他上舆坐定,从怀里取出文昌君符,挂在他脖上,贴好道
      “书君要戴好,绾绾排了许久才在庙里请到今年的文曲星,最是灵验。保佑你登科及第。”

      公子将符藏至衣领,看她熏红着眼,犹如小兔,委委屈屈的、低头柔慰
      “绾儿,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他是去考试,又不是去远门,娇花黏腻的攥紧他的衣角,欲言又止的贴着。
      “书君今日要见旧人,我会拈酸。”

      殿试乃帝后同监,难免见她一面,知绾既认定眼前男人,自然旧脾气就上来了,抓着不肯与人同享。

      公子将她提至腿上,揽腰细吻娇色,轻轻柔柔的翘开美人牙关,与之交颈缠绵。

      直至她受不住蜷着身子微颤,嘤嘤呜呜的拿手推搡他肩,才收了势,在她耳边幽幽的说

      “有了你,不敢再想别人。”他的音色醇厚如缶,低低的,胜过千言万语。

      他将她尽束怀里,轻薄她细嫩的香颈、寻到颈前一颗小小朱砂痔,便啃噬挑逗起来,知绾羞得攀着他的肩,仰着颈往后躲着,却被男人贴心的护着头。

      他正值青年,得此娇色,怎不重欲。只是每每怜她岁小,无名无分的跟着,不敢再多表态。

      今日殿试,他势在必得,待得高中,亦须寻人说媒下聘,光明正大的将她娶回家。

      殿前见她为自个委屈拈酸,胸口抽疼的,宛若剜心,想多疼爱她些…

      “书君…别咬…”美人娇怯怯的求饶,艳若朝霞。

      今日她也去宫里,要是被他弄出痕来,怎么见人。自王侯离京,她旷有十数月未曾与男人亲昵,近日频繁,她亦含羞。

      男人缠绵了会,才揽紧她坐着。知绾缓毕从匣内取出早绣好的绢帕,叠得齐整,放入他襟内。

      “不许给别人看!”她仰头娇训男人。

      “好。只说是未来娘子给的,别的人看不得。”林书君点啄她嘴角,尽嗅娇花身上梨香。

      知绾拿掌去封他的唇,嗔怪他“什么娘子,你还没见我爹爹呢…”

      哼,天下乌鸦一般黑,哪有沟河渊海之分。自那日院内,许他一回亲昵,私下约过几回,也不是循规蹈矩,开腔谑浪起来,并不输谢崧。

      娇花贴着公子在舆上酣睡了半柱香,便在宫外目送他赴试。挑帘见他走远,吩咐雩儿转去偏门入宫。

      “主子,今日咱们不该避嫌么?要是去保和殿,遇到皇后娘娘,殿下怎么说?”雩儿恐她想到旧时,打岔。

      “我从姑母那请了恩典,今日入宫,一来是想在暗处陪着公子,怕他初来乍到的,在宫内孤立无援。

      二来他与王帝本就有旧怨,娘娘也就罢了,若是谢瞱暗中使绊子,我必要去姑母那替他声张。”

      她义正言辞的,扬起颈,露出被男人噬啃的凝肌,红艳艳的蔓延到衣襟下,时间久了,有些紫痕来。

      雩儿眼都瞪圆了,忙从匣中取块长帕叠了叠,将她脖颈围住,系了个结。熏着红脸

      “主子,公子他今日当真是闹过了头,你这脖子瞒不住,需系个帕。”这闺誉还要不要了,虽是下堂弃妃,也不是如此随意的。

      娇花羞言“情到浓时哪管那么多…”
      男女亲昵,她虽是女子,却被他缱绻缠绵的对待着,难免欢喜。

      难不成就只许他们男人在外眠花宿柳,她一介弃妻还要为前夫守贞?

      “倘若有人问,就说今个乱吃了东西,发了些疹来。可记得了?”她是疯了魔,以新欢治旧伤,好在不至于夜半啼哭。雩儿并不点破。

      “嗯。”娇花颔首,以指触了触脖上的绢。
      她今日进宫,其中最重要的缘故,不是以上种种,而是想知道,林书君见了旧人是何心思,是恋恋不舍,还是云淡风轻。

      公子高中与否,对自己而言,并无大碍。

      她求慕的本就是林书君的情才为人,只求与良人,余生相敬白头。功名利禄等倒是次的。

      “主子,那你要先去哪?”雩儿问。

      “先去太宸殿谒见娘娘。”美人挑帘,眼前红墙绿瓦,与王侯前生种种映入眼帘,蛾眉敛黛,嘴角微扬。

      若她事成,余生也该谢他。
      谢他,在少女最美的韶华里,从万里外伸出手来,带她奔赴过一场不问归期的烟火。

      让她成长,教她读书。

      “主子,你怎么哭了?”雩儿拿帕轻掖她脸上泪水,怕弄花妆,靠着近些,从匣中拿脂粉来补。

      知绾低头接过帕,忍着哽咽,“殿下呢?”
      “恐早到保和殿了。”今日他亦是主考官。

      舆车一路銮铃玎琤,驶进宫墙,沿途风光,葱蔚洇润,引得她将帘卷起,从舆内微探出手来,感知这四月清风。

      殿试三年一试,与北郢而言本就非比寻常,更何况,今年殿试士子中,有个旧府故人。

      若当真算起,他与王帝几人,亦算年少之交。
      刚至太宸,殿外来往的宫侍手奉琳琅珠玉,担水端盆,疾色匆匆。
      知绾在舆上抬头看了时辰,这个点、林兮何以还在盥洗梳妆,不应该早早准备去保和殿?

      “主子,打听好了。”雩儿进舆,方才她进殿在院里遇到林兮身边近侍的宫婢,旁敲侧击的把事给问清楚了,宫婢支支吾吾的,闹个大红脸,才隐晦道

      “方才陛下来过,殿内叫了水,娘娘要重新梳妆。”
      这半年,王帝几乎夜夜来,可谓是恩渥眷隆,将林兮疼的,天下地下也只她一人。再也没翻过别的牌子。

      不遮不掩的,已成了皇宫里人人皆知的事。

      他确比王侯上心,知绾怅然若失的拿手抠舆上软衾,执拗地将其抠出鹅絮来。

      “多情却似总无情。”那时稚幼,哪知王帝情入骨髓,眼下三人,倒是自己,捡了个破铜烂铁。

      她的,总是极好。

      “雩儿,转去甘露殿。”
      “主子,那是陛下御书房,我们去那做什么?”若无御旨,擅闯甘露殿亦是死罪。

      “皇后娘娘那探不得。我想去甘露殿走走运气,你替我望风,我要进去替公子摸底。”
      王帝与他本是旧怨,不得功名便罢,若是借殿试一事,在暗中给他谋个死罪,又当如何?

      北郢百年,因文字犯禁罗织罪名,铲除异己者不在少数。对其诬于谤讪,销毁诗案不下百卷。

      “今日殿试,若是谢瞱以公子所书之卷,反诽他谋反,治他死罪,届时神佛难救。”

      雩儿闻言,怅然看着眼前女子,璀璨如晨。替她系紧方才与男人亲昵时搂松的腰带。

      “主子,你还是没变。”她依旧是,那个在华清殿,爱着一个人时,彻夜勤苦熬棋的女子。

      还是那只流萤,纵是遍体鳞伤,亦会追逐向阳。只不过这一回,她将飞去看海。

      “雩儿,你怎么了?”娇花看她满是悲凄。

      “主子能得到幸福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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