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尘别》夜汐微

4、失遇

　　【 有人说，当你想要遗忘什么的时候，就去看一朵花。我从不怀疑，你在我身边的时间是真实的，即使，那是被人们称为虚假和欺骗的不堪过往。 】
　　“多谢仙子，多谢仙子！”一个苍老的声音满怀感激地连声道谢，他面前的白衣少女微笑着，脸上的倦容一扫而光。
　　“莫管家，您太客气了。飞雪身为药师，救死扶伤乃是应尽之职，怎敢享此盛誉。”少女谦虚地回礼。
　　一番客套之后，飞雪即将离开。她留恋地看了看病榻上的孩子，轻轻抚摸他稚嫩的脸颊庞：“非儿，从今天开始，你就可以和其他孩子一样……”
　　她步出莫府，一抬眼看到石柱后那个颀长的身影，嘴角微微一挑。
　　“飞雪。”那人伸手将她搂入怀中，“辛苦了吧。”
　　“没有，”飞雪摇头，“我很高兴。”
　　高兴治好了非儿的恶疾，也高兴你不离不弃的相伴。
　　那人笑起来，在她耳边道：“那么，给自己放个假吧。”

　　眼下已是初夏，雨季的到来给大地带来丰沛的雨水。第一次来到瀛洲岛，踩着古老的竹板小路，吱呀吱呀地响，像首念旧的歌。因为降雨的缘故，空气湿润，凤凰花清甜的香气便氤氲开来。黛青的石板路，刻印的门柱，酒肆、艺馆、茶室，和隐隐传来的乐声，处处透着异域的气息。它的主城——出云城，像是时光的一隅，静静栖息在黄昏的光晕中。
　　飞雪提起裙摆，小心翼翼地跨过一处小水洼。青衣的男子看着她笨拙跳跃的样子，眼里浮现出一丝笑意。
　　“现在的你和平时那个从容镇定的飞雪，是同一个人吗？”
　　“……在学会凌空诀之前，暂时只能这样了。”看到他眼中揶揄的神色，飞雪有些无奈，“不过——，亦歆，你教我的话，应该会好很多吧。”
　　“这有何难。”亦歆一把抱起飞雪，足尖一点，便御风而去。措手不及，飞雪紧紧地抓住亦歆，紧张而欣喜。
　　在低低的云层中穿行，细密的水珠沾湿了衣裳。亦歆带着飞雪忽上忽下的穿梭，她的惊恐、欣喜、紧张、娇羞，都落在他眼里。再次抱紧怀中的少女，亦歆从水面上掠过，右手一带，折下一枝含苞待放的白莲，“只有它，才配得上你的纯白。”
　　飞雪注视着他的侧脸，雾里那朦胧的线条显得格外柔和。这个男人，就算是受了重伤也不曾露出一点痛苦的表情，他的笑容可以融化一切。
　　“你是药师吧，我受伤了。”那样淡然的语气，仿佛只是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仿佛受伤的只是路人甲，没有看见救星的欣喜，没有希望被救的强烈意愿，他只是在代替命运告诉飞雪，我们相遇了。
　　飞雪不知道他是谁，除了他的名字，亦歆。
　　恍惚间，亦歆忽然一个回旋向地面冲去，落在悬崖边上，下面是万丈深渊。
　　“飞雪，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飞雪看到几片浮云悠悠地飘过，是她最为熟悉的纯白，心中一下安定下来。在这一瞬间，她似乎想起了父亲，还有几张记不清模样的脸闪过。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亲切、温暖，慢慢地充溢在胸口。几道强光穿过云层，飞雪眯着眼，看向亦歆。
　　亦歆转过头，右手凌空一划，漫天的凤凰花纷纷扬扬地飘散，绚烂如霞。
　　眼前的男子逆光而立，在一片光影的交织中，凤凰花瓣不断落下，落在他的发间，肩头。飞雪愣在原地，“亦歆……”
　　“嘘……”亦歆点住她的双唇，一片殷红的花瓣落在她的唇上，他微微俯身，印下一吻。
　　飞雪蓦然感到那种温暖再次回到血脉之中。
　　亦歆，亦歆。这是不是，你的爱？
　　在那个冬天之后，我从来没有感觉到自己可以再依赖谁。没错，就像是抱紧就不愿再放开。第一次不只是为了以一个药师的身份活下去，而是——我试着——以飞雪的身份，爱你。

　　【不知道这是不是我天生的恐慌。
　　当我幸福的时候，就会感觉到一阵不安。
　　就像是从我失去的记忆里带来的后遗症一般。】
　　“飞雪姐姐！”看到飞雪，莫非小脸立刻亮了，迫不及待地扑进她的怀中。飞雪捏了捏他的脸，笑着说，“非儿乖，看你的脸色，应该有好好吃药的吧！”
　　“嗯，当然啦！非儿很乖的，那些药，非儿都喝下去了，好苦的！”莫非一脸认真，仿佛急于证明自己是真正听话的好孩子一般。
　　飞雪笑着，将他抱进去，来到前厅，管家莫贤已等候在那。莫贤对于小公子的疼爱是众所周知的，而飞雪因为治好了莫非的病，也赢得了他的尊重。距离上次例诊已有两个月，莫非的病情基本是稳定了的，现在也可以像其他孩子一样到户外去撒撒野了。
　　几句简单的寒暄，飞雪便被小莫非给拖进了诊室。结束了又拉着她到处转悠，一刻都离不了。飞雪深知他的依赖心理，一方面是真的喜欢他的聪慧可爱，一方面又念及他的身世可怜，倒是由着他去了。
　　莫家的庭院里满栽凤凰花树，飞雪有些心不在焉地陪莫非玩起了捉迷藏。她心中难言的感情在这越来越迷乱的花香里变得越来越复杂，越来越痛苦。
　　怎么了，我明明想忘记的。
　　“找到了！”莫非从一棵树后闪出来，抱住飞雪，兴奋地叫道，“咦？”看见飞雪神情恍惚，莫非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姐姐，是不是在想亦歆哥哥啊？”
　　亦歆么？飞雪浑身一震，是啊。突然觉得好累。

　　我曾经怀疑过那段时间。我不确定，它是不是和八年前的那些一样，无从查证。骗自己，只是一时的解药，我不知道自己的世界还能支撑多久。
　　我担心着你。
　　我只想到曾有你痕迹的地方。故地重游，景还是那景，人却已不是那人。身后的小姑娘提着篮子，问我是否需要凤凰花。
　　出云的雨淅沥沥地下起来。我有些冷。修罗殿。剧烈的疼痛让我恢复了知觉，天旋地转。
　　或许我早已遍体鳞伤。

作者有话说

　　因为昨天有事，没能回来更新。今天熬到半夜发文，诚心事绝对滴~希望大家支持。最近快要期中考试，大概做不到每日一更，再次致歉~希望大家能够谅解~我会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