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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南陈美人 ...

  •   林书君在舆上拆了糖纸,将甜果放在她手里,知绾捻了果食毕,不好意思道“你想好了么?要不要相看下妹妹…”

      紧张的暗攥手下的素裙,耳根子都熟透了。

      话已至此,娇花主仆以男子的身份与公子来来往往了十数次,明里暗里的也没瞒着,就是不知道他是什么想法,若是只当朋友,她也没必要再去。

      男未婚女未嫁,纵是她再无矩,也没有这般异性的朋友。

      若是他觉得自个不错,便可先处处,不急婚聘,她本就是二婚,有亏于人、就想等他处合适了再定。他是男子,吃不得亏。

      “嗯。”林书君不是不中意小姐,一来是顾及她是林兮旧识,二来是怕门第之见,一股脑儿的误了她,想四月考了殿试,功名在身才好开口求娶。

      二十五六的男子也不似幼时,若是不订,哪敢误碰良人,尤其这高门大户的小姐,故常常婉拒,亦不表态。

      哪知这丫头是真生了气,大半个月的不来,怕错过姻缘,才眼巴巴的来等。

      知绾听他这么说,才开始着手解帏帽,软绵道“既是相看,你便仔细看看我的样子,若是不喜欢,先生尽可直说,免得往后生嫌,此事亦需你情我愿,勉强不得。”

      少女纵是过了年,实打实的是刚及笄两年,比他小了八岁,她皮肤薄如蝉翼,和离前,王侯都是拿最好的珍珠粉和着各式花液养护,自然是细嫩得能掐出水来,比得外面十四五的姑娘。

      美人虽不着琳琅珠玉,只略施粉黛,依旧美的丽质天成。她确实没说大话,论姿貌不输旧人。

      倒是公子,被这倾国倾城的貌,苦思良久,怕自个配她不上、坐在舆角,迟滞的不敢开口。

      知绾心里瞒他在先,有些理亏,看他一个大男人拘谨在她车舆里,头都要触顶去,隔着半个人的距离,为她托着甜果。

      “回头我让雩儿换辆大点的。”这是她在别院的小舆,平日只供她主仆二人,哪比得上王侯的,能躺能坐,宽敞的很。

      “喜欢什么样的,我去换。”他已经比不上那些个王侯公子,若是连车舆的钱也要她出,还做什么男人。

      娇花见他这般上心,瞧着眼前男色,越发的欢喜,笑得鹿眸勾起,弯如月牙。舆车一路颠簸,林书君悬空着手护着,怕她撞在舆壁上。
      “你以前都是这样疼人的么?”

      “嗯。”不然呢?
      知绾转过身,将舆窗上的竹帘放下,遮去舆外的街景、只隐隐地透些光来,挪得近些慢慢将头倚在男人的肩上。

      “先生往后可以叫我绾绾…”

      “嗯…叫我书君便好。”喊先生倒像涨了辈份。

      一路上娇花倚着男人的肩假寐,男人却悬着手护她,怕她睡得跌了出去,犹如视若珍宝。

      待到了酒肆,林书君更在舆内为娇花戴好帏帽,为避嫌,先起身下车在旁边侯着,待到雩儿将人搀了下来,才环顾左右,小心翼翼的尾随其后。

      “主子,他这是怎么了?今日何以鬼鬼祟祟的。”平时一起去玩,也没见这般,公子臊着大红脸,前后左后看,手脚都施不开。

      知绾让她凑进,对着雩儿耳语,话毕再补充道“往后不许你挑他不是。”

      他是怕坏了她闺名。
      雩儿会意,吐吐舌头,被叮嘱了几句,再问“那你打算何时告诉皇后娘娘?”

      即便不是淮南王妃,她与林兮亦成了手帕交,平日里常往太宸走动,日子久了哪瞒得过,何况此事未必体面。

      “等过些时候再说。”要寻个时机。帝后鹣鲽,她算不得翘墙角。

      林书君与她进了厢房,将门阖紧才好了些。待到晚膳,雩儿唤人上来随点了几道菜,便自退去了门外。

      这是他们少有的独处,林书君亲侍她将汤饭各盛好,食毕两相无言许久,才道
      “若是无趣,我说书给你听…”

      他怕唐突佳人,亦不会占着年长,对少不更事的丫头狎昵谑浪。
      知绾于案前托腮,看着眼前这个举止娴雅的风采公子,拿指沾着水,在桌上胡画,嫣然一笑,软绵绵道
      “书君平时和旧人独处时,也只说书么?”

      “咳。”他压低声咳嗽下,“只说书、想听什么?”
      “《太平同鉴》”
      她要继续听生生世世求而不得的故事,在这喧嚣的夜里,听另一个男人说,警醒自己前生爱而无终。

      窗槛外,人潮涌动,淮南王入城的消息,就此不胫而走,翩跹起舞的绯桃漫天而来,月夕花朝,在这暮色阑珊的夜里,一一绽放。

      “寅时了。”天快亮了。
      美人浅斟杯盏,半倚窗槛,浅浅蹙眉。

      公子不明所以、怕她跌倒,便在旁守着。

      “淮南王殿下来啦!”人群中的百姓此起彼伏的高呼,擂鼓宣天中,谢崧宛若天神,身披战甲,面覆金具,协领数百铁骑,于百米外,整齐划一的纷至沓来。

      她在楼上看得不真切,就觉得那人变了,冷峻凌厉的,持缰马上,哪有旧时半分清雅。
      “十个月。”她自喃。他离开了十月之久。

      “淮南王功在千秋。”林书君作评。铁血王侯挥师南下,一路南屠敌军百万,风卷烟尘下,所到之处,令人闻风丧胆。

      更令天下人震惊的是,作为北人,淮南王对南陈疆域了如指掌,更有先知之明,数次以天险地利作掩,从后方烧粮仓,断水源,打得南军措手不及。

      花团锦簇间,沿街乐人低吟浅唱,或高歌弄舞,身后尾随着一顶十数人抬着的帐篷式的鸾轿,里面影影绰绰端坐着白纱美人,有人说,那是大宛公主,未来的淮南王妃。

      知绾将杯中酒尽饮,就着耳边的靡乐,眼前的歌舞,思及王侯初次后,将她万般疼宠,旧时的缠绵情话,此刻却伤得模糊了眼,珠泪倏的滚落下来,滴在手上。

      怕公子发现,便背过身,指着后头,百余位酥,胸半掩的娇娘,裸着足,身体轻盈的翩翩起舞,假意道

      “南陈的美人,果真名不虚传。”

      再过些,便见一国色天香的旖旎女子,身着半透轻纱,璀璨灯火下,踮着脚尖,在一张数米高的鼓台上,迎风作舞。

      她屈辱的在裸脚,藕臂处挂着清铃,透纱轻薄得难掩春色,丰韵的身姿,在月下聘婷而来,引得在场男人无不纷纷叫好,往鼓上掷了钱银去,甚至龌蹉的打哨,叫她宫内闺名。

      美人脚溢着血,却忍痛在鼓上勾画旋转,下腰,向北郢天下展示着南陈技艺,以此祭奠北郢死在战场的国将。

      将南陈奉若神祗的高岭之花,摘入泥里恣肆践踏。
      这是谢崧的手段。

      知绾不再看,微醺转过头来,见公子邃眸紧锁,怔了怔,“先生…”

      “为何哭?”哭得这般肝肠寸断。
      “被沙子迷了眼。”她说谎。
      林书君见她这般,并不安稳,端了酒来,递给她,柔道“醉了便好了。”

      几杯薄酒醉不得人,娇花扶着栏苦笑“先生,天下的男人是不是都一般模样,生性浮荡,有了新人忘旧人。”

      纵是他再爱林兮,也是被她半推半引的骗了来,平日里也不觉得公子挣扎,是乐在其中。他是耐不住寂寞。才会中了自己的圈套。

      “…”他不知该如何说,怕多说多错。

      “那你想着旧人?!”知绾水雾雾的抬眸勾他。
      “…”
      她有些许微醺,听他不回话,上了几分恼意,踉跄了几步,便跌到男人怀里。

      林书君软玉温香抱个满怀,不敢动弹,靠墙站倚了良久,垂首见她低低的昏睡过去。

      将怀里的娇色紧了紧,温柔自嘲“其实,我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他未必规矩,是少女将他想得太好些,碍着面,倒顺势而为。伸手将她鬓边碎发拢好,低头在美人额边轻啄了口,苦笑着,陪她呆站了半宿。

      娇花醒的时候,林书君还倚着墙,托抱着自己,腰酸背痛的在竹色对襟衫上糊了一脸的口水、羞得耳颈绯红。

      待到巳时,知绾随舆回院,为怕闲话,公子在别院角处下了车,百余米外目送主仆俩进了大门,才怅然若失的离去。

      娇花在外晃荡一宿,又是流泪,又是躺倚着,鬓发松乱,满面愁红的,哪里有半点齐整样。进了院,却见偌大的正厅,乌泱泱的跪满了人,皆是院里的下婢婆子。

      厅里围着十数虎卉,跪着的绿旖见知绾来,忙抬头道了句“小姐。”挤眉弄眼。

      知绾转头,便见厅间左下首坐着谢平,身后站着青风谢狄,穿戴着入城时的盔甲,风尘仆仆的面露疲倦。

      谢平一见美人,便起身作长揖道“娘娘,咱们已经久候您几个时辰了。”

      她怫郁道“谢总管等我做什么?”

      还大张旗鼓的让她的女婢跪了一地。

      谢平再作揖“殿下方才来过,见您不在,侯了会便离去赴政,又让我等在这替他侯着,说要带娘娘回府。”

      “谢崧…他找我何事么?诰命文书广平侯府早交接完了。”他们之间还有何瓜葛。

      谢平示意让厅上众人退下,只余谢狄青风,迟疑半响,才直言以告。
      “殿下回来查账,说淮南王府账目不对,亏空了十万两白银,交接时亦有缺漏,想让娘娘过去亲查下。

      是哪里不对,怕其中有人中饱私囊,或是监守自盗。”

      她在府里一年有余,亦是首次见到谢平这般嘴脸,分明是拿墨污她。知绾脸色涨得紫红,气得周身颤抖。
      “谢管家,我走的时候分别对好了账、哪来的亏空?”

      “娘娘若不去查,殿下说报官处理。亦或是去广平侯府讨要。”
      爹爹哪来的钱平账。“今个他不在府么?”

      “回禀娘娘的话,殿下今儿去宫内赴宴,不在府上。”
      “那我叫雩儿来,我们早去早回。”娇花要唤雩儿。

      “让青风伺候您便是了,坐着淮南王府的舆去,不必麻烦。”

      知绾还来不及收拾,便被谢平请上淮南王府的钿车宝马,坐在宽敞明亮的舆里,车辚马萧,恍然隔世。

      王侯有洁癖,怕弄乱了他的东西,隔着舆内锦锻,从院里拿来个坐垫铺坐着。

      暗柜上摆着一象牙镂雕提盒,里面放着花糕酥点,是她未见过的样式,许是从南陈千里迢迢带回来的。

      她倚壁颠簸了半盏茶,銮玲玎珰,车舆便停了,正好奇的以指撩帘,舆门一开,竟是谢崧曲腰迎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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