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风之迹》井汐

13、青春是广告

　　“你又不是我的上司，我可没有必要听你的指挥，况且我也没学会什么是害怕。快滚吧！我要坐在这儿！”
　　——《格林童话·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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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快把衣服穿好！”
　　“……是！”

　　我几乎是抱着犹如赴死的决心将扣子扣上的。
　　在这短短十几秒内，脑中不断闪过“遭了遭了完了完了被误会了被误会了要是迹部景吾以为我是故意把他诱拐到这里然后对他公然施行暴露猥/亵的话我就死定了！”的想法。
　　与此同时，难得聪明一回的我察觉到只要能捉到那只罪魁祸首的蜘蛛并提到他面前便能表明我的清白。
　　“就是它！”
　　所以，我反应极快的俯身捡起了刚刚掉落里面正准备逃脱的蜘蛛君，随即冒着或许会被他千刀万剐的危险冲上前去，“就……就是这个，迹部君，我刚才是……”

　　底色为黑，上有褐色条纹，节肢上布满灰色绒毛，目测约莫三公分大小。那只捏在指尖的小动物，令我感受到了刺刺的粗糙触感……
　　但相比之下，迹部面色微红的皱起眉头显然要比这个可怕得多。“黑暗中的老鼠夹”亦或是“手中挣扎的蜘蛛”这些个桥段在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之下瞬间化为了渺小的渣滓，只配放进记忆的深处发霉腐朽。而迹部景吾的神色表情就像一发命中率为百分之一千的子弹，深深的击中了我脆弱的心。

　　“我……”
　　“你干什么……快把这个扔掉。”
　　“可是……”
　　“可是什么……本大爷最讨厌的就是——蜘蛛。”
　　“呃……”

　　如同和蜘蛛一样挣扎着说出的话语，令我顿然惊觉过来。
　　为何早没有发现呢……原本还以为他只是因为蜘蛛看上去没有螃蟹华丽才叫我从他身上拿掉的。
　　原……原来是，讨厌么……

　　不知为何，突然觉得有些沮丧的我，在“哦”一声过后，随意的将那只突然变得有些苦命的节肢动物扔进一旁堆放的杂物里，那些曾经饱含青春气息的物品，如今就像褪了色的织物，或许它们只是在满布的灰尘和蛛网里静默等待，有朝一日会随着时不时掀起的复古风潮再度成为同学间的爱与流行。
　　而显然，眼下就有最值得我去关注的东西。“我会如何死去？”这句话太过普通，作为歌词即使配上再哀怨的旋律大概也成不了一首蛊惑人心的歌曲，但倘若是改成“迹部会让我如何死去？”……至少在某种程度上，它会先引起迹部亲卫队的关注，那么它也就拥有了能够被镀上“时尚”这层金光的潜力。

　　“对……对不起……迹部君……”

　　我到底为什么要道歉呢？
　　这个问题就像“我为什么会站在这里等死呢？”一样难回答。
　　所以，估摸是预料到了这一点，迹部只是恢复了一贯骄傲的神情，扬起下巴，“啊恩？风见，你总算承认了？”

　　……呃？承认？
　　……什么？
　　不敢正视迹部眼睛的我，低下头的时候，视线刚好扫过他紧握着铁锤的右手。
　　先前因为黑暗，只能听见“叮叮咚咚”的响动，却完全看不到他到底是以怎样的姿态在做这么一件和他本人形象似乎完全不搭的事情。不过现在看来，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违和，反倒是像在做着铁锤的广告一样——保持着此刻的表情和姿势，说出“啊恩？想要被本大爷敲开心扉吗？”的台词，再配以金属感十足的电子背景乐，说不定会让全民开始关注起锤子界来。
　　不止如此，榔头啊扳手啊什么的也可以跟着沾光，做成连续形式的CM，而我也可以就此进军CM音乐界，让【Yuka.K】这个一直活在阴暗角落的可悲笔名得以遇见光明。

　　“……你在哼什么？”
　　“锤子广告的音乐。”
　　“什么？”
　　“呃……”

　　我……我怎么就哼出来了啊！
　　该死……

　　抬起头，迎来迹部微微勾起的嘴角。
　　诶？他竟然在笑么？
　　是……冷笑吧！

　　“风见，你刚说什么……锤子广告？”

　　问这话的时候，迹部看上去就像随时都有可能会举起那把锤子来砸破我脑袋一样。
　　我吓的浑身止不住的开始颤抖，连忙退后，

　　“不……那个……我并没有冒犯迹部君您的意思……我……我只是觉得……您这个样子很威风……完……完全适合去演广告了……”

　　……

　　…………

　　………………

　　一直觉得太过完美的人会显得非常惊悚，就像在时刻提醒着你有多么残缺一样，迹部景吾便是最好的例子，大概也只有他能把挑眉扬唇指尖轻抚刘海的姿势做的如此令我心跳减速，仿佛周围的空气骤然冷冻了下来，致使呼吸在短暂的沉默里凝结成了白霜。

　　“风见，看来……”拖长的音调，弥散在他骄傲的非常自然的笑容里，“你终于说了一句大实话。”
　　“呵……”
　　“本大爷是在夸奖你，干嘛冷笑？”
　　“呃……”

　　我哪里是在冷笑啊！分明是……害怕。
　　“抱……抱歉……我只是在想，这灯怎么突然就亮了呢……明明我之前按了几次开关都没反应的……”
　　想把话题转移到离锤子广告有几百公里远的地方。
　　可是迹部还是只用O.1秒的时间就把它拉回了原处。
　　“别管灯了，说不定只是和你一样反应太慢，好了，你快继续说刚才的广告。”
　　“……”

　　反应太慢……这句难道也是夸奖？
　　真是搞不懂他的思维诶！

　　“其实……所谓的广告，什么的……”

　　恐惧和尊敬这两种情绪是可以同时存在的，所以才会有“敬畏”这个词的出现，它染着一层威严的色彩，于这闭锁的空间内，直白的笼罩在迹部的头顶上。
　　闪闪烁烁，耀眼夺目。

　　“就是刚才……看到迹部君手拿锤子的时候，突然想到的……”

　　我老实说出了之前的想法，竭力的让思维和口齿都清晰。
　　而迹部出乎我意料的，一直耐心聆听着。

　　渐渐的，冷冻的白霜溶化了。
　　渐渐的，紧绷的情绪消散了。
　　渐渐的，迹部的笑容不再惊悚了。
　　渐渐的，我也不再，觉得害怕了。

　　“那句广告词……亏你想的出来。”
　　“……我不是故意的……”
　　“然后？那首背景音乐，你给本大爷再哼一遍。”
　　“……恩。”

　　我开始怀疑那些压力或许打从一开始就是我自找的。
　　迹部景吾虽然偶尔会表现出生气，但大多时候还是维持着符合他华丽气质的礼貌。
　　他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种自视甚高的大少爷。
　　也不会因为被过多的人捧到NO.1的位置就高傲自大目中无人。
　　在这个怎么看怎么不正常的相处环境中，我更多的，见识到了他不同于一般人的，冷静的一面——

　　譬如，一直在用直白却并不失礼的言辞和我对话。（并不失礼是我现在才发觉的）
　　譬如，在黑暗中握住了我的手。（虽然又迅速放开了）
　　譬如，拿起锤子在门锁上敲敲打打。（这简直让他的形象顿然升华）

　　即便以前从不想过去了解他，并且MR.唐纳德不断的在向我灌输他有多么多么的可恶……也并不妨碍他从我心里的那块名为“要敬而远之！”的位置跳到了“可是试着聊聊看！”的境地。

　　所以，所以……我才会，没有那么多顾忌的，哼出了为他而设想的那支曲子。

　　谈不上有多婉转的旋律，或许初听会觉得过于平淡，但在逐步的转调中，气势慢慢的显露出来……光用哼的实在不够表达，要是能演奏就好了。

　　“……就是这样。”
　　哼完以后，迎着他那双目光变得有些难以言喻的眼睛，我顿了顿说，“我最开始想的是用电子乐，但突然发觉，还是弦乐更适合你。”
　　“哦？那弦乐从什么时候加入？”
　　“第四小节……Intro.的话，我想的是八音盒。”
　　“八音盒？”
　　“对对，迹部君知道的吧，那种像水晶一样的声音。”
　　“恩……不错，但，这难道不是锤子的广告？”
　　“呃……”

　　我完全忘了这是一支广告曲。
　　完全无视了其他道具的存在。
　　完全，只是为了迹部，而想出了这样一支曲子。

　　“锤子什么的……当我没说过。”
　　“可那句‘啊恩？想要被本大爷敲开心扉吗？’的广告词，本大爷还打算收了。”
　　“诶！？”

　　收了……不是吧！
　　话说回来……他刚才说那句台词时的语气……和我心里臆想的几乎没什么差别诶。

　　“所以，你什么时候能完成？”
　　“诶？”
　　“本大爷问你，什么时候能把做好的曲子交给我。”
　　迹部景吾的眼神好像正不断的扩散出某种超乎寻常的能量，让我突然有了新的动力。

　　“短期之内大概不行，我对音效软件还不太熟悉……”
　　“音效软件？要那个干嘛？”
　　“呃……八音盒的效果，还有弦乐什么的……这是需要软件来制作的啊。”

　　虽然以前并不太擅长这些，但为了迹部，我决定拼一把。
　　不知道唐老鸭能不能帮我忙呢……
　　呃……我干嘛要把希望寄托到他的身上！？

　　“软件？没有必要。”
　　只一个眨眼，视野中便迎来迹部满载着自信的神情，“八音盒的效果，那个可以交给桦地，至于弦乐……”
　　但那自信和平时略有不同，像是剥掉了坚硬的躯壳，露出内在的柔软。

　　“至于弦乐，就让本大爷来帮你好了。”

　　……

　　…………

　　………………

　　我“啊？”了三次，以确信自己是否听错。
　　而迹部也连续三次给了我点头的回应，还附带着可以用“善良”来形容的微笑。
　　这，实在是……

　　“……不用了。”
　　“什么？”
　　“那个……不用麻烦迹部君……我……”
　　“敢拒绝本大爷，你……”
　　“好！没问题！谢谢！”
　　“……”

　　我并不是在玩“翻脸比翻书还快”。
　　而是在遭遇危险之前奋力自保……仅此而已。
　　虽说迹部确实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但并不代表他不会因为我的不识趣而再次生气。
　　所以我在挣扎半秒过后，迅速的想他表示了崇高的敬意。

　　“谢谢！没想到迹部君会亲自帮忙……真是……非常感谢……那个……要不……”

　　为了表达我的“感激”，光用说的还不够，我更从迹部手中拿过了那把充满戏剧色彩的锤子。

　　“要不……这个，让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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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咔哒——”

　　锤子才刚刚碰过去，门锁就自动松开了。
　　类似于弹簧崩断的声音，令我怔了怔。
　　“诶？……啊。”
　　随即反应过来，我下意识转头望向迹部，哪知他已经站到了我的身后，非常近的距离内，他依旧骄傲的尊容盛入我的眼中。
　　“好像……”
　　蓦地收回视线，我说，“……可以了。”
　　他恩了一声，偏淡的语气，像是幻听。
　　与之相比，他突然抬手拉开门的动作，才是真的。

　　“吱呀——”

　　涌入鼻腔的新鲜空气。
　　扑面而来的温暖阳光。
　　犹如一道久违的风景，泛出怀念的味道。

　　但，随之而来的……

　　如同黑洞般幽深的摄像机镜头。
　　如同标杆般笔直的采访话筒。
　　以及……有着圆圆苹果脸的女主播眼中，那意料之中的，惊讶目光。

　　“啊，果然。”

　　……呃！？

　　“果然，如那封匿名邮件所示，从第三堂课开始神秘失踪的迹部景吾同学，其实一直呆在学生活动中心五楼最里面的这个隐蔽的房间里，而和他同行的这位女生……”

　　我的呼吸因为眼前所见、耳中所听的一切，几乎陷入了停滞中。
　　而我的视线，则因为恐惧和心虚而下意识上移，最终定格在这位语气严肃的女主播的头顶，那枚形状极其逼真的黑色蜘蛛发卡上——

　　“这位女生，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邮件中所提到的，美丽可爱心地善良才华横溢不畏艰险勇猛果敢总有一天会成为大大大人物的——风见悠花小姐了吧。”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