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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


  •   冯家自此之后,紧闭门户,门庭渐渐萧疏。

      冯渊每日待在小跨院里,连着冯义一起,匆匆一月后,立夏将至,厚实的绵布衣裳换下,开始穿较簿的衣裳了。

      这一天,冯渊刚刚起来,将将洗完脸,接过雨儿递来的白色巾帕,檫试好脸,便往屋子外走去,却眼睛一转,看向卧房的纸窗外,未被桃粉花枝遮住的间隙里,就见冯义小人自己摇晃住这走,云儿在旁边跟着。

      冯渊呆愣看了好久,直到冯义进了屋,他才回过神看向冯义。

      冯义一进门就在喊:“哥哥,哥哥!”

      冯渊快步走向他,才不大的小身板挺着圆圆的小肚子,好奇地问冯义:“弟弟,怎么来的这么早”。

      冯义眼珠子转了转,小小一张脸上满是纠结,许久也没说出一个字。这些天来,冯义已经可以清晰的说一两个词了。

      冯渊见问他问不出来,转去问云儿。

      云儿看大爷看他,忙回:“大爷,云儿也不知”。

      冯渊无奈,之前刘叔和冯叔一起让全家上下改口号,唤他“大爷”,唤冯义为“二爷”。

      他倒还好,冯义却有些兴奋。冯渊觉得奇怪。

      冯渊现在只待在家中读书练字,现今他是越发待的住了。

      冯渊已启蒙一年,半月前崔举人上门告知他冯父寻找西席的结果。上元村有一老秀才愿往。

      崔举人说:“你灵慧恰有,当思之慎之,读书一途,万不可废”。

      冯渊做揖应之:“夫子之言,弟子谨记,万不可忘”。

      崔举人看着眼前的五岁稚儿,心绪复杂,后不久离去。

      今天正好是新的夫子上门的日子,冯渊早早准备好。

      岑秀才坐在一牛车上,慢悠悠往石子巷去,东荣西贫,一城两分,泾相分明。

      岑秀才今年已五十有六,少年秀才,却数次乡试不第,后专心管理家中田产。现儿孙满堂,年近不惑不想待在家中,所以来冯家当西席,赚些银子花花,同时顺便看能否教出个举人学生,圆此生心愿。

      行至城门口,冯叔早已等候多时。牛车里就岑秀才一个人,头发花白的他带着他的宝贝酒,乐呵呵的。

      驾车的人是岑秀才最小的孙子,岑溪很无奈自家祖父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在家享清福不行吗,非要出来教授学子。

      岑溪驾车,时不时让牛转弯继续赶路。岑秀才
      轻声念道:“置其身于是非之外,而后可以折是非之中;置其身于利害之外,而后可以观利害之变。”

      街边童儿嬉闹,小贩的叫卖声,一声高过一声,牛车渐渐远去,驶出了这条热闹的街道。

      石子街在金陵不出名了,但在应天府还算是有名气。石子街,故名思义,因石子出名,故而叫石子街。

      在这往上数二十年前,有一季姓人家,出了一进士,光宗耀宗。其子最爱各异石子,不爱玉石,偏爱寻常石子,此后越传越远,冯家所在的这一条街也改称石子街,以往名字无人记之。

      --

      自岑秀才入冯家后,冯渊变得忙碌起来,晨起夜歇,读书不拙,正式开始了他的科举生涯。

      小跨院里西屋外,杏花疏影下,青石路上冯义一个人在玩鲁班锁,他解的很费劲,最后解累了,抬头看树上杏花,粉嫩的颜色,让他目不转睛。

      云儿正去厨房拿完素点心回来,看到他家二爷在看花发呆,也不打扰,转手转脚上前放下放点心的木盘。

      冯义正入神,就听见云儿的脚步声,他从记忆里抽出,恐惧害怕的神情收了起来。

      他好奇的说:"云云,云云”

      云儿问道:“二爷回房去吧,等会太阳该晒院子了,”。

      冯义点头,晃悠的站起来,看的让云儿直忧心,想上前扶着。

      但冯义拒绝她,自己站稳身子,开口道:“云儿,去去,糕糕”。

      冯义故作小孩童的天真无辜,只是他自己知道,他装的太好了,骗了别人差点也骗了自己。

      云儿引着冯义,嗓音温柔的说:“好,二爷,云儿正给你端糕点来,正好热乎着”。

      五官精致的玉雪小脸,张大小嘴呵呵笑笑,冯义眼神单纯,支起小脑袋,一晃一晃的走上屋前的台阶,被云儿抱着跨过门槛,进到屋里。

      --

      冯渊坐在书案前,低头背习书本,现在的他还在学习《三字经》,之后他要开始学习《千字文》《幼学琼林》等,这时的他只算启蒙幼童,只以背书为主,练字还待稍大时才开始。

      等学完一系列启蒙书籍,他才算正式认了字,启蒙完成。

      让他很害怕的是,岑秀才告诉他,之后便是《孝经》《大学》《中庸》三本书,需要他会串联背诵才能过关学习新书,之后是《论语》《孟子》,这个不止背,还要理解。

      最让他头痛的是,岑秀才说:“这样学到你八岁,学完四书,之后该学习五经了,这是更难的内容,却是科举考试的重点所在,学的好可以在你十五六岁下场试试考秀才”。

      所谓五经便是指《诗经》《尚书》《周易》《左传》《礼纪》,花费时间更长。

      冯渊现在认命了,他一边用简体表明这字,之后写出繁体,加深印象,免得他认得《三字经》的字,也背的出来,却老是写错字。

      他想红楼里的冯渊十八九岁遇到拐子带着香菱,十六岁下场很可能已经是他的极限,他早也早不了,毕竟他不是古人,对古代四书五经真的敬谢不敏。

      冯渊翻了翻书,把今天的岑秀才讲的,好好再背一遍。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

      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为人子,方少时,亲师友,习礼仪。

      香九龄,能温席,孝于亲,所当执。融四岁,能让梨,弟于长,宜先知。

      首孝悌,次见闻,知某数,识某文。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千而万。”

      岑秀才只教到他这里,冯渊心想他在科举上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这三字经还没到一半,他字还没认全,总有极难的字,他老是写错。

      繁体字笔划众多,难度比简体大的多。

      正所谓“曰士农,曰工商。此四民,国之良。”正是现在的各个阶层。

      “我勉强算个农民,现在的社会地位也不低”,冯渊感叹。

      正如这是书中世界,也是实际存在的,士农工商,四类中读书人待遇最高,地位最高。但读书人却不是一般人家供的起的。

      就冯渊一月半两银子作崔夫子的束脩,还有崔夫子的衣食住行,就只这一样就能花去冯家大半年的进帐银子。

      当冯渊启蒙后,冯父就花销不断,拜师束脩、笔墨纸砚、启蒙书籍,哪一样花的银子都不少,就冯渊现在手上拿的《三字经》手抄本,哪怕是最便宜的,也要500文,古代银与铜钱换算比例涨幅不定,最高一银子值一千文,低的只值一千一二文铜。

      冯渊诧舌,500文值小半两,够这边南方寻常人家一年的嚼用,虽然他现在是小地主,有冯父大地主的留下的土地,花费与进帐近乎持平,照这样下去,他就得坐吃山空。虽然他和弟弟还有母亲的嫁妆继承,但现在只供他一个读书人,银子就跟入无底洞一样,等以后弟弟开始启蒙,花费更狠。

      “不行,明天我得找时间问问冯叔,家里的田地和银子,早作打算”,冯渊想好,继续与繁体字作斗争去。

      冯义现在还是一岁多点的孩童,云儿哄他吃刚做的白糖糕点,甜丝丝的,冯义小手一直向碟子里伸。

      巴掌大的碟子,外以品蓝沿之,里缀云雀,黄腹粉嘴,初荷红的底色,只小巧一只,云跃碟上。冯义拿出糯白的糖糕,故意露出了这只小小云雀儿。

      云儿在他吃了五块白糖糕后,忙忙打住,把他轻抱上小榻,拿出木雕兔子和布老虎,让他在小榻上耍。

      “啊!小兔!小虎!”,他小身子一抖一点道。

      冯义举起木兔子和布老虎,让两方互相斗争,云儿侍立一旁,安静垂目看着。

      冯渊刚下堂课,岑秀才慢慢踱步走出书房,天色渐晚,冯渊坐在木椅上,还在背诵今天所学的内容。

      满是繁体的书页,冯渊已经可以自由切换简体和繁体,达到阅读的目的。

      不算厚的《三字经》,也让冯渊吃足了苦头,与记忆的简体只是相像,笔划复杂,而毛笔蘸满磨好的墨水,着力软绵,现在他五岁稚儿的小手,无法握稳毛笔,平时只是在纸上写,不讲究书法文雅。

      冯渊背出最后一句,将几个不懂的字,用清水在桌上,细细写出,学会正确的写法。

      等他做完这一切,距离下课已经过了半个时辰,冯渊站起来,伸了伸懒腰,自己的头昏昏胀胀,有一种被知识掏空的感觉。

      冯渊俯视自己今天的进步大作,抚着肚子,满意的笑了。收拾好笔墨纸砚,冯渊小腿慢悠悠的走出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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