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风之迹》井汐

2、无尽的绝望

　　“我同情你，因为我无所畏惧，凡事只要我想做，没有做不到的。”
　　——《格林童话•鼓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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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要用音乐来形容我此刻的心情的话，我想，那一定是G大调，以升F为主音切入构成的大调音阶，很适合用来表现无话可说时的压抑情绪。

　　“是……他……”
　　我指着正站在桌上的唐纳德——具体说来我指的是他那张橙黄色的大嘴。
　　真是张的大大的，却又一动不动，好像是故意制造出的带给人笑料的玩具般。
　　是的，他现在的姿态，根本就是一个唐老鸭玩偶。
　　“呃……”
　　我用手戳了一下他的脑袋，他就像个不倒翁似的，在歪下去以后又弹回原处，但依旧维持着那副张大嘴的动作，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MR.唐纳德！”
　　我急了，拽着他的鸭脖子开始摇晃，“唐纳德，唐老鸭！你怎么不说话了！？唐老鸭……”
　　在我的用力下，他的眼皮终于动了动。
　　我立即转头对迹部说道，“看！看啊迹部君！他动了！他是装的！他其实会……”
　　话说到一半，才注意到迹部景吾的目光比先前更加诡异，那是比G大调奏起的压抑还要更令我难受的感觉。我闭上嘴，注视着他。他细长的眉眼微微挑起，嘴角似乎抽动了一下，“你玩够了？恩？”
　　“……”
　　我发誓我真的不想再呆在这里了。
　　我觉得我大概再也不敢面对他了。
　　“抱……歉……”
　　艰难的吐出这个词，我低下头，“那个……我已经不迷路了……”

　　“喂。”
　　正准备离开，却被迹部叫住，我头也不回的“啊？”了一声，便听他说道，“把那个留下。”
　　……那个？我愣了愣，这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拿着刚才准备用来砸唐老鸭的相框。相框里的相片自然是迹部本人——一脸自信的手捧玫瑰花的样子。
　　完了完了，我不会被他以为是跑来偷他私有物品的激进粉丝吧？
　　“咳……”
　　这种时候说什么大概都是徒劳，我怕越描越黑，索性转身，迅速的把相框放回原处。
　　“抱歉打扰了！”
　　从始至终，我都没敢再抬头看他，但哪知走到门口时，又一次的被他叫住。
　　“喂，还有。”
　　“……什么……”
　　我一个激灵，竭力制止住双肩的颤抖回头。
　　只见迹部正一脸不耐烦的指着还站在他桌子上的唐老鸭道——

　　“如果这不是送给本大爷的礼物，请你带走。”

　　……

　　…………

　　………………

　　“哼！你看他的态度！态度！骄傲自大又目中无人！真是个混账！”
　　“你不能和他扯上任何关系！不能！你们在一起只会酿成悲剧！”
　　“OH……我可怜的风见小姐，你应该让我好好教训他……你不应该把我带走……”
　　在提着唐老鸭的后领返回家的路上，他几乎是一刻不停的嚷嚷着。为了不让别人发现他，我选择了一条僻静的小路。今天是礼拜天，我明明还有一大堆明天要交的作业没做完，还是为他绕了起码三分之一的路程，可他利用了我这份好意，更加肆无忌惮的大喊大叫。
　　“你怎么不把我留在那里，我要折磨他！折磨他！”
　　“你够了！”
　　某一刻，我终于忍不住的打断了他。我连用头撞晕他的心都有了。
　　“够了！你以为我想带你走吗？你既然这么厉害，刚才迹部在的时候你怎么吓的说不出话了？啊？为什么不说话？你让我有多难堪？迹部君一定误会我了！误会我不仅是闯入学生会室想拿他东西的小偷！还是把丑事栽赃给一个唐老鸭玩偶的变态！”
　　也许先前都以为我是好欺负的人，现在看到我发了脾气，他也被吓到了，陷入了诡异的一声不吭状态，我一下子有些得意，心想“哼哼，知道害怕了吧！”，但下一刻，我才意识到，一切根本不是我想的那样……
　　“妈妈，妈妈，你看。”
　　身后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声音，“你看那个姐姐，那个姐姐在对一只唐老鸭玩偶大吼大叫，唐老鸭好可怜。”
　　“别看了……小美，我们快走。”
　　呃………………………………………………………………

　　连一个路人的鄙视眼神都能带给我极大的打击，这便是我，风见悠花一直以来的人生。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变得非常胆小又极爱面子，总是害怕给别人带去不好的印象，却又总是越担惊受怕越事与愿违。
　　拿上学期来说，刚转到冰帝学园来的我本是做好了“新学校！新生活！”的准备，忘记从前那些灰暗的事情，在这所学校里重塑形象。但，我却再一次的搞砸了。

　　那是某一天的计算机课，我无意间在自己用的那台电脑上发现了一个模拟钢琴软件。为了让因为通宵赶作业而极为疲倦的自己精神起来，我决定在老师讲解如何使用“adobe photoshop”时偷偷弹一曲。
　　贝多芬的G大调小步舞曲，是的，这正是我那天弹着玩的曲目。
　　并且还做了适当的旋律改编，让它从明快轻巧的曲调涂上了一层我热衷的黑暗与狂暴色彩。
　　于是问题来了。
　　越玩越兴奋的我，兴奋的过了头。
　　当回过神来的时候，我注意到全班同学以及老师的目光都落在了我的身上。
　　从那天起，我就不太爱在班里讲话了。

　　“迹部是个骄傲自大的家伙！很明显！他竟然对你不耐烦！不耐烦！”
　　被我扔进街口可回收物垃圾桶中的唐老鸭，还没等我来得及坐下就又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他那副不可一世的态度让人火大！我要教训他！”
　　我直接拿起椅子上的坐垫朝他扔过去，但他躲的极快，继续大喊大叫，“我要教训他！”
　　幸好老妈出去买菜，否则大概又会以为是我制造的噪音。她老人家是“现实”和“世故”二词的终极代言人。我想我即便把正在抽风的唐老鸭捉到她的面前，她也会认为抽风的其实是我。
　　“他怎么就不能不耐烦了？”我一屁股坐到床边，很是郁闷的说道，“换成是我被人这么打扰也是会生气的，更何况他是迹部，迹部景吾。”郁闷好像在下一刻便跳跃成了恐怖的绝望，“唉……怎么办……我本来在同学面前就没什么形象了，现在可好，得罪了迹部君……迹部君可是学校里最风云的人物，我以后肯定混不下去了……”
　　要是被人知道的话，我说不定会受排挤，这跟在以前的学校有什么两样。
　　我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了，不想。
　　“风见小姐，我可怜的风见小姐，你听我说……”也许是看我的样子确实可怜，他终于不再喊叫，语气软了下来，“你听我说……迹部那个混账，他根本不敢拿你怎么样，他会求你跟他在一起，他会求你和他结婚，但他是个混账，他好不容易和你结了婚，到最后却辜负了你，他是混账……OH……”
　　说到最后，他竟然开始抽泣起来，我情绪本来就烦闷，一下子便受到了感染。
　　我起身，走到电子琴前。音乐是我唯一的发泄方式，也是我唯一的寄托，似乎只有作曲的时候，我才能看见真实的自己。

　　不是那个唯唯诺诺，连在人前演奏都紧张的风见悠花。
　　不是那个被人诬陷，却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的风见悠花。
　　不是那个为了让妈妈脸上有光，而刻苦复习了整整一个暑假只为通过名校冰帝的转学考试，结果进去以后却跟不上大家的节奏，成绩忽上忽下的风见悠花。
　　不是那个因为想存钱买钢琴而拒绝跟其他女生一起去唱卡啦OK去逛街，因此身边一个朋友都没有的风见悠花。

　　而是。
　　在音乐中释放着暴戾与狂躁，仿佛徜徉于永无止尽的黑暗之中，指尖捏着虚无易碎的梦想，在绝顶的绚烂中轰然崩溃的……
　　那个我。

　　【Yuka.K】

　　“风见小姐，不得不说，这个签名真是一点也不华丽。”
　　“你怎么还不走！？”
　　“《what shall we die for》，这曲子的名字还行，还行！”
　　“……”

　　不知为何。
　　看到唐老鸭还在一旁跳来跳去说三道四的我，突然觉得松了口气。
　　将写好的谱子收进文件夹里，我不自觉的抬手，伸向他的脑袋。
　　这回，他竟然没有躲闪开来。
　　“唔……毛茸茸的。”顺利的摸到了他的脑袋，我说，“毛茸茸，暖洋洋，但好像，好像……”吸了吸鼻子，我蓦地笑起来，“好像还有一股我妈妈烤的栗子蛋糕的味道。”

　　“那是当然！”唐老鸭骄傲的扬起脖子，那副自满的样子似乎比起迹部君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并且，还和不小心得罪了迹部一样……让我惶恐……

　　“当然了！我吃光了冰箱里所有的栗子蛋糕！所有！”

　　……

　　…………

　　………………

　　我把唐老鸭锁进了贮藏室里。
　　我要让他在里面憋死……
　　因为他的出现，在昨天短短半天时间里，我不仅得罪了学校里的NO.1迹部景吾，还背上了“偷吃蛋糕”、“破坏餐具”、“刮破沙发”、“弄脏窗帘”等一系列的黑锅。
　　要是这样的状态再持续下面，我真的会疯掉的。

　　“大家要尽量在社团活动和学习之间找到平衡，不能因为社团而耽误了成绩，要知道月考就快到了……”

　　礼拜一早晨例行的晨会，国语课，数学课，社会课……我虽然一晚上没睡好导致无精打采，但还是竭尽全力的集中起精神听老师讲解和记笔记。上月的月考我的年级排名一下子退后了五十多位，老妈因此对我失望至极。邻居宍户阿姨家的儿子也在冰帝，不过不和我一班，事实上我和那位宍户君根本不熟，连话都没说过几句，但老妈却热衷于拿我的成绩和他做比较，
　　可怕的是，那位宍户君成绩还不错（至少比我好很多）……这让老妈总觉得脸面无光，而我为了不辜负她，只能牺牲更多的休息时间努力学习。

　　要是唐老鸭能给我学习带来帮助就好了，我会考虑把他从储藏室里放出来。但可能吗？他只是一只鸭子，我不能指望一只鸭子让我成绩变好。

　　“芥川君，芥川君！”

　　芥川慈郎又在睡觉了。在我看来，他好像就没什么醒过的时候。最开始，我对他网球部成员的身份感到怀疑，难道他一边梦游一边打网球吗？可是自从被强拉去为冰帝加油而看了一场比赛后，我对他的看法产生了一点改观。
　　当然，仅仅只是一点而已。
　　话说回来，他睡不睡觉，打不打网球，都和我没什么关系。

　　不过现在，我却因为他的存在而感到有些紧张。
　　毕竟他是网球部的人，那也说明他是迹部景吾的直属手下。
　　虽然平时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但会不会我得罪了迹部而开始鄙视我呢？
　　话说……迹部会告诉其他人吗？
　　会吗……

　　我祈祷着他不会。
　　可是，午休时间，我却从一个不认识的学弟那里接到了“学姐，有人叫你现在去一趟学生会室”的消息。
　　我心一紧，很顺其自然的就把“学生会室”、“迹部景吾”、“毁尸灭迹”等几个词语联系在了一起。
　　这并不是被害妄想……只是对即将到来的危险而产生的防备心理。

　　不过即使我再怎么防备也无法违抗迹部景吾的命令。
　　我不能再得罪他了。
　　所以，所以……我只能悉听尊便。

　　怀着一颗犹如忐忑的一万次方的心，我走到学生会室的门口。好像一下子就发现我在外面似的，我还没敲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进来！快进来！”

　　的确是……熟悉的……
　　因为，这个声音根本就是……

　　“啪、”

　　打开门，视野中迎来一片明亮的光，随即，迹部景吾那张无懈可击的面孔出现在那片光里。

　　我被晃得眯了眯眼睛，再次睁开时，眼中印入了被五花大绑的仍在办公桌面前的唐老鸭的身影。

　　“MR……唐……”

　　我好像听见了G大调再次响起的声音，还含混着昨晚我写的那首《what shall we die for》。

　　“呃……那个……”
　　他是怎么从储藏室里逃出来的！？又是怎么被迹部抓住的！？
　　我陷入了极度的震惊中，但很快又抽回神来，趁这个机会，我努力的鼓起勇气，指着唐老鸭为自己昨天的行为辩驳，“太……太好了！迹部君你相信了吧！一切都是这只鸭子搞的鬼！我和他没有关系！完全没有！”

　　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迹部景吾的表情虽不严肃，却透出一股无比强烈且紧凑的气势。

　　“没关系？”

　　就像我昨晚写下的那支曲子。
　　what shall we die for，以平和的直线旋律切入，随即从f到F逐渐转调，高/潮处加入琐碎冰冷的鼓点，一拍一拍的将浓烈的悲凉和无尽的绝望敲入心脏。

　　“竟然唆使这只鸭子来对本大爷冷嘲热讽，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